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一個佣人,和那些每天打掃衛生掃地擦桌的人一樣。
「以後,我能不能留在顧家。」抬起頭,夏啟荷看著身邊的顧錦年。雖然他不是顧寶生,但是至少在她病了的時候,他寸步不離的陪著自己,在她倒下的時候看到的是他,在她醒過來的時候看到的也是他。這樣,或許也足夠了吧?作為朋友也好,作為家人也好,這樣也……足夠了吧。
顧錦年微微顫動了一下眼簾,他伸手抱住她的肩膀︰「只要你願意……無論留多久,都可以。」
如果可以,他希望是一輩子,永永遠遠。
的記憶如同一個漂流在河面上的漂流瓶,它能夠映照出周圍的景色,但是很快這些景色隨著水流的流動而消失。唯一不會消失的,是存放在漂流瓶里的東西,只有那些會隨著瓶子一直保存下去,除非有一日漂流瓶破碎了,否則會永遠留存在那里.
現在的夏啟荷亦如此,她的心中留著一個漂流瓶,瓶子里是關于顧寶生的記憶。周圍的人無論反射多少景色在她身上,對于她來說都是過眼雲煙,很快就會消散刻。
她選擇留在顧家,並不是因為顧家能夠給予她多少東西,顧家對她有多少好。而是因為她終于下定決心,斬斷這微薄的牽絆,將夏家與她徹徹底底的隔開。
人就是這樣奇怪,有的時候預感是那麼的強烈,強烈到好像真的可以看到未來發生的事情展現在了自己眼前。他感覺到夏啟荷要離開了,並且不像以前那樣隨便說說而已,她是真的選擇了離開,拿著剪刀把他們之間微妙的聯系給剪斷,甚至走在路上都不會回過頭一下。
他的預感是正確的,夏啟荷真的不回來了,也沒有跨進夏家一步。
管家打了電話給夏家的老爺和夫人,他們千里迢迢趕回來處理這件事情。曾經十幾年前是顧家需要夏家的幫助,而十幾年後卻是夏家需要顧家的恩惠。十年風水輪流轉,夏家的企業需要走關系,就得靠顧家幫助,而他們最後選擇了放下夏啟荷。
他們的選擇是正確的,無論是誰,如果站在他們的立場上,一定會做這樣的選擇。更何況夏啟荷原本就不會回來了,無論他們做什麼,她都不會回來了。
夏啟朔又變成了老樣子,他重復著畫著自己的畫,每天按時上課,按時下課。他不再說話,甚至是拒絕交談。在學校里無論任何人和他說話,他都不會回答。就好像變成了一個啞巴,就好像不知道說話是什麼意思。他會坐在教室里一天,手里的筆不停的在紙上繪畫著,畫各種各樣的形狀,各種各樣的花,盛開的,不盛開的,美麗的,不美麗的噱。
管家發現這個情況是在一個星期後,某一天他忽然察覺,自己竟然與少爺很久都沒有交談了。與他說什麼,他也只是點頭或者搖頭,從來都不會有其他的表態。他開始擔心起來,開始嘗試著讓他開口說話。
有一次他端了紅茶過去︰「少爺,今天晚餐你想要吃一些什麼?」
他沒有回答,只是擺了擺手。他懂他的意思,他是在告訴他「隨意」。可是他希望他開口將話說給他听,他又重復問了一邊︰「少爺,今天晚餐你想要吃一些什麼?」
夏啟朔停了下來,他在紙上寫了一些東西,然後轉過身。
管家怔住了,他在紙上看到了兩個字︰隨意。他寧可用寫的,也不願意開口說話……是因為夏啟荷離開的關系嗎?就算真是這樣,也不至于不說話啊。
夏啟荷雖然到了顧家生活,但其實環境和在夏家是一樣的。她並不喜歡當大小姐,也不喜歡讓別人服侍自己,大多數事情還是自己做的。加上開學之後回到弗爾德倫又是住校的,所以情況也沒有變化太多。不同的是,在學校里顧錦年與她走的更近了,兩個人幾乎是同出同進的,除了回宿舍也上廁所不在一塊之外,別的時間都在一塊。
學校里的謠傳也越來越風靡,有人說夏啟荷和顧錦年在交往,有人說夏啟荷已經是顧錦年的未婚妻了,只要畢業了,就會結婚。各種各樣的話,各種各樣的言論都在學校里飛揚。
夏啟荷什麼也不回應,不否認也不承認。偶爾放短假,他們是一同坐顧家的車離開的。那些學生就更加激動了,認為他們已經同居了,都住在同一個地方。也有一部分顧錦年的粉絲卻不這麼認為,他們覺得可能是顧錦年順路送她回家而已,還特意跟蹤調查了一下。看到他們居然真的是一同回顧家的,頓時痛苦萬分。
夏啟荷的成績十分出色,在短短時間里終于超過了顧錦年,成為弗爾德倫的第一。
如果是在兩年前,任憑誰也不會想到這個毫不起眼的女孩,可以達到現在這樣的成就。就好像一只被裹在繭子里的蝴蝶,只一瞬間,就展開了翅膀飛上了天空。
人就是這樣奇妙,你覺得不可能的,他偏偏要實現一個可能。正因為如此,才有了現在的各種科技。電話、汽車、飛機、電腦……在很久很久以前的過去,人們根本不會想到自己有一天可以遠距離說話,可以用一個盒子就高速飛馳,可以在天空中翱翔,可以一瞬間就得到最新的信息資源……
夏啟荷也不會想到,自己竟然會回到顧家里,不會想到曾經兒時的玩伴已經去世了,不會想到當初那個和自己看電影的小男孩竟然不是顧寶生而是顧錦年,十年前是他的弟弟陪著自己玩耍,而十年之後站在自己身邊的人卻成了他。
「小荷,下個月就高考了,你想去什麼學校呢?」時間總是過的很快,明明去年才剛剛過完長假,今天的高考就這樣悄無聲息的來臨了。顧錦年詢問她填報志願的意向,以她的成績無論去哪里都是可以的,不要說國內,國外的學校都任由她選擇。
夏啟荷沉默了,她手里握著筆,筆上的墨水在紙面暈開。
去哪里?是啊,自從提早離開夏家之後,她似乎一直都沒有了打算。不去規劃未來,不去思考未來會如何。就好像囚犯翻牆出來得到了自由,她看到了一片廣闊的天地,卻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去往哪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