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者碧落 第一章、唐時

作者 ︰ 玖蘭芙子

唐時痛苦的眨巴眨巴疲憊的眼簾,記憶中熟悉的人影卻並沒有出現。眼角不自覺的浮現起一抹苦澀,蒙蒙之中有著不易察覺的失落,母親這次恐怕氣得不輕吧!

布遍全身參入骨髓的疼痛酸楚之意宛如匱乏的洪水猛獸撞擊著還不夠凝聚的意識。終于他掙扎著申吟了幾聲,奈何屋外的母親正在氣頭上,根本沒有注意到這個傷患如此細微的舉動。

喉嚨的滾燙脹痛迫得他無法弄出太大的動靜,渾身纏滿繃帶的身體僵硬得如同木乃伊,連縮縮脖子這種簡單的動作都無法達到。

唐時無奈的垂下眼簾,同時也涌起一絲絲愧疚之色。

其實母親先前說的道理他都懂,盡管如此。他也絕對不會對今日的所作所為有絲毫的後悔,如果一切再重來一次,他唐時也會毫不猶豫做同樣的事。盡管他的行為在所謂的大人眼里是多麼魯莽,多麼幼稚。他唐時就是一個敢作敢當,拿得起放得下的漢子。

一股柔和的風從虛掩的門窗鑽進來,帶著絲絲慵懶的氣息,如父親欣慰的撫模著孩子的腦袋一般。那股親昵的意味讓得唐時回味無窮。

唐家,唐時的母親唐萱是涵陸碧落第一大美女,除了令得老少驚艷的姿色外,她的一手刺繡更是擄獲了整個碧落所有人的心。這般條件無疑會讓知道她的人認定她會擁有一個極致幸福的未來。可所謂的紅顏禍水就恰恰用來形容她再合適不過了。

十五年前,她以一手巧奪天工的刺繡獲得涵陸碧落王族最優秀的小公主涵琳的賞識,由此便和王族的不少年青俊杰有所結交。其中便有霸道蠻橫的涵武王。可心如止水的唐萱卻鐘愛一人,那就是唐時的父親。畏于涵武王的*威,唐萱只好掩其光芒,避到窮鄉僻野的曲音鎮,夫妻倆過著神仙般的日子。奈何好景不長,在唐時出生不久,他們家遭到了暗襲

自此以後,便是母親唐萱含辛茹苦的把唐時拉扯大。他對母親傳奇性的過去也就知道這麼多,有些還是听客棧里那些客家茶余飯後閑談時說起的,可是他們卻並沒有人知道那所謂的涵陸碧落第一大美女就住在這個偏僻的小鎮上。可是對于唐時最在意的父親卻從沒有人提起過,或許並沒有多少人知道他父親的存在吧!可是拗執的唐時卻把一切歸功到他母親身上。他心里一直隱隱認為父親或許還活著,而母親不和他說關于父親的事,只是一種保護父親的手段。很明顯,這種手段並不怎麼高明,甚至還很低劣。可是卻意外的有用。連年幼的唐時都能看出其中的貓膩,更何況在勾心斗角的王室長大的家伙?精明如他們,又怎麼會輕易就肯善罷甘休?可是令唐時費解的事,此事還真是不了了之。真不知道母親到底藏著多少秘密。想必一定很辛苦吧!

唐時暗想︰長大以後一定要強到與王室的人平起平坐的地步,到那時再好好孝敬母親,讓她享盡天倫之樂。唐時重重的點了點頭,一定!那認真的模樣好像要把此刻的心情深深的刻入骨髓。

「啊——」痛苦沙啞的聲音從他干澀的喉嚨發出,頭部的暈眩感讓他的意識再度模糊了一陣。

簡陋的屋子,陳設更是簡單。磚瓦流線的格子磚上更是渲染著歲月帶來的滄桑,透著滴滴荒蕪之意。這便是唐時和母親居住了十幾年的小窩,幾十平方米的的小地方僅僅只有一長石床,一張四方桌子,和兩把長型凳子倒也比不顯得多麼擁擠。

