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上來了，大傻把我扔在一個凹處，大頭斌來看了一下我丟下一句︰「沒事，你摁緊傷口，死不了的，你先在這里躲著。」雞頭來幫我點了支煙，都走了，只留我在哪里。
麻木中的疼痛越來越劇烈，感覺到身體的力量慢慢流失，全身慢慢發軟，胸口衣服都被洗眼楮時倒的水打濕了，血從左手的紗布團下面往上冒，右邊衣服都被割開，寒風灌了進去，越來越冷，越來越冷。想到很多，想到電影里面有人要死了，旁邊的人也是跟他說沒事。我是不是要死了，無線電里面的呼來喊去我听不清楚了，我一定是要死了，爸爸，媽媽，哥哥，一個一個在腦海掠過。「隊長，我好冷。」松開摁在傷口上的左手說了一句話。
大頭斌馬上出現在我面前︰「別說話，手摁緊傷口，別讓血一直冒。」說完大頭斌解下」麻布袋」與防彈背心，月兌下他的大衣蓋在我身上。
「隊長，你跟我說實話，我是不是不行了。」大頭斌沒有理會，直接穿上防彈背心，披著「麻布袋」走了。
慢慢的，血不冒了，好累了，想睡覺，要死了，死吧。
感覺有人抬起了我，只是怎麼也睜不開眼楮。
終于知道死是什麼感覺了，死就是什麼也沒有，全是黑暗，一種不是黑的黑，看不見，听不見，什麼都沒有，什麼感覺也沒有，思想一直在這個地方，怎麼也出不去，很焦急，很煩躁，說不了話，這就是死了。
死了好久好久。
有光線進來了，映入眼簾的是白，白得很純潔，環顧四周，這是一間房子，這里是醫院，我躺在床上，有個護士在拉開窗簾，我沒死，我在醫院，想叫她，喉嚨就像連抽了十包煙般干疼，沙啞的聲音從喉嚨里發出︰「我沒死？」
那護士回過頭了，她是那麼的漂亮，她笑了起來，白大褂里面透著軍綠色，兩步從窗戶走到床邊道︰「醒了，你沒死，怎麼會死呢。就是昏迷了兩天。」
她的笑容是那麼有感染力，一開口就能讓我相信我真的沒死，我問道︰「我隊長呢？」
依舊保持著迷人笑容的她道︰「剛在這，好像下去接人了。我先給你倒點水。」說完繞過床到床頭櫃旁倒著水。
一說水，我馬上感覺到干渴難耐，她搖著床下的把手把我慢慢升起來。感覺慢慢回到了身上，一絲絲疼痛從右肩傳來，活著真好。她的水也送到了我的嘴邊，想抬手去接，立刻一陣疼痛傳來，右手升起來一點就被疼痛打了下去。左手感覺很無力，接過水杯猛灌著她送來的水，水溫剛好，不涼不熱，听見她道︰「你沒什麼事，失血有點多，所以昏迷了，肩胛骨骨折了，養一下就好。」
「謝謝你，能不能幫我去找下我隊長，我又急事找他。」真的很著急相見大頭斌，特別想知道戰斗情況，我對中槍後的情況一無所知。
她笑了笑道︰「急什麼，他就下去接人，馬上就上來了，我說你們訓練怎麼這麼不小心啊，是不是你們干偵察的都這麼危險啊，一傷就傷兩個，還有一個剛搶救過來，比你傷得還重。」她明顯不知道內情，以為是訓練受傷。
什麼？傷兩個？還有誰受傷了？我忙問道︰「傷兩個？還有一個是誰？什麼傷？」
她的笑容止住了，道︰「你不知道啊，我還以為你知道，還有一個是你隊友，叫什麼不知道，跟你一起送來的，也是槍傷，比你嚴重，昨天一直在搶救，剛過危險期，撿了一條命。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活著，活著就好，她不知道情況，隊長一定知道，我又說︰「幫忙去找下我隊長，謝謝你了。」
她似乎被我說得沒有辦法了，只好答應去找大頭斌，便出門去了，剛出門不久，大頭斌就沖進來了，還有大傻、雞頭、四川娃、小白、痘痘。都來了，不對，疤崽沒來。
大頭斌見我就道︰「沒事吧。」呼啦啦進來一幫人圍在我的床邊。
我環顧一下道︰「沒事，隊長還有誰受傷了？」
大頭斌低了低頭，坐在床沿道︰「疤崽也中槍了，就在你中槍不久，右邊胸口，子彈從前面穿過防彈衣打穿了肺葉又從後面穿出去了，後背爛一片，狙擊槍打的，不忍心看，我還以為他撐不住了，真是撿了一條命，嚇死老子了。」大頭斌越說聲音越低沉。
「隊長，疤崽在哪啊，我去看看他。」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也別壓抑，壓得人透不過氣。
大頭斌搖搖頭道︰「在重癥監護室，看不到，要看還要過幾天，活著就好。都活著回來了，活著就好。」大頭斌說完站了起來，掏出一支煙，似又想起了什麼把煙放回了盒子里面。所有人都不說話。
大頭斌嘆了口氣道︰「我可能要轉業了，你們以後要多保重，我對不住你們。」
所有人面面相覷，四川娃忙問︰「為什麼啊？時間還沒到啊，轉什麼業啊。隊長，你說什麼啊？」
大頭斌解釋道︰「我在寫戰斗報告，報告交上去之後上面大概就就要我轉業了，這次是我指揮有問題，太輕敵，布置也沒做好，我要負責任的，讓我就這樣轉業還好，怕是要追究責任就麻煩了。」
我忙道︰「隊長，憑什麼要你負責啊，你又沒錯，我沒覺得你指揮有問題啊，誰在那時候都這麼指揮啊，你別自己攬責任。」
大頭斌用手在臉上抹了抹道︰「該是誰的責任就是誰的責任，我也沒有攬責任，也沒誰讓我背黑鍋，上面命令不要接觸，我們私自交火就要負責任。你也別說了，你說的我都明白，我自己也不想干了，讓我抬著頭走，這次這麼幸運，下次就不一定了，我不想帶你們出去卻不能帶你們回來。要是這次沒這麼幸運，我一輩子心安不了。」說完這些話，大頭斌轉身出去了，我知道他是去抽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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