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良娣心里有氣,當著眾人的面也不敢說別的,只得怏怏的說道︰「這病來的倒真是時候!」
雲清沒有接話,只是神色間多了一絲端凝,宋孺嬪倒是個穩得住的,不知道是真咳嗽還是個托兒,但是能在這麼關鍵的時候說咳嗽就咳嗽,也是個本事!等她待會再過來的時候,她們肯定是已經商議完事了,倒是不管出了什麼岔子都與她無關的。
話說宋孺嬪直到進了自己的房間,揮退了伺候的侍女,這才不再咳嗽了,神色間倒是淡了絲絲憂慮,眼看著即將有一場大亂,馮良娣跟虞嫦曦之間會有一番爭斗。
「雲清姑姑在馮良娣的屋子里議事,奴婢不敢去打擾。」都知道馮良娣脾氣不怎麼好,誰敢去觸她的霉頭。
「馮太醫快請起。」說完還咳嗽了兩聲。
「還沒有。」那小丫頭怯懦的說道,渾身有些不自在的跟在嫦曦的身後。
「這話很對,只是能一輩子得意的人只怕這世界上也沒幾個。雲清姑姑走到這一步也不知道踫了多少回南牆,吃了多少虧呢。人嘛,總是吃虧才能長進,是不是?」嫦曦越發的笑得燦爛了,看著雲清的神情仿若吃了蜜一樣。
一進門就听到了綿延不斷的咳嗽聲,嫦曦心里一顫,听這樣子似乎不是裝的,大步走了過去,繞過屏風,就看到宋孺嬪正一臉病色的歪在榻上,彎腰行禮道︰「奴婢見過孺嬪主子!」
兩相對比下來,竟然是個半斤八兩,分不出高低。想來就只有在交手的時候才能一分高下了。
但是現在情勢分明就是不明朗,不要說馮舒雅她們是太子爺的嬪妾,先一步的地位就要比虞嫦曦高上一截,就是東宮外面,大皇子妃跟五皇子妃都是跟虞嫦曦有過節的。
其實不管跟誰合作,都要擔著風險,常言道富貴險中求,沒有付出哪里會有回報,問題就在于如何能審時度勢別站錯了隊才是。
馮太醫緩緩的說道︰「這倒不需要微臣獻丑了,孺嬪主子經年用的養生方子就是極好的,繼續用即可,只是要切記不可胡亂的發火,要保持心緒平靜,這病最忌生氣了。」
馮遠清雙手抱拳,微微彎腰道︰「不敢勞駕尚議。」
馮遠清謝了恩,站了起來,嫦曦又親自給馮遠清搬了錦杌過來放在床前,說道︰「有勞馮太醫了。」
馮遠清這才繞過屏風走了進來,行禮道︰「微臣見過孺嬪主子。」
听到嫦曦安排的這麼周密,用帕子擦拭著唇角又看了嫦曦一眼,心里暗嘆了口氣,這樣的行事手段,自己真是遠遠不及,就這麼一會的功夫全都安排停妥了,真是令人連毛病也挑不出來。
在雲清的面前嫦曦沒有自稱奴婢,而用了我,雲清似乎也不在意,往前走一步,突然又回頭說道︰「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一時得意不算得意,一世得意才算得意。」
在永巷的時候大家相處了那麼多的時日,彼此的性格還是明白一些,那兩人絕對不是善罷甘休的主,肯定要尋機報復的。這樣一來嫦曦就等于是內憂外患全了。
嫦曦一愣,神色有些凌厲起來,看著那小丫頭問道︰「雲清姑姑乃是東宮的管事姑姑,怎麼能不先去回稟卻跑到我這里來了?」
嫦曦一時間自己也想不通了,到了宋孺嬪的門前,只得收回自己的心思,推門走了進去。
嫦曦也不生氣,只是淡淡的說道︰「不過盡職而已,良娣主子高抬了。」
嫦曦微微一笑,看著馮遠清給宋孺嬪扶脈,過了約莫半盞茶的時候,馮太醫站起身來說道︰「孺嬪主子這是經年之癥,只是一直保養得宜,今日孺嬪主子必定是心煩躁,心緒不寧,肝火旺盛這才導致了舊病復發。」
嫦曦心中一動,若有所悟,看著馮太醫問道︰「太醫那可有好的方法止咳?」
嫦曦心里當真是波浪翻滾,沒想到雲清竟然主動去找了馮良娣,可見她有多恨我,更沒有想到馮良娣居然把日子提前了,竟然趁著自己搬家的時候與眾人商議事情,看來還是很有腦子的。
嫦曦心里暗道,這群人定是已經相處了對付自己的方法,所以雲清才會這麼得意吧。
嫦曦正在收拾屋子,忙的的不開膠,听到小丫頭的話唬了一跳,好端端的怎麼就這麼嚇人?想也不想的回頭吩咐晚秋道︰「立刻去請馮太醫給宋孺嬪問診。」
嫦曦沒想到雲清會說這樣的話,以為她又會說什麼示威的話,聞言一愣,隨即笑道︰「只可惜雲清姑姑不得閑,不然的話雲清姑姑會比我做得更好。」
嫦曦笑著把馮遠清送了出去,在門口正踫上聞訊而來的馮舒雅以及一眾嬪妾你還有神色凝重的雲清。
嫦曦腳下一頓,看著那小丫頭說道︰「雲清姑姑在馮良娣的屋子里?什麼時候的事情?」
嫦曦見過禮,就听到馮舒雅不陰不陽的說道︰「虞尚儀的手腳到快。」
嫦曦身為東宮尚儀這些事情自然馬虎不得,急急忙忙的連個披風也來不及披上就往外走。
嫦曦邊走邊問道︰「回稟了雲清姑姑沒有?」
宋孺嬪一看到嫦曦,像是受了驚嚇一般,反而咳得更厲害了。嫦曦心中起疑,但是還是立刻上前給宋孺嬪捶捶後背,幫她順氣,又看著那小丫頭說道︰「還不快去倒杯水來,愣著干什麼?」
宋孺嬪也不言語,接過茶盞自己喝了兩口這才覺得稍好了些。嫦曦就站直了身子走了下來將茶盞放了回去,笑著說道︰「奴婢已經派人去請馮太醫了,想必一會就到,宋孺嬪主子不用擔心,太子爺那邊奴婢也找人通傳了,又吩咐了廚房炖上了梨子膏,梨子消咳平喘最好不過了。」
宋孺嬪既然也去了,可是又為什麼出來了?難道真是犯了病?嫦曦突然間又想起那天晚上宋孺嬪說的話,那真是一個謹慎小心的人,莫非她是故意的退出來的?
