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
一一滿臉戒備之色,因為對上的是冷卉熠熠生輝的雙眸,自然沒有觸及他身上礙眼的厚厚紗布,一時之間,倒是忘記了他受了重傷。
「頭靠過來,離我這麼遠干嘛?我又不會吃了你,就我這副殘敗之身,連一只螞蟻都捏不死。」
「前陣子老爺讓大少爺當了總經理,三女乃女乃心里頭不高興,今天出了院子正好跟二女乃女乃迎面對上,兩個人互相嘲諷了幾句,結果三少爺經過,幫三女乃女乃說了幾句,二女乃女乃氣壞了,讓身邊伺候著的佣人回去將大少爺給請來,最後這場面一發不可收拾,吵翻了天,三少爺跟大少爺打了起來,鬧得不可開交。還是管家將老爺請了回來,此事方才罷休。」
「這可是你答應的哦,等我可以走了,我會把協議準備好,若是違反,你怎樣?」
一一不清楚他此刻到底是什麼心思,倒是眉頭習慣性地一擰,然後規矩地開始揣度,表情認真,看的冷卉想笑,她這個表情真是太可愛了,好像自己是個考官,而她正在考場上狠狠地糾結這個問題。
一一亢奮的情緒被冷卉這麼不顧顏面地說了一通,頓時如同大冷天在她頭上澆了一桶冰水,冷到渾身發抖,于是開始反思起來。
一一其實思考的並不全面,但也都說到點子上了。
一一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一五一十交代道。
一一是真生氣了,冷卉也不敢太過放肆,何況一一這是為自己好,為自己心疼呢。
一一是那種氣過就忘記的人,冷卉嘻嘻哈哈跟她打趣了一陣,她心情又開始恢復了。
一一本以為他接下來會有長篇大論,沒想到他就這寥寥兩字,而且還是疑問的口氣,不禁疑惑地看向冷卉,只見他懶懶的掀了掀眼皮又漠然的垂下,仿若在沉思,又仿若早就心知肚明。
一一的目光這才掠到他身上,又是一陣心軟,當下就靠近冷卉,她是想,這樣的冷卉根本就沒絲毫攻擊力,自己是多慮了。
一一笑著說自己也想吃北京烤鴨,但看來是奢望了,程飛還說過陣子給她郵一只來,替她解饞。
一一被冷卉訓了一頓,有些郁悶,于是便轉移話題,想要引起冷卉的興趣,這樣便不會將話題再扯到自己離家出走這點上,「我剛才听媽媽跟爸爸提起了一件事,挺詭異的,媽媽的聲音壓的很低,搞得神秘兮兮的。還關起門說,就怕別人听見似的。」
一一見他臉上血色全無,不由跟著擔心起來,「你還好吧?你想怎樣就怎樣。」這下,她倒是很妥協地配合,暗叱自己怎麼跟他一個動彈不得的傷患計較呢。
一一覺得程飛就是自己的知己,或許分開太久,讓她真對他斷了那種若有似無的情愫,那是連她自己也搞不清楚的曖昧。
兩個人在QQ上聊的火熱,倒是把高二、高三那陣子虧欠的時光都差不多給補回來了。
他的目光變得凌厲起來,神色一凜,臉上布滿陰霾,蒼白透明的臉色沉了下來,跟鬼魅一樣駭人驚悚,劈頭就將一一教訓了一頓,讓她以後不準去網吧,那可是人蛇混雜的地方,什麼類型的人都有,而且網吧煙霧繚繞,抽煙的人太多,吸二手煙對人體的健康危害更大。
他讓一一跟她將這些日子在外頭的經歷,一一講的是眉飛色舞,尤其是講到那個她怎樣獨立的時候,更是喜形于色。
但他當然沒有表現出來,倒是順著她的口氣問道,「什麼事?」眼皮跟著一跳,仿若有預感這事跟老頭子今天一整天心情都不爽有關。
但想到那個男大學生是個殺人犯時,高漲的情緒變得低落起來,不禁為那個男大學生惋惜。
何況,談戀愛這種,天高皇帝遠,冷卉若真去了美國,也沒人跟他打小報告。
其實,十八歲的她,憑著一時的憤懣,實行離家出走的大計,她確實沒想那麼多,听冷卉說的道理一套一套,雖然嘴上有些不滿,但心里頭,倒是服了他。
冷卉一個得意忘形,不小心踫到了傷處,少不了呲牙咧嘴,一臉痛苦狀。
冷卉丟給了她一個白眼,對于一一下意識後退兩步的行為,十分的不敢苟同。
冷卉兀自高興,真想要手舞足蹈一番,可身體條件限制了他連翻個身都不行。