「吱——」久經歲月侵蝕的門發出了申吟之聲,仿佛已經無法承受它與生俱來的職責。

「醒了?」聲音不冷不熱,若用心听還能听出一絲怒意。來人正是唐時的母親唐萱,她穿著一身裁剪合適的布衣,雖然古樸,卻也把她完好的身材展露無余。一頭碧絲僅僅用一根木釵挽了起來,垂落下來的一縷搭落在肩上,那漫不經心的模樣已無多少焦急之色。很顯然,在發現唐時醒來後,她明顯松了口氣。無論見過多少次都會給人以驚艷的臉上有著母性專屬的慈愛。

听到母親那不慍不火的聲音,唐時的眼中滿布復雜之色,在心中嘆了口氣。壓抑下滿腔的困惑。只是對著母親的眼楮,然後眨巴眨巴了下,表示他已無大礙。

唐萱無奈的搖了搖頭,轉身離去。片刻後,唐時便聞到了濃郁的靈藥香味,想來價值不菲吧。對唐時的家境來說,靈藥無疑是奢侈品,那是有錢人的專利,像他們這種窮人苦干一輩子也難買得起一副上等的靈藥。

唐時的眼眸頓時有著異樣的光彩,雖然他對靈藥知之不多,但從其濃郁程度大概猜到其至少是二品靈藥。據說普通一品靈藥有著強身健骨的功效,二品靈藥有著一絲改善人體筋脈骨絡的效果,特別是對與重傷有著強烈的治愈效果,其溫和的藥力對于剛步入修煉的小家伙們更是有著事半功倍的效果,至于三品靈藥,以唐時的眼界認知並不知道多少,反正就是神乎其神了。

聞著飄香滿屋的靈藥,等待著母親的喂食,心里美滋滋的想著︰這次也許因禍得福了,家境條件導致唐時修煉途中先天不足。有了這二品靈藥算是離強者之路更近了一步。雖說心里明白這二品靈藥貴到極致,母親一定花費了所有的財富和不少心思才能換到這麼一副靈藥吧!想到此,從胸口升騰起一股股熱流直接涌上眼眶。此時的唐時無疑被母親的無私慈愛深深的感動了。可礙于男兒的面子,強制性的壓制著那股就欲奪眶而出的熱流。做了幾次深呼吸。終于平靜下了那起伏不斷的心。

可是當唐萱近距離出現在唐時眼前時,唐時終于不爭氣的淚光閃閃。他的雙眸宛如銳利的鷹般直勾勾的盯著唐萱的側臉,在那里,圓潤的耳垂光禿禿的,失去了飾品的耳垂就好似缺了戰甲的將軍那般蕭瑟。

唐時鼻子一陣陣酸澀,這些年來,為了維持生活,母親已經把為數不多的首飾便賣得差不多了,就剩那對父親贈予的耳環。直到不久前,客棧的老板瞧著唐時夠機靈才收了他在那打工,做著店小二的差事。少的可憐的薪水勉強維持母子生活,才終于改善了這種拮據的局面。可是,唐時的沖動打破了一切的平衡。

就在一天前,唐時伺候著幾個富家少爺的飲食,其中一個叫敖浪的故意刁難,害得客棧老板不敢再留他。不僅如此,那個叫敖浪的還狠狠的侮辱了他一頓,其中有一句便是「你一個的野雜種也敢在這種人來人往的店子晃來晃去?你老娘不潔身自愛,難道你也沒有一點自知之明?」

人都有軟肋,而唐時的軟肋便是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的母親。理所當然的唐時就和敖浪打了起來。結果卻是慘敗。

敖浪,曲音鎮小輩當中的佼佼者,雖說仗勢欺人,但也不能否定其修煉天賦與本身實力。唐時憋屈,論天賦,他有著不比敖浪低的天賦,可是奈何人家家族勢力龐大,資源豐富,輕而易舉就能用湯藥灌溉出一顆顆苗子。