聯們保我能聯我。宋孺嬪長嘆一聲,她不想卷入這些爭斗里面,可是要想獨善其身簡直就是痴人說夢,不管是馮舒雅還是虞嫦曦都不會將自己看做自己人的,倒是成了兩方人馬的眼中釘,那真就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急急忙忙的吩咐完了,順手拿了一盞小宮燈看著那小丫頭說道︰「去看看你家主子。」
想到這里臉色又灰暗了幾分,心里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了,到底要不要提醒她一句?
本來這事要先稟報雲清的,偏生雲清在馮良娣的屋子里,小丫頭不敢去,咬咬牙這才去請了嫦曦。
正想著馮遠清來了,額頭上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可見是一路小跑著來的。嫦曦一個箭步過去先落下了榻上的月牙白的纏枝花卉帳子,又扶著宋孺嬪躺下,把她的手腕擱在帳子外,這才朝外說道︰「馮太醫進來吧。」
真真是令人左右為難,不管是想幫誰,宋孺嬪都覺得這個游戲太過于殘酷,她只想置身事外,可是老天爺終究不給她這個機會的,今日既然已經在馮舒雅那邊听到了這麼一耳朵雲清的話,想要撇清已經是萬難,可是要倒向虞嫦曦……心里還有點沒底的。
縱然蕭雲卓已經下了諭旨嫦曦跟雲清平起平坐,但是雲清資歷深,嫦曦可不想讓人在背後戳她的脊梁骨,說她目中無人。
虞嫦曦雖然只是個奴婢,但是她得到皇上的親封,又得到了太子爺的重視,如今還搬去了瀛月殿,這一切的一切都表明虞嫦曦在東宮的分量已經是雲清壓不住的了,所以雲清才會轉而和馮良娣合作。
越想越是難受,心里越發的堵得慌,宋孺嬪竟真個的病倒了,咳嗽的一口氣上不來,差點暈死過去,幸好門外的小丫鬟機靈,听到聲音不對大著膽子推開門走了進來,看到宋孺嬪的模樣,驚叫著去回報嫦曦了。
越是拿不定主意,心里越著急,這一著急反而真的咳嗽起來。宋孺嬪自小身體羸弱,這咳喘之癥也是真的,只不過伴隨著年歲漸長,發病的幾率已經很低了,不然的話剛才她也不會用這個為借口逃了出來,這也是免得他日馮舒雅找自己的晦氣,自己留的一招後手罷了。
轉頭又看著朝霞說道︰「你立刻去通報太子爺,然後再讓廚房做些梨子膏來,梨子去咳平喘最是有效了。」
這話只氣的馮舒雅臉色發白,看著嫦曦冷哼一聲佛袖進屋,其余眾人也不看嫦曦邁步而進,雲清走過嫦曦的身邊,抬頭看著嫦曦,淡淡的一笑︰「虞尚儀的行為真是令人贊賞,回頭必定要請太子爺褒獎。」
那小丫頭看著有些蠢笨,似乎還不知道這些大人物的彎彎繞,歪著頭想了想說道︰「天一黑就去了,我家孺嬪主子原也在那里的,後來犯了病就先回來了。沒想到這病突然之間犯得這麼厲害,奴婢這才慌了,又不敢去馮良娣的屋子里喊人,只能先來求虞尚儀了。」
那小丫頭這才驚醒過來,轉身拿起桌子上的茶壺倒了杯水,端了過來。嫦曦伸手接了過去,放在宋孺嬪的嘴邊說道︰「先喝口水,順順就好了。」
雲清頓時色變,冷哼一聲,道︰「犯了錯還能有機會回頭那才是最重要的,可是你會有那個機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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