冷,好冷,她又暈又冷。
被一股強大吸力卷進黑洞的溫碧蘿,感覺自己彷佛搭到史上最快速的噴射火箭,咻地一聲不知飛往何處,只覺得好冷。
怪了,她明明是只鬼,怎麼還會有知覺?難不成是才死沒多久,道行仍太淺的原因?
如果這時她暈到「抓兔子」,不知會不會被別的鬼取笑?環顧四周,幸好沒見到其他「同類」。
這是哪里?望去盡是覆上皚皚白雪的樹木,明顯是一片樹林,而白雪紛飛的夜晚,也令她不禁想起前一刻自己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徒步走在芝加哥的街上,如今卻已成一縷幽魂……
算了,或許她命中注定要客死異鄉吧,唉﹗
她嘆了口氣,望了望四周,這里……到底是哪里?
天色已暗,除了一片白雪她什麼也看不到,她遲疑地往前走,一股莫名的吸力卻將她拉回定在原地。
她霎時跌坐在地,摔疼,心中不由得抱怨鬼也太難做了,這些莫名其妙的狀況簡直把她搞得七葷八素。
起身,赫然發現不知何時前方地上竟躺了個人,她不禁嚇了一跳,但旋即又想到自己是鬼了,干麼怕人?
她小心翼翼的抬起右腳,跨前一步,咦,這回倒沒事。
她走近低頭一瞧,是個女人,而且這女人的穿著和鞋子都很奇特,好像是古裝劇里的平民女子裝扮,該不會是某位趕場拍戲的演員吧?
等等,這女人好眼熟,她似乎前不久才見過,可想破了頭她還是想不起來對方演過什麼戲……
下一秒,她大叫一聲,這女人哪是什麼演員?她根本沒演過戲,因為……「她」就是她﹗
不,「她」不是,自己分明就坐在這兒,而 她 在那里,所以肯定不是同一人。只不過,她們為什麼長得這麼像?
傳說世上會有三個跟自己長得一樣的人,今日還真讓她遇到了。
「喂,小姐?醒醒,你怎麼趴在這里?」踫觸不到對方,她只好用力呼喊。看在對方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分上,無論如何她都要救醒對方。
只是說,眼前的女人一動也不動,該不會死了吧?若死了,那她的魂魄呢?
左顧右看,溫碧蘿突然想起一件事——這一路飛來,她怎麼都沒見到其他同類?
難道真的是她道行太淺,所以才看不到其他「前輩」?但就算如此,至少也會看到其他「平輩」吧,可是竟然一個都沒有,這也太奇怪了。
她異想天開的想,會不會是她命不該絕,因此才看不到其他幽魂?因為她身上還有一些知覺耶……
唉,即便如此又有何用?她連自己身在何方都不知﹗
當務之急還是先想辦法叫醒眼前人要緊。「小姐?快起來!」
溫碧蘿看她一張臉凍得蒼白無血色,她猜,對方是被凍昏了,或者……已被凍死?
「小姐,快起來!別睡了。」
不確定對方是否已香消玉隕,她使盡全力想喚醒對方,可惜對方似乎沒听見她的呼喚,依舊一動也不動。
就在她吼得聲音都快啞了、急得跳腳之際,忽地听到遠處傳來馬蹄聲。
有馬就有人,不管來者是誰,都是一線希望。
「太好了,小姐你有救了,我去前頭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來……」才剛要跑向前,一股強大的吸力又將她帶回來,她不僅摔疼了,還突然覺得寒氣鑽筋竄骨,冷個半死。
冷,好冷,她又痛又冷,沒多久便陷入無意識的黑暗之中……
一屋子濃重的藥草味,嗆得昏睡中的溫碧蘿輕咳幾聲,迷糊之際她拉起棉被捂住嘴鼻。她討厭這股味道,在她記憶中,這和死亡劃上了等號。
五歲那年,家里整天充斥藥草味,因為她的父親得了肝病卻沒錢上醫院,只能听信村人說的偏方,逕自上山摘草藥服用,無奈最後仍是回天乏術。
母親托人將五歲的她送進育幼院後,從此她未再見過母親,有的人說她母親改嫁了,有的則說是跟別的男人跑了。
那時的她小小年紀,直覺認定母親是受不了屋里整日彌漫的藥草味才會離家出走,是這個味道致使她家破人亡……
「你醒了?」
一道溫柔低嗓自床邊傳來,她這才發現屋里還有其他人。
她彈坐起身,警戒地挪了子,「你是誰?」一個白面書生,而且又穿著古裝……最近流行古裝劇是不是?
「你該認識我的。」他似笑非笑的說。
是哪個演員明星嗎?她腦袋沉甸甸地,想不起來,「你直接說吧,我不想猜。」
她的反應令他蹙眉怔愣了下,溫柔無害的笑容噙在嘴角,「我是楚天闊。」
「楚天闊?不認識。」她虛弱地出聲,其實不只腦袋昏沉,整個身子更沉得像有千斤重。
「傅大少女乃女乃,我家公子一片好心救你,你不領情就算了,還裝不認識,太過分了!」一個端著藥的丫鬟看不過去,挺身為主子抱不平,又似乎當她有傳染病似的,忙不迭退了一步。「我們楚公子可是城里的大善人,沒人不認識他,而你們傅家人更該認識……」
「蓮兒,傅大少女乃女乃還病著,別怪她。」楚天闊微笑說道。
「……是,公子。」
溫碧蘿冷眼瞧著這一幕,美女微笑傾城,這位公子的微笑……看似無害卻有如勾人心魂的毒物。伶牙俐齒的丫鬟一見他笑,馬上乖得像只柔順的小綿羊。
她捏著鼻子,視丫鬟手中端的藥為猛獸,擺手含糊道︰「麻煩拿走,我討厭那味道。」
不甘心伺候也不願接近她的蓮兒瞪她一眼,求之不得地轉身欲走。
楚天闊喚住她,「蓮兒,把藥給我,你先下去休息。」
「公子你別……她可是會克……」蓮兒不甘伺候她,更不願讓尊貴的主子服侍她,左右為難之際,手上的藥碗已被楚天闊接過去。
「不許胡說。告訴錢管家請他通知傅老夫人,要她別來了,晚一點我會派人送傅大少女乃女乃回去。」他臉上維持一貫的溫文笑容。
「為什麼?這會兒天都亮了,她也已經醒了。」蓮兒又悄悄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