唐時一邊感受著入嘴即化的藥力,一邊思緒萬千。暗自把敖浪當成了自己強者路上的第一個對手。

強者之路,阻礙重重,想要從一干大眾中月兌穎而出,除了要有足夠的天賦、堅強的意志、上等的秘籍之外,更重要的是敢于挑戰敢于超越的勇氣。

武者之路,有著嚴格的等級劃分,地行、玄兵、天斗、武靈、武帝、武聖、武仙等。而每個等級都有著九個層次,每個等級之間都是個難以越過的障礙。唐時便處于地行二段。地行的九段是對身體的一個逐漸強化的過程,表現在內。而到玄兵時才能將長久以來身體儲存的能量外放。很顯然,質與量的方面強了足足一個層次,這就導致了一個初入玄兵的人可以輕易的同時蹂躪五六個地行九段的武者。而到了天斗時,更是能把外放的能量凝聚成氣,幻化成型,有的更是趨使成型的幻獸直接戰斗。汗,可以想象一人一獸前後夾擊,密不透風的攻防是何等恐怖。到了這個層次,在整個涵陸碧落都會赫赫有名。至于更高級的層次,以唐時的認知,真不知道強到何種逆天的程度。到了武帝這等層次,基本上每個都是一方霸主,據說那涵武王便這個層次。

與敖浪一戰,唐時認識到自己與敖浪之間的差距與自身的缺陷。敖浪地行五段,在身體強化的程度上他就足足比唐時高了三個層次。他的拳剛勁有力,掌柔和如風,拳掌交替變幻莫測、剛柔並進,其威力更是無窮。從敖浪施展起來行雲流水的熟練來看,想必那套《天幻決》他已經修煉到比較深的層次了。

《天幻決》是敖家一位先祖創出,也是唐時所知道的唯一一部拳掌交替的玄級高等秘籍。

秘法一般分為天、地、玄、黃四個等級,其中天級秘法最逆天,黃級秘法最基礎。同時天地玄黃每個等級還分為三個層次,分別為低等、中等和高等。

唐時再度感嘆,他沒有秘法輔助,修煉也僅僅是強化肌肉加強抗打性,與人打斗更是憑借自身的本能,沒有絲毫技巧可言,平日里也沒遇見幾個像樣的武者,憑借著本能還能戰上一戰。可遇見像敖浪那般把秘籍施展得行雲流水般的對手,注定了要吃暗虧。

「啪啪——」突兀的擊掌聲在略顯沉悶的小屋內響起。

唐時皺了皺眉,不用看都知道是那個死黨科研,幸災樂禍這種事他可當真是沒少干過。嘴唇吞吐了下,雖然沒發出聲。可是看得一旁喂藥的唐萱無奈的搖搖頭,她自然是看懂了唐時的意思。當即把那個正準備開口當著唐萱的面把唐時數落一番的科研招呼過來。科研深知唐時性子沉穩,倔強。唯有在面對關于唐萱的問題上,古井不波的深邃眼眸才會有所波動,有時甚至會抓狂。于是看到淡漠發唐時抓狂是科研少有的興趣。

對于此,唐時只能無奈的嘆息。誰叫他交友不甚呢!這個科研除了潔癖之外,還有這個讓唐時悶氣的怪異嗜好。不過在唐時看來倒是有些爭風吃醋的味道。

科研湊到唐時面前,笑眯眯的欣賞著唐時的狼狽模樣,那副小人得志的奸笑樣,看得唐時直咬牙。其實科研的笑容很陽光,只是落到了深知他的唐時眼里卻直接打上了‘奸笑’的標簽。

科研顯得很消瘦,給人的感覺甚至有些孱弱。若是以此來判斷他的話,十有**會陰溝里翻船。雖然他平時不顯山不露水,可是膽敢因此招惹他的人下場都很悲劇。于是他便與以凶殘狠辣聞名鄰鎮的任厲並列排為小輩中的危險人物。

唐時凝視著這個結交了多年的好友,心中翻騰著些許復雜。

科研消瘦的臉頰菱角分明,如襄括天外星辰般深藍色的眸子滿是慵懶之意。天生的仿佛蕩漾著波紋的深藍色卷發被修剪的層次分明,直達肩膀。冥冥之中彌漫著一種古老的高貴氣息。他的俊美和唐時不相上下,卻是截然不同的兩個類別。

