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有的時候,人總是會迷茫。站在十字路口,明明四面八方都是路,卻不知道哪個方向才是自己應該走的。夏啟荷此時此刻就是站在這個十字路口當中,她迷茫的不是不知道哪個方向是她應該走的,她迷茫的是走上那一條路會萬劫不復,那一條路才可以讓她從現在的困境里逃開.
周圍有那麼多人關注著自己,可是真的算起來,她什麼也不是。她不是夏家的人,不是顧家的人,她連自己的父母長什麼模樣都不知道。她很平凡,平凡的可怕,可是她又與普通人不同,她沒有家庭沒有親人,沒有一個和自己有血緣關系的個體存在,她就好像是忽然被丟入了這個世界,在這一剎那,她感覺到迷茫,感覺到恐懼,感覺到好像有一雙手掐住了她的喉嚨,催促著她趕快離開這個世界。
顧錦年有親人,只是他缺少了一段過去,所以他想要填補那段過去……而夏啟朔,他所缺少的只是一個同伴,可是被信任的,無時無刻不在他身邊的同伴。而她夏啟荷想要什麼?親人嗎?她不知道什麼是親人,不知道擁有親人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那會是什麼?
她想要什麼?
呵呵……恐怕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樸赫陪在她的身邊,天色越來越暗,晚上的樹林變得有些可怕起來,周圍刮著冷颼颼的風,夏啟荷就這樣呆坐著,直到忽然發現身邊的少年只穿了一件T恤,他將自己的外套給了他,整個人在風中凍僵了身體。
「你怎麼……」她立刻站起來將衣服蓋回他的身上,「冷的話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的手臂都發紫了。刻」
「沒什麼。」樸赫淡淡呵出一句。
夏啟荷看到他金色的眼楮里折射出淺淡的光芒,很漂亮,就像夜空的星辰,或許是點著燈的螢火蟲︰「回去吧,你在這里會凍壞的。」
「顧錦年他……」樸赫還是很擔心,夏啟荷卻笑了笑︰「沒關系,一時半會兒他還不會將我怎麼樣,剛才必定是沖動了。也許我回去,他還會對我道歉。只是有了這第一次,今後必定還會有別的矛盾,今天太晚了,我們還是先回去休息吧。」
「好。」樸赫應了下來,然後隨夏啟荷一起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之後,顧錦年果然如她所料前來道歉了。他說剛才是真的太沖動了,所以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他請求她的原諒,並且保證今後一定不會再這樣做。夏啟荷沒有說原諒,也沒有說不原諒,她只是半笑半不笑的回了他一句︰「我會當做今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以後我們不要再一起上課了,我自己一個人就可以。」
「小荷……」顧錦年就好像受到了莫大的打擊,他單薄的站在她身後,看著她走進房間里,然後關上了門噱。
「為什麼要這樣推開我……我已經讓自己努力做到最好,做到讓你喜歡的模樣……為什麼不能像對待我哥那樣,對待我……」顧錦年喃喃的念出了一句,依舊是一動不動的站著,直到宿舍熄燈,連最後一絲光芒也被黑暗吞沒為止。
第二天夏啟荷剛起床,打開門就看見顧錦年倚靠在門外面的扶欄上,他的雙手已經凍得蒼白,眼睫毛上掛滿了露珠,淒淒涼涼的站在那里,好像只要伸手一推,整個人就會跌倒在地面。
夏啟荷吃驚的看著他︰「你……站了一個晚上?」
「你還未曾原諒我……」顧錦年想要笑一下,卻發現臉部都凍僵了,連知覺都沒有。他只能用眼楮看著她,神色悲傷︰「我一直對自己說,就算做任何事情都可以,唯一不能的就是傷害你……昨天我是太生氣了,明明知道你還不喜歡我,卻還要問個明白……當你說出你真的不會喜歡我的時候,我的心就好像被刀刺中一樣,疼得要命……我很害怕,害怕會失去你,所以才貿然對你做了那樣的事情。那不是我的本意……小荷,原諒我……」
「我說將昨天的事情當做沒有發生,就是原諒了你。因我不想再提你了,你卻還站在我的門口……」夏啟荷連忙伸手將他扶了起來,「去醫務室看看,別凍出了病來。」
顧錦年拉住了她的手︰「你會因此而討厭我嗎?」
夏啟荷淡淡的呵出了一口氣︰「我昨天真的很生氣,也在那一瞬間變得非常討厭你。可是後來我明白,人總有一些沖動的時候,更何況其實你從未傷害過我,昨天我說了那樣的話,雖然我說的是實話,但是對你而言是傷害,所以我也努力的檢討了。」
「真的嗎?」顧錦年原本的緊張好像松懈了下來,他終于揚起了笑容,「太好了,我一直很擔心,失去你……我該怎麼辦……」
「失去我,又不是失去了全世界。」夏啟荷無心的說了這樣一句話,怎料顧錦年卻抬起了頭來,他很認真的看著她,然後回答道︰「對我而言,失去你,就是失去了全世界啊……」
對于他而言,那唯一讓他繼續活下去的精神支柱,就是夏啟荷。那些空白的歲月里,那斷孤獨黑暗的日子,是她的存在一直像燈一樣指引著他前進。如果此時此刻那盞燈忽然消失了,他會像瘋了一樣哭泣,會像瘋了一樣悲傷……他會用盡一切辦法將她留在身邊,就算到最後只能用囚禁的辦法。
哪怕她失去了靈魂,哪怕她沒有了雙翼,他只要可以留住她,無論怎麼樣都可以。
夏啟朔也好,樸赫也好,他總有一天會將他們統統驅趕走,讓他們永遠都無法留在她的身邊。那麼,她的眼楮里就只有他,只有他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