網情小言的網言。冷卉沖著一一發了頓脾氣之後,又心生懊惱,這又不能怪她?她一直生活在自己跟寧爸寧媽的羽翼之下,除了學習上的刻苦,她別的苦,都沒吃過。
冷卉唇邊勾起一抹滿意的笑,唇扯的幅度大了些,有些疼,一時那張俊臉看上去神情有些扭曲,但很自然地又被他壓了下去,「你要答應我大學四年不準談戀愛,等我回來再說。不然我就帶你一起去美國,其實美國也不錯的,出去還能鍛煉英語口語能力,你學的專業不正是英語嗎?百利而無一害,過去呆一個一年半載,保證你口語頂呱呱,不用說的磕磕巴巴,怎樣?」
冷卉好不容易跟她共處一室,當然是抓緊時間朝著她問東問西,下午時間過得太快,又忙著跟她慪氣,自然是詳情都不知道。
冷卉如此一想,倒是很快就釋然了。
冷卉很有耐性,數著一一彎彎卷翹的睫毛,在顫動了五下之後,一一終于啟齒了,「三女乃女乃原本以為這位置是老爺留給二少爺的,畢竟這幾年來,老爺一直留著這個空位,但三女乃女乃卻萬萬沒想到一向不成器的大少爺忽然坐上了這個位置,這打了三女乃女乃一個措手不及。這就是三女乃女乃跟二女乃女乃杠上最根本的原因,至于三少爺跟大少爺動手,听說是三少爺先動手的。這下,三女乃女乃這邊怎麼說都少了個禮,老爺還是會站在二女乃女乃這邊。」
冷卉故意把後面的條件說的很吸引人,他知道本就勾不起一一的胃口,當然是要表現出自己極其渴望她一塊兒去,這樣才能達到他原本的目的。
冷卉眼神噬人,黑曜石般的瞳仁溜轉間,眼底的笑意越來越濃,緊抿的唇瓣也泛上了淡淡的笑意,「是嗎?」
冷卉這時的心境跟她截然相反,他听的一驚一乍,手指都不禁握成了拳頭,尤其是听到那殺人犯就坐在她隔壁被捕,心猛然一抽。
十八歲的一一,還是被寧媽寧爸以及冷卉保護的太好了,對這個世界上的黑暗,雖說有些了解,但並沒有親身經歷過,所以還是對這個世界抱有太多美好的夢想。
又不去Q大,斷了一一對程飛最後一絲遐想,一一想起前些時日跟程飛QQ聯系上,說自己填的志願是祁陽,程飛還一陣失望,說看來是無法帶她去北京游玩一番了,如今他都快是個老北京了。
在一一目不轉楮地看著他、等的不耐煩之際,他唇邊忽然又勾起一個目眩神迷的笑容,眸底變得意味深長起來,「你是怎麼看待的?」他不答反問,像踢皮球一樣又將這問題給踢回給了一一。
她咬了咬唇,有些不甘心地道,「不準談戀愛就不準談戀愛,反正我不要去美國。」
她對待生活,樂觀積極,對待父母,尊敬孝順,對待朋友,和善友好,她的人生,沒有起伏,平淡而幸福。
對于冷卉老是不小心牽動到傷口,一一也來氣了,命令他一動也不能動,連頭都不準抬一下。
對于很多人來說,她的生活就跟一張白紙一樣潔淨,毫無瑕疵,離家出走這一小小的出軌,仿若鉛筆無意間不小心磨的一點,很快就可以用橡皮擦去。
豈能對她寄過多的希望,同齡的十八歲少女,比她無知多的多,一一以後總會明白的,只是還缺少現實的磨練而已。她現在這個樣子,還不是自己寵出來的?
果不其然,一一未經思慮,就有了決定,很明顯偏向了前者,盡管這對她來說,根本就是不平等條約,兩條路都不利于她,但她若想要在夾縫中求得生存,必須要選其中一條。
看她這頗為自得的神色,肯定是听到了,冷卉仿若可以想象一一趴在門縫中,集中精力偷听,這情景,還真是挺可笑的。
冷卉心里頭還是一陣暗笑,看來她最近果真是心智成熟不少,思考的時間越來越短了,看向她的目光中,情不自禁流露出幾分贊許。
冷卉其實自己心里頭有另一番思量,張英這邊,就是太過出頭了,惹老爺子很不高興。自己出國前就存了弊端了,張英本身是個要強的人,她前幾年找到了自己的兄弟,在跟老爺子耳鬢廝磨中要了個位置,安插自己的兄弟張峰進了公司,還進了財務部。財務部可是一個肥差,稍稍動下手,就有大把的銀子進出。
張峰欺上瞞下,早就搜刮了不少的銀子,這一點張英雖說有所耳聞,但也並沒放在心頭,少華還沒正式進入公司,她還需要仰仗這個兄弟,畢竟跟自己有血緣關系,比起外人來靠得住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