唐時,清秀中流露著倔強的剛毅,一股濃郁的對成為強者的渴望,掩藏于其古井不波的深邃眼眸中,只有在旗鼓相當的戰斗中才會毫不吝嗇的表現出那股追求至強之道的火熱。整個人看起來略顯沉穩。

科研,俊美消瘦的輪廊有著看不透年齡的神秘,慵懶高貴的氣息有著男女不分的美感。渾身都籠罩在一層神秘的面紗之中。惹得人忍不住想要深探。

「怎麼?被我的魅力迷倒了?」看著唐時凝視著自己的眸子,科研吞回了先前正要出口的數落,好笑的戲謔道。

看著唐時瞪大眼楮,卻又說不出話的氣悶模樣。科研繼續不知好歹的說著︰「怎麼?難不成真被我說中了?」一邊說著還故意用古怪的目光審視著唐時,仿佛在說我怎麼以前一直沒發現你居然有這方面的嗜好。那副猶如發現新大陸的驚詫之意,氣得唐時咬牙切齒,卻不能有半點舉動。

一旁的唐萱看到唐時牽動傷勢的痛苦之色,不由有些心疼的道「科研,你就饒了他吧!再怎麼說他也是個傷患,就別逗他了。」

「嘿嘿」听到唐萱的話,科研尷尬的笑了笑。有些意味不明的說著「有娘疼的孩子就是不一樣。」

唐萱卻是無奈的嘆息了聲︰「你這孩子!」

在唐萱心里早就把科研當作親生骨肉來看待,她也知道科研的稟性,雖然嘴上不饒人,城府更是深入骨髓,可一旦得到他的認同,就會肝膽相照,也是最為衷心的朋友。

科研撈了撈後腦勺,俏皮中透著絲絲無賴「誰叫唐時平時牙尖嘴利的,我可佔不到半點上風,現在不過趁機撈點甜頭而已」

唐時眼楮都瞪直了,心中暗道︰今天這事,遲早要連本帶利的討回來。

唐萱寵溺的模了模科研的腦袋,後者的身體不易察覺的顫了顫。科研的潔癖眾所周知,平日里絕不輕易讓人踫觸,更別說模頭了。可這次他本能的並沒有閃避,反而有些貪婪的享受這只溫暖的手所帶來的異樣感覺。

深知科研潔癖的唐時心中的震驚無以言表,也難怪唐時一副見鬼的表情。因為以前某一次受傷不經意把手搭在科研肩上,與其攙扶著回來。事後他都跳進湖里洗了又洗,要知道那可是大冬天呀!更何況科研那家伙對自己的發型重視得不能再重視,連感情較好的唐時都不敢輕易挑釁。這次被模頭,貌似還很享受的樣子,真是見鬼了。難道科研就好像自己從來沒有感受過父愛一樣,也沒有母親疼愛嗎?不然,科研的異樣唐時實在無法解釋。

「靠,現在知道後悔了吧?就知道逞強,只要你當時求援于我,又怎麼會如此狼狽?」科研不滿的撇撇嘴。雖然他嘴上這麼說,心里也明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尊嚴,特別是倔強的唐時。如果插手于他的正面戰斗則是對他莫大的侮辱。所幸敖浪沒有下殺手,否則科研一定出手滅了他。可能事後會有很多麻煩,可他科研不懼。

听得這話唐時心里涌現出一股暖意,白了科研一眼。對于這種明知故問他理都懶得理。

瞧著唐時那淡漠的態度,科研無趣的撅了撅嘴。俊美的臉頰上流露著一股男女不辨的邪異美感。

喂完了湯藥,唐萱招呼著科研一起出去了,留下唐時獨自一人休息。

其實若不是唐時天性倔強不肯接受任何人的幫助,也不會這麼多年來過得如此貧寒。比如科研就非常樂意幫助唐家,奈何對方根本不領情。

柔和的陽光透過虛掩的門窗掀落在地,灑下一畝溫暖。唐時愜意的半眯著眼,感受著體內澎湃的藥力。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決然。此次與敖浪一戰,他清楚的看到了自己的不足。如果一直這麼下去,恐怕強者之路會倍加艱辛。所以他覺得有必要放下那愚蠢的尊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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