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幻裁,團裁。冷少華目不轉楮地盯著一一,細致入微地觀察著她臉上神色的變化。
她的心 嚓一下,難道冷少華心里那個想要珍惜一輩子的人是自己?
這不可能——她肯定是自作多情了,冷少華純粹將自己當成他的好朋友而已。都怪冷卉,他老是疑神疑鬼,還自己也跟著起了這不可思議的念頭。
她定了定神,拋卻心頭的突如其來的這股詭異,清了清嗓子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你想要珍惜一輩子的人根本無望,那麼就試著忘卻過去,若是還有希望,你的那個她也愛你的話,那麼你就全力爭取。」
冷少華低著頭,模模地听著。
他的放在桌下的右手,一遍一遍,撫模著左手的掌心,想要驅逐她言語帶來的無名的悲慟。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一听到了冷少華低沉的嗓音,他抬起了頭,神色茫然,目光中,帶著濃濃的惆悵︰「若是她不愛我,我就該放下一切嗎?她根本就不愛我,但我愛她,愛了十二年,對她的愛已經滲入了骨髓,我也嘗試過去忘卻,但很痛苦,我還是毫無辦法,我真的、真的忘不掉。」
「我愛了她十二年,我打算花一輩子去忘記她,但每當我想要去忘記的時候,她身影反倒更加清晰,我知道這是一種錯愛。其實我根本就不想破壞她的幸福,我很滿足,只要能夠看到她就好了,遠遠看她一眼就好了。」
冷少華習慣性地伸手撫了撫他高挺的鼻梁上的那副銀色眼楮,看著一一,眼神變得十分溫暖。
一一甚至在他眼中,看到了款款情意,那是隱忍而卑微的愛。
一一的手,不由自主攥住了衣角,真被冷卉那烏鴉嘴料中了。
被他說開了,她心里有些難受起來,他若是不說,兩個人可以跟朋友一般相處下去,他卻挑明了,雖然沒有直接說出自己的名字,但他那迫人眼中的深情,是個女人都能夠感受到。
一一覺得周遭緩緩籠罩起一股名為‘尷尬’的煙霧,裊裊升起,模糊了她的視線。
在這個瞬間,她渾身不自在,起了落荒而逃的念頭,想要遠離冷少華,她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
冷少華淡淡一笑,見到一一的眼神與自己相遇後,她很快就移開了,已經將自己當成了洪水猛獸嗎?
他原本想要一直將對她的愛深埋心底,但不知情的她,錚錚字眼,都在勸服自己遠離她。
她的自制力,對上她,原來潰不成軍成了這樣。
他很後悔,後悔吐露了心聲,瞧她那模樣,就知道她以後肯定打定主意不會再見自己了。
為什麼踫上她,他總是變成了那個不再冷靜自持的冷少華呢?
服務員在這個時候幫一一解了圍,上了菜,一一抬頭,在冷卉眼中看到了一種她看不懂的、也從來沒有見到過的深深的感傷,還有他的無能為力以及濃濃的困惑。
冷少華的心底,一陣一陣的疼痛,一一的尷尬,一一略帶閃躲的眼神,對他來說,是個致命的打擊,仿若猝不及防間,心被狠狠地撕裂開來,踐踏到不成形。
他若有所思的看著一一,沉吟了片刻之後,緩緩開口︰「你很意外嗎?」
沒等一一回答,他微微苦笑,「我想你以後都不會再見我了。對不起,我這話,估計也會給你造成困擾。若是連困擾也沒,我還真失敗。很矛盾是吧?連我自己也覺得,我一直很矛盾。」
一一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等事,她的心境,從開始的驚慌到逐漸的平復,她眨了眨眼,微微一笑,「听起來我該高興才對,二哥竟然暗戀了我十二年,這證明我還是有魅力的。」
她的話鋒一轉,變得俏皮起來,「二哥也不必放在心上,以後或許再見面會有些尷尬,但說開了也好,至少這證明二哥是嘗試著要放下。」
冷少華也明白,這事說開了,兩個人更加不可能了。但一一的貼心,倒是讓他起了莫名的感動。
