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儂被葉文娜拉到了一個安靜的角落里,青翠蒼郁的冬青樹遮住了兩人,也阻擋了些許寒風。
「你為什麼不來上課?」葉文娜劈頭就問。
「我身體不舒服,休息了幾天。」何以儂知道躲不過,也就不再遮掩了。
「什麼病要休息一個星期?還有,怎麼都給我說一聲?」
「小時候落下的病根,其實也沒什麼大礙,就是身子虛,乏力,不想動。」何以儂輕聲回答著,抬眼看了看她的表情,低下頭繼續道︰「我不想你擔心,就沒有告訴你,對不起。」
葉文娜深吸一口氣,勉強接受她的說辭,繼續問道︰「那為什麼打不通你的電話?」
何以儂轉過身子,開始撥動那些青蔥的樹葉,「哦,可能沒電了。」
「那為什麼也不給表哥打個電話說一聲,讓他像個無頭蒼蠅似地到處找你?」
撥弄樹葉的手指驀然停住,復而緊緊的握住,透亮的指關節隱隱泛白,細密的長睫眼珠水漾的眸子,紅潤的唇緊緊的抿著。
「對不起。」
葉文娜火大了,一把轉過她,大吼道︰「你該說對不起的人不是我,是表哥!」
她雖然大大咧咧的,可是不傻,那天表哥急匆匆的跑過來問她有沒有見過何以儂,她心里隱約覺著他們之間有事發生,她從來沒想過表哥會有那種忙亂,驚慌甚至是無措的神情,那是溫文爾雅,嘴角始終含笑,遇事不慌,處事不驚的表哥嗎?就連外公生病住院的時候她也沒見過他這種孩子般的表情。
他的口中一直重復的問著,有沒有見過小儂?小儂有沒有和你聯系?每一句話里都有何以儂的存在,那一刻她才知道,一直以來一切皆隨心的表哥,已經不再悠然灑月兌,只是因為這世間有個叫何以儂的女子。
沈浩宇愛慘了何以儂,時間不長,可那愛已經深入了骨血。
有些人注定一相見就是一生一世!沈浩宇就是這樣的人。
何以儂不忍看她,撇過頭去,咬緊著唇瓣,生生把淚水的逼了進去。
葉文娜心里的疑惑更大,拉回她的臉,眼眶里打轉的淚珠嚇了她一跳,手胡亂的開始在她臉上亂模,急道︰「小儂,你怎麼了,怎麼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是不是表哥欺負你了?」
何以儂趴在她懷里,隱忍多時的淚水終于可以肆意的發泄出來,連同心里的委屈和傷心。
葉文娜一時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她了,干脆什麼也不說,放任她哭。
「文娜,我們分手了。」
何以儂哽咽著說出這句話,忽然感覺心里輕松了很多,抬起頭,擦擦眼淚,看向尚在震驚中的葉文娜。
好半晌,葉文娜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說什麼?」
何以儂直盯著她的眼楮,一字一句,字字清晰。
「我們分手了。」
下一刻,葉文娜狠狠的抓住她的肩膀,不停的搖晃起來,厲聲道︰「你丫的再說一遍!」
何以儂不說話,也不挪動,她再清楚不過葉文娜的脾氣,沉默是應對她的最好辦法,也是她
此刻唯一能做的吧?
葉文娜看了她好久,最後壓忍著怒氣問道︰「原因?」
何以儂心里一痛,嘴唇張了張卻什麼也說不出來。說什麼?難道說她已經是別人的女人,在她還是沈浩宇女朋友的時候?
「文娜,我……」
見何以儂支支吾吾了半天,一句囫圇話也沒說出來,葉文娜氣得一跺腳,不耐煩的喊道︰「到底說不說,不說我去找表哥問。」
「我們沒有分手,她在逗你玩呢。」
一道低沉好听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熟悉的笑音讓何以儂的身子微微一怔,僵硬的轉過頭去。
一片青色蒼翠中,一身米色大衣的沈浩宇就那麼站著,嘴角一如既往的噙著溫柔的笑意,靜靜的看著愣怔中的她。
「哈,何以儂,你竟然想起來耍我了,看我怎麼收拾你。」葉文娜大叫一聲,開始作勢的要去抓她的脖子,不料卻被趕來的沈浩宇攔下,葉文娜不滿的看向他,「表哥,是不是你把以儂帶懷了?」
沈浩宇笑笑沒有說話,看了看身邊的何以儂一眼。
「小儂本來就是個壞女孩,只是你沒發現罷了。」
寵溺而有溫柔的話一出口,何以儂的身子微微一顫,胸口悶悶的痛。
是啊,她本來就是一個壞透了的女人,所以才這麼傷害一個如此美好的人。
「好了好了,你們很長時間沒見了,肯定有很多話要說,不打擾了,先走了。以儂,不用急著回來,老師那邊我幫你擋。」
葉文娜擺擺手,識趣的離開。
「浩宇,你,你怎麼來了?」
葉文娜一走,何以儂就急匆匆的抬頭問道,她以為經過昨晚,他是不願意再見到她的,至少不會在今天忽然出現在她面前。
沈浩宇大掌覆住她被風吹得通紅的小臉,望進那因掙扎而布滿哀愁的眸子,輕抿的嘴角露出一抹她在熟悉不過的溫柔笑意。
「我想見你,就來了。」
一股酸意涌上鼻頭,何以儂掙月兌他,背轉過去。
以前,他也總是在她面前突然降臨,她在驚喜之際總會問你怎麼來了,他永遠都是一句話回答,我想你了,就來了,每一次都會把他感動得想哭,心里又高興得蜜一樣甜。
可是,這次她依然想哭,心里卻酸澀難耐,微微的苦澀從心尖出泛延開來,連流出的淚都是苦的。
沈浩宇把她顫抖的身軀摟緊懷里,低沉暗啞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悲傷而沉重。
「小儂,相信我,我不在乎,真的不在乎,不要離開我,求你了,小儂。」
何以儂緊咬著嘴唇,眼眶里霧氣蒙蒙,擱在胸前的手緊握成拳。驀然,猛的推開他,含淚的眸子望著他,眼里的悲痛,傷心,掙扎,無奈等很多復雜難辨的情緒狠狠的揪住了他的心,他直覺得胸口一窒,鈍痛鈍痛的。
「為什麼連你都要逼我?」
何以儂嘶聲力竭的吼道,轉身跑著離開。
風在耳邊呼嘯而過,溫熱的淚水在流出眼眶即刻被抽走全部的熱氣,滑到臉頰時已是冰涼一片。
何以儂瘋狂的跑著,狂烈的冷風可以讓她混沌沉重的腦子清明一些,現在的她什麼也不想做,什麼也不想想,最好是能讓她痛痛快快醉一場,醒來時可以忘記這所有的一切。
沈浩宇從震驚中醒過來,想追上去,卻怎麼也抬不動腳,嘴角泛起苦澀的笑。
是啊,明明知道她是最痛苦的,最難以抉擇的,為什麼還要如此步步緊逼,甚至連喘息的機會都不留給她?不是愛她嗎?愛她就要信任她,愛她就是要千方百計的給她快樂,可是他在做什麼?
沈浩宇抬頭看看灰蒙蒙的天氣,嘲諷的輕哼一聲,一直以為她是他最愛的,其實他最愛的還是自己吧?所以才這麼肆無忌憚的增加她的痛苦,只為了獲得私心里的安慰。
空蕩蕩的道路上只有他一人,風吹起他長長的風衣,讓那道頎長挺拔的身影充滿著孤獨的蕭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