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真的？」遲鴻野聲音開始發顫。
「當然是真的，當年我就是殺了那個滿口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的湯沛，在他身上搜到了三本秘籍和幾萬兩銀票。你想，哪個掌門或者是財主會隨身帶三本秘笈和那麼多的錢？後來我又在北京殺了幾個清宮侍衛，果然在他們身上每個人都能找到武功圖譜和銀票，以及一些其他的小玩意。」
遲鴻野震驚之余，又有些興奮，他和程靈素使毒用毒的功夫，除了師父無嗔大師，以及那個被逐出師門的石萬嗔之外，幾乎再無人能夠匹敵，出其不意之下，就算是苗人鳳、陳家洛這樣的頂級高手也能輕易撂倒。
「以兄弟你和程姑娘的毒術，要殺苗人鳳也不過是一口毒煙的事，然後號稱打遍天下無敵手的苗家劍法，便是隨手即拿。」
這真是個魔鬼的誘惑！遲鴻野勉強按下砰砰亂跳的心，告辭了古靈犀兄弟二人，回房睡覺。
接下來好幾天，他們每天都要更換一家落腳，主人用藥迷暈，美美地睡上一天一宿，他們扮成主人的模樣，應付前來搜索的官兵。
每天都要換一個角色，遲鴻野的神態語氣始終不能扮演得天衣無縫，好幾次都差點露餡，多虧程靈素機靈，用語言或者突發事件遮掩過去。
一直過了將近半個月，官府的搜索終于松懈下來，四個人化妝混出城去，此時由于其余被抓的人招供，古靈犀和柳英哲已經被各大州府通緝。
四人在曠野之中分別，遲鴻野問古靈犀接下來的打算，古靈犀皺眉道︰「我還有七個弟兄被官府捉了，狗官邀功，要把他們當成重犯押到京城，我得想辦法把他們都救出來。」
柳英哲不滿︰「大哥，他們把咱們都給供出來了……」
古靈犀搖頭︰「你沒挨過那些酷刑的滋味。他們要被押到京城，如果判成盜匪案還好些，要是真判成造反案，那麼凌遲剝皮都有可能，不能不救。」
遲鴻野倒是真有點佩服他了，拿了一瓶解毒藥膏︰「江湖險惡，難免遇上有人下毒暗害，這是我配制的觀音膏，就算是中了致死的劇毒，也能緩解毒性發作，爭取到求醫的時間。」
古靈犀雙手接過︰「兄弟你救了我一命，又給我治傷送藥，天大的恩情只有等以後有機會再報了。」他抱拳向二人說，「恭祝二位神仙眷侶，笑傲江湖！」一句話說的程靈素面色緋紅，他轉身帶著柳英哲大步向北而去。
遲鴻野和程靈素從衡陽出來，就再也不以真面目示人，打扮成一對中年夫婦，買了兩匹馬一路往南。
程靈素見他沒打算回藥王谷，心中有些忐忑，以為他真的是被古靈犀說動了心，要出去用毒害人，奪取秘笈。
開始的時候，遲鴻野也很矛盾，畢竟只要他願意，就很有希望得到天底下各門各派的功法秘笈，但他從來沒有殺過人，天性良善，又跟誰無嗔大師學習將近三年，言傳身教之下，知道害人不對，但還是放不下秘笈的誘惑，一路上心事重重，直到一天吃飯的時候，程靈素告訴他︰「小師弟，你已經中了毒了。」
遲鴻野頓時吃了一驚︰「什麼人這麼厲害，能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時候給我下毒？況且這些天我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啊？」
程靈素抬起頭看他︰「你這幾天茶飯減少得厲害，睡覺也不踏實，練武時候心不在焉，身體消瘦，精氣不足，已經中毒好多天了。」
遲鴻野恍然大悟︰「可不正是中了‘貪’毒了麼！」他長聲慨嘆，「師父說貪嗔痴是世界上最厲害的三種毒藥，當時我還不以為然，今天看來果真厲害！」從包袱里拿出銅鏡，照看了一番，果然眼窩青黑，眼白赤紅，頗為憔悴，「這毒果然凶惡，竟把我毒害成這個樣子，幸虧小師姐及時提醒，沒有鑄成大錯，否則將來再難達到醫道的最高境界，也愧對師父一心重托！」
他找到了結癥所在，頓時感覺天也寬地也闊，一身的輕松，端起碗來，稀里嘩啦把一碗面條吃了個干干淨淨，兀自覺得不飽，跟店家又要了一大碗。
再次上路，遲鴻野從里往外輕松快活，又恢復了剛從藥王谷出來時候，那副翩翩少年郎的神彩。
兩人這天來到廣西，在灕江上游玩數日，盡興之後，遲鴻野去采買工具，自己摳制印章腰牌等物，還讓書法上頗有造詣的程靈素幫他寫假文書。
程靈素看上面有「諭八仙劍派掌門人藍秦」等語，心下詫異，遲鴻野看她神情，知道她心中所想，故意逗她︰「若是我一定要下毒殺人，奪取武功秘笈，你幫不幫我？」
程靈素沉吟著，一邊寫字一邊說︰「你不違背師父規定的幾條戒律……便要殺人，我也隨你，只是這樣的話，你便再也無法達到師父說的醫道巔峰了。」
遲鴻野高興地過去拉住她柔軟冰涼的小手︰「你說隨我，又要維護師門戒律，不自相矛盾麼？我既要守戒，便不能肆意害人了，只是你處處向著我著想，我真的是很開心。」略頓了頓，又說，「你放心吧，那天之後，我已經絕了對武功秘籍的貪念，你看我這幾天是不是越來越精神？不再是中毒時候的模樣了吧？」
程靈素點了點頭︰「只是我很好奇，師父既然把貪毒列在七心海棠之上，可見它的威力之強，你是如何解的？」
「咱們藥王門創立者是藥王孫思邈的弟子，奉孫老為祖師爺。祖師爺在《大醫精誠》上面寫道‘凡大醫治病，必當安神定志，無欲無求，先發大慈惻隱之心，誓願普救含靈之千金方苦，若有疾厄來求救者，不得問其貴賤貧富，長幼妍蚩，怨親善友，華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親之想。’這段文字，看似普通，實則包含一條通往醫道巔峰的至理！」
程靈素極是聰明靈慧，月兌口說道︰「是慈悲心！」
「對！就是這個！發了慈悲心，才能成聖，否則醫術再高，也只是在草木藥石之間打轉，終究是個凡醫。咱們師父是藥王門古往今來成就最大者，只因為他由‘大嗔’到‘無嗔’，領悟了這個道理，那石萬嗔每隔幾年就跟師父斗毒，每一次都以失敗告終，他一生致力于下毒害人，實際上自己中了三毒至深還不自知，將來必死于貪嗔之上！」
程靈素看遲鴻野的眼楮發亮︰「你能悟通這個道理，醫道境界果然在我之上，難怪師父把衣缽道統都傳給你。」
遲鴻野臉紅︰「這個掌門的位置是你讓給我的，再說我雖然苦練針法，能略勝你一籌，但用藥方面，比你差得可就太多，聰明智慧也不及你萬分之一。」
程靈素很是開心︰「你說我聰明，我卻不知道遲大掌門你讓我做這些東西，然後去找八仙劍派掌門藍秦，是和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