原本他還以為要一直尷尬的坐下去,然後食不下咽,最後她落荒而逃。
但事實並不是這樣,她跟他好好吃了一頓,席間,她說了很多笑話,就怕冷場。
這樣一個玲瓏剔透的女子,卻與他無緣。
將一一送回家的時候,冷少華在一一開車門下去的時候,淡淡地補充了一句,「謝謝你,一一,真的。今天我的話,若是真讓你困擾的話,你就忘了吧,當我沒說。」
話雖是這麼說,但真正出口的話,何況是——想要忘便忘,沒有這麼簡單,冷少華做不到,一一也做不到。
「你小心開車,我先走了。」
一一沒有直接回答,然後冷少華並沒有驅車離開,而是在小區門口停了半小時,才離開。
一一回到家,張媽在清洗晚餐的食物,張媽是冷卉新請來的佣人,對于料理食物很有一套,一一跟冷卉都愛吃她煮的菜。
平日里,她都是過來打理兩餐,早上的話,兩個人經常匆匆出門的,若是還早,就隨便應付下,若是遲了,就在外頭買份,一一去學校,然後冷卉去公司。
一一本準備去幫忙的,果果屁顛屁顛地跑過來迎接她這個主人,她抱了她會,它膩著她不放,一一無奈之下,打消了幫忙這個念頭,跑去臥室打開筆記本上網。
開了QQ,程飛也在,程飛比一一大一屆,如今已經是研一的學生了,原本大四上半學期告訴一一是打算直接就業實習的,沒想到後來見挺多室友考研,他也覺得去嘗試下,萬一真若同學所說找不到工作,至少還有個去路。
這沒想到,同寢室的一個都沒上,倒是他這個半路出家考研的人,僥幸踩了狗屎運上了。
就這樣,程飛也懶得去找工作了,直接讀研,他導師是國內一流的專業人才,他跟著他導師混得不錯,據說他導師還想要他讀博,然後留校。
程飛很得意地說,「這還要考慮考慮。」
一一跟程飛聊了會,她說了考專八的隱憂,程飛倒是很樂觀,說她肯定及格沒問題,就算真的沒過,那明年再來。祁陽大學專八沒過的學生,畢業後一年還有一次機會。
一一倒是有些哀怨,「若是這次不過,下次肯定不過,一般來說,第一次不過,第二次通過的可能性很低。」
一一一直將程飛當成知心朋友,無話不談的那種,就算對于冷卉,很多開不了口的話,都會跟程飛商量。
今天見了冷少華,冷少華那一番表白,多少讓一一心生波瀾。
于是她將這事簡潔的跟程飛說了一通,程飛很快有了結論,「順其自然,不要去想,你越想,你就會越在意,其實你根本就沒必要想。你不喜歡他,那麼久犯不著為了一個你不喜歡的人困擾。」
程飛的話,雖然有些道理,但是一一覺得還是存在著眸中說不清的誤區,她覺得順其自然不是說說這麼容易的,做到還是需要費一番氣力的。
「你說的是有道理,那下次萬一他要約我,我該用什麼態度面對他?感覺已經不可能回到當初那般相處的和諧自然了。」
一一覺得程飛應該能給自己指點一二,冷少華的心意,她做不到自在地跟冷卉說明。
「這個肯定會是這樣的,畢竟他都把話說開了,你要是還能夠談笑自若,你就不是寧一一了。不過,你也可以將他當成別人來相處,比如我,比如你講他當成你的哥哥。其實他歲數也不小了,估計也快要成家了,就你說他目前的狀況,跟夏氏的聯姻是勢在必得了,你公公肯定是不會讓他退成婚的,你說的那個夏小姐對他一往情深,其實他算不上可憐,也算不上不可憐,一半一半吧。我是看開了,其實時間很多愛情都是我愛的人不愛我,愛我的人我不愛,若哥哥都跟你跟他一樣介懷,那這世界不是要大亂了嗎?」
「現在我也無法想象你們以後的相處,或許當你真正再次面對的時候,會有了注意也不定。人都是這麼一步一步走來的,這是成長必須付出的代價,反正就是這樣,我室友找我有點事,先下了。」
程飛說了冠冕堂皇一大堆話,然後下了。
謝謝卻陷入了沉思,程飛下了,她也沒別的朋友可以商量,寢室那幫小屁孩,算了吧,跟小孩子玩家家酒一樣的,自己連結婚了都不敢告訴她們,就怕嚇壞她們。
她始終記得大二下的時候,卡卡那般沖動的去破處,如今跟當初的小處男也斷的一干二淨了。
一一想著想著睡著了,冷卉回來進臥室叫她吃飯的時候,很無語,床上凌亂成一團,果果跟一一都睡在大床上,而她的筆記本搖搖欲墜,就要被踢下床了。
