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遲鴻野正在院里練功,他修煉的萬劫指功夫,需要用毒藥制成藥泥,每天用手指戳點一萬下,藥的毒性由淺到深,最後用的都是見血封喉的劇毒。
這門功夫名叫「萬劫」,即是指點中敵人之後,令其痛苦難當,而且難以救治,陷入萬劫不復的慘狀,同時也是指修煉時候,自己先要嘗受無窮痛苦,不但每天戳點一萬次,而且最少要一千天才算小成,一萬天才能大成。
萬劫指練成之後,手指漆黑枯瘦,好像怪物的爪子,是以歷代藥王門祖師通常只練一指,至多三指,否則不但雙手成了獸爪,自身也受不了那樣強烈的毒性,就算如此,練這門功夫的祖師也都大多短命。
好在遲鴻野有七心海棠,這萬毒之王的特性便是無色無味,無形無跡,而且根睫花葉相互克制,不但練成之後雙手不會改變模樣,修煉時候也少了許多痛苦,最主要的是,練成之後威力更大。
他剛剛練到七千多下,忽然程靈素面色沉重地走進來︰「小師弟,我剛才看到小鐵了,二師兄和三師姐估計隨後就到。」
「他們回來了?」遲鴻野停止練功,用藥水洗了手,「現在師父不在,這麼長時間他們肯定知道當初是我們故意騙他們,隨時都可能翻臉動手,我先出去看看,你在屋里準備,另外除非迫不得已,不要暴露七心海棠。」
程靈素點點頭,把窗台上的兩盆七心海棠抱起來端到里間屋。
遲鴻野剛出房門就看到姜小鐵已經到了院里,一看見他就急三火四地問︰「快請師祖出來,我爹要不行了!」
「怎麼回事?你爹受傷了?師父如今不在,你爹現在在哪?我去看看。」
「你?」姜小鐵年紀跟遲鴻野差不多,而且從小跟著爹娘學醫煉毒,很是瞧不起遲鴻野和程靈素,「我娘都束手無策的苗疆蠱毒,你就能解麼?」
遲鴻野一皺眉︰「我不能解你爹就只能等死了!還不快帶我去!」
姜小鐵冷哼一聲,帶著他來到他們家原來居住的茅屋。
薛鵲劈頭就問︰「你怎麼來了?師父呢?」
「師父不在谷里!」遲鴻野走到床邊,看姜鐵山躺在床上,面色紅潤,儀態如常,仿佛正在熟睡,他抓起手腕把了把脈,看脈象也是跟正常人一樣。
薛鵲在旁看見,冷笑︰「大國手可看出你二師兄結癥在哪了麼?」
遲鴻野用銀針在姜鐵山前胸後背五髒腧穴上刺了幾下,然後把針尖拿到鼻端嗅了嗅,又用桌上竹筷去他口腔里刮了些唾液仔細查看,緩緩說出︰「二師兄應該中了苗疆的無形蠱,這東西威力僅次于最厲害的金蠶蠱,善能趨吉避凶,在人體內東躲西藏,隨時變化。如用藥在心,它便游走到肺,用藥在肺,它又游走到肝。庸醫下藥,肝傷治肝,肺傷治肺,哪知厲蠱游動,反而讓藥力傷了五髒!」
薛鵲頓時被他說的滿面通紅,原來這無形蠱是《藥王神篇》上蠱神篇上記載的一種厲害毒蠱,藥王門不許弟子下蠱,薛鵲沒學過神篇,又對蠱了解未到高深之處,自然不知這無形蠱的奧秘。
憑借她的能力,只能勉強感覺到無形蠱的存在,發覺蠱在肝時,便用藥入肝經殺蠱,結果藥力到時,蠱早就跑到肺里去了,那治蠱的烈藥反而損傷肝髒,此時被遲鴻野說成是庸醫,想要反唇相譏,卻又說不出口。
「師姐,你先說說,二師兄怎麼跟苗疆的人對上了,還中了無形蠱?」
薛鵲冷哼一聲,轉身出去了,明顯是不想說,遲鴻野又問姜小鐵。
「是大師伯,他將我們故意引去苗疆,爹娘都以為他找到了培養七心海棠的法子,哪知他背地里早已經投靠了本門的一個叛徒,叫做毒手神梟石萬嗔。那石萬嗔不但武功極高,用毒的本領也厲害無比,他讓爹和娘背棄師祖投入他的門下,爹死活不肯。石萬嗔便說,他每隔數年就要來找師祖比試一番,此時又到了期限,他已經給爹下了毒,看看師祖能不能解得了。開始我們都不知他是怎麼下的毒,一直到了三天之後,爹爹才開始發病,時而驚悸時而嘔吐,娘也束手無策。」
「石萬嗔,那是我們原來的師叔,後來因為心術不正被逐出師門,你們這回也是僥幸,他到底懼怕師父威名,不敢對你們下死手,否則你們……」他想起薛鵲和慕容景岳的糾葛,不禁嘆氣,「至少你和你爹是活不成了。」
原來慕容景岳是秀才出身,年輕時候長得一表人才,薛鵲倒追他,他卻不要,另娶妻子,薛鵲一氣之下,將他妻子毒死,慕容景岳反過來報復,將他毒得駝背跛腿,姜鐵山對她倒是一往情深,就算她變成了這幅模樣,還是娶了她。
哪知後來慕容景岳又覺察出三師妹的好,不斷騷擾糾纏,雙方明爭暗斗幾十年,無嗔大師就是通過這些看穿了他們的人性,無一能夠繼承自己的衣缽,才又收了程靈素做關門弟子。
遲鴻野知道薛鵲雖然嫁給了姜鐵山,還生下了獨子姜小鐵,但心里還是不喜歡他的粗鄙不堪,一直惦念著大師兄的文采瀟灑,姜鐵山處處委屈求全,連家里也布置得仿佛書香門第,對聯字畫一樣不少。
姜小鐵听說那石萬嗔竟然是無嗔大師的師弟,頓時嚇得臉色發白,說話聲音都開始打顫︰「小師叔,我爹還能救嗎?」
遲鴻野點頭︰「如果單是無形蠱還好,只是那石萬嗔詭計多端,我怕他還有其他詭計,這時還得把你小師姑也找來,我跟她研究研究。」
程靈素過來又給姜鐵山檢查了一番︰「二師兄身上應該只是無形蠱了,那石萬嗔跟師父斗了幾十年,深知咱們師父的厲害,絕不可能只用無形蠱來投石問路。」她用目光瞥了下姜小鐵。
遲鴻野伸手抓住姜小鐵的手腕,探了探脈,猛然間臉色大變︰「混蛋小子,你敢欺師滅祖,今天我斃了你!」驟然出指,點在姜小鐵的小月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