這一人一狗太蠻橫了,睡相這麼差,他首先將果果給扔下床,真是髒死了,死動物,老是爬上床,雖然它的毛色純白,雖然它每天很愛干淨,每天洗澡,但是他就是不喜歡它爬上原本獨屬于兩個人的床。
冷卉看著一一,又回望了一眼心不甘情不願被扔下床的果果,心里頓時冒出了個念頭,會不會讓一一有了孩子,她就不會對果果如此親熱了。
對自己跟一一的孩子,冷卉覺得寶寶肯定比死狗可愛,他對寶寶的耐性也肯定比死狗來得多。
所以,要個寶寶比要這條死狗好,讓這死狗的地位一落千丈,組後踢到無人問津的角落,孤獨終老去。
雖然一一睡得很熟,但冷卉還是推醒了她,張媽準備的晚餐很豐盛,她要是再睡下去,食物涼了就變味了。
一一揉著睡眼惺忪的眼眸,有些不滿地咕噥道︰「我還要睡。」
半坐起的身子往後一仰,又重新倒了回去。
冷卉受不了了,無奈的伸出雙臂,將她整個人抱了起來,一一莫名身體騰空,嚇了一跳,忙伸手本能地摟住冷卉的脖頸,引來後者的哈哈大笑。
吃完晚餐,一一撐得走不動了,冷卉便抱著她去了客廳的沙發上,張媽清理了後,便離開了。
「今天跟二哥去了哪里?」
冷卉邊看電視邊漫不經心地問還在逗弄果果的一一。
「吃了私房菜,就是市郊那家叫落日軒的,名字文縐縐的,大廚手藝極佳,改天我們也去嘗試下,你肯定喜歡的。」
一一竟有這麼一問,莫名有些心虛,主動多講了幾句,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哦——」
冷卉拖長了聲音,視線並沒喲看向一一,還絞在電視屏幕上,頓了頓,有繼續道,「那看來二哥對美食還挺有研究的,尤其是你的口味。」
冷卉的話中帶著一抹諷刺,一一原本就因為冷少華今日的話有些不愉快,被冷卉這麼一調侃,心頭愈發不悅起來,總覺得冷卉這話是針對自己說的。
她臉色有點僵,勉強反駁道,「二哥對美食是有研究,但我的口味,我想最清楚的該是你才對。」
冷卉微微愕然,淡淡地道,「原本我也是這麼認定的,但現在卻不確定了。」
一一有些惱火,這場談話明顯有越變越糟的趨勢,她試圖挽回︰「你真是這麼認為?若是你連我的口味都不清楚,那你真該好好檢討下自己了。」
一一跟冷卉的口味一直很相似,如今冷卉說出這等話,一一知道他又似乎想要吵架了。
但是她心情不好,不想跟他吵,距離上次吵,並沒有多久,明明他說嘗試著去信任自己,但偏偏還是做不到。
這到底是為什麼?
難道真若程飛說的自己,沒有給他太多的安全感?
「我們不要吵架好不好?」
一一有氣無力的道。
「我也不想跟你吵架,」冷卉深深吸了一口氣,「我忍不住,從你以考試報備你跟二哥一起出去,我就開始坐立不安,忍到現在發飆已經是極限了。」
若是以往,一一肯定會說他幾句,但是今天因為冷少華的攤牌,她倒是不想苛責他了。或許是他也意識到了,冷卉對自己身邊的人,都極為關注。自己沒看出冷少華的感情了,或許冷卉已經察覺了,所以才會對冷少華這般敏感或許。
或許該跟他好好談談,原本跟程飛說的話,在這個頓悟的瞬間,一一還是搬了出來,想要坦誠地跟他剖析,但前提他也要听得進去,不要听到一半便發火。
「我有話要跟你談談,不管接下來听到什麼,都不準對我發火,也不準以後路上見到對二哥冷嘲熱諷,好不好?」
一一用商量的口吻道。
冷卉關了電視,將目光對上一一,眸內閃爍著令人捉模不透的暗芒,悠悠的道,「你說吧。」
一一一本正經地問道︰「如果我說二哥真喜歡我,你會不會覺得很怪異?」
冷卉挑了挑眉頭,眸內一黯,「不會。」兩個簡單的字從他口中溢出,卻是極為咬牙切齒。
「眼來你也看出來了,就我一個不知道。」
一一嘀咕道。
冷卉目光一冷,褲袋里的手機卻在這個時候震動了起來,他拿起接了,「琴大小姐,有何貴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