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求生
第二天吃飯時我把踫見爺爺的事情告訴了胖子和趙肖,他倆一直壞笑不停,嚷嚷著要和我爺爺去拜把子,這樣輩分上就要大我好幾輩。我給他們一人兩腳,告誡他們千萬別影響我爺爺的生活,因為哪怕是一絲差池,我就有可能來不了這個世界。
我們部隊集結的地點在朝鮮德川,由于是秘密入朝,所有部隊都把志願軍的標志取下,換成朝鮮人民軍的服裝。在朝鮮境內我們坐上了火車開往集結地,等待換裝和更換裝備。因為那里有蘇聯答應給我們的飛機大炮。
連日的行軍使大家都筋疲力盡,我們三個躺在車廂中無所事事,嗜睡的我一直在半夢半醒之間听著車輪和鋼軌之間接觸發出的 嗒 嗒的聲音。胖子和趙肖這兩個家伙確實不老實,看著我在連里面找到了自己的爺爺,他倆也有事沒事淨打听有沒他們的老鄉,一會兒又跑去我爺爺那里聊聊天拉拉關系,我也懶得理他們。
「轟隆!」一聲震天的巨響將我從夢中驚醒,緊接著一股強大的慣性使我在車廂中飛了起來,巨大的氣浪直接將我推向車廂頂棚。我還來不及反應就重重地撞了上去,頓時胸悶得感覺不到自己的呼吸,兩眼直冒金星。我下意識里知道,火車出事了。
伴隨著刺耳的轟鳴聲,兩架美國飛機呼嘯而過,接著機槍的掃射聲、炸彈爆炸聲、受傷者的申吟聲響徹這個鐵路線。
「醒醒,嗨,醒醒!沒事吧你?」我慢慢地睜開眼楮,發現胖子趙肖還有我爺爺站在我面前,胖子一邊輕扇著我耳光一邊喊著。
「你TM又佔老子便宜!」我忍著全身的疼痛嚷著。
「沒事就好啊,老鄉,火車頭鑽山洞的時候山洞被美國鬼子炸塌了,火車出軌了,咱們趕緊找個地方隱蔽吧。」爺爺關切地對我說。
來不及多絮叨,一聲尖銳的嘶鳴聲劃過,一顆航空炸彈在據我們不遠的地方炸響了, !巨大的氣浪將周圍的一切都推到開來。我們幾個趕緊臥倒,胖子反應慢一點,眼看著來不及趴下,我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伸出腳朝著胖子的抬起就是一腳,氣浪加上我的一腳,胖子超前飛了兩米才以一個惡狗吃屎的動作停了下來。我來不及笑話胖子,就听著機關槍掃射的聲音。不經歷過戰場的人不會明白那種子彈仿佛貼著耳朵劃過的聲音,那絕對比世界上任何一種聲音都要可怕,因為死亡就在咫尺之遙。
一輪掃射過後,我撕破了嗓子般用力的喊道︰「都TM站起來,爬上山坡樹林里面找掩體,別站在這鐵路上當人的活靶子。」
胖子來不及擦去嘴邊的泥,跟著我喊︰「快隱蔽!向山頭沖啊!殺啊!」
你永遠不會了解當人面對死亡的時候是多麼需要一聲「沖啊、殺啊」,瞬間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大家都高喊著沖啊、殺啊往山坡上沖去,早就超過了體力的極限,但是就是這一聲聲的吶喊,帶領我們拖著失去知覺的雙腿,不停地向前奔。
我帶著胖子、趙肖還有爺爺沖在人群之中,新一輪的攻擊又來了。說道這里實在得夸講一下美國飛行員的技術,他們的低空飛行仿佛能夠貼著山頭。又一顆炸彈在附近爆炸了,我只覺得胳膊突然一熱,是一塊彈片劃過了我的胳膊,血流出來了。我也顧不上那麼多,扯下武裝帶往流血的地方用力扎上,繼續狂奔著。爺爺的頭盔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我趕緊把自己的扣在他的頭上,畢竟保護他比我自己還要重要。終于,飛機的轟鳴聲漸漸遠去了,夜幕悄悄降了下來。
我們幾個互相看了看,都沒什麼大傷,最重的就是我的胳膊了,被彈片劃了一條七八公分長的口子。胖子一直揉著自己的嚷嚷著疼。
「也不知道哪個缺德家伙從背後給了我一腳,好像把我的都踢青了,不過也幸好有那一腳,我趴下的時候就听著一個彈片從背上刷地飛了過去。」胖子回憶著當時的情景。
我差點笑出聲來,在危機關頭的時候人總是能爆發出連自己都十分驚奇的力量,當時我給胖子那一腳確實有點中了,不過總算謝天謝地,我們都還活著。
部隊稍稍整編後我去野戰醫院處理傷口,終于見到了兩個女生。
「謝天謝地,你們倆也沒事,胖子趙肖他們也沒事,這下終于放心了。」
「你怎麼傷成這樣?怎麼這麼不小心?我來給你包扎」。錢舒舒幾乎帶著哭腔給我說。
安若琳也過來寒暄了兩句就被叫去給傷員換藥了。這次遇襲傷亡太大了,敵人用了幾架飛機就給我們師造成了數百人受傷、幾十人犧牲的損失,我們的確太落後了。
錢舒舒這一天護理了不少傷員,犧牲在她面前的就有三個,對一個脆弱的女生來說,這樣的刺激實在太大了。一天之中她都幾乎哭著在工作,所以眼楮一直腫得像桃子。看見我也負傷她終于挺不住了,趴在我的肩頭抽泣了起來。我伸出手在他的肩頭拍了拍,「好了,好了,我們都要學會堅強,而且我們都要保證好好的或者,因為我們是一個團隊。」
她在我身上拷了足足五分鐘,我的胳膊因為失血過多和自己勒得太緊,已經有些麻木了。
「大小姐,在壓著我就要跟這條胳膊說拜拜了,你再不給我處理傷口,等下就可以給我做截肢手術了。」
她哧的一下笑了出來,這才離開我的肩膀,我這下後悔了,早知道即便是這條胳膊不要也得讓美女多在我肩膀靠靠啊。
「放心吧,我可是BJ大學醫學院的博士,就是這條胳膊斷了也能給你接上。」
說著給我開始縫合起傷口來,看著她那一針一線給我縫的非常仔細、非常整齊。我又犯了輕佻的毛病,張口就說︰「大小姐啊,你縫的傷口真好看,麻煩你以後多給我縫縫,等回去了做個紀念。這個傷口嘛,麻煩縫完了給我打個蝴蝶結,這樣才配嘛。」
她終于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來,用針輕輕地扎了我一下,「讓你多嘴。」
我對自己都有點詫異了,原來在學校的時候跟個女孩子說話都會臉紅,沒想到來到這里什麼玩笑都能開了。也許是經過了死亡邊緣的求生,我們才學會了了如此從容地看待身邊的事物。
晚上,我們五個坐在山頭上,靜靜地看著天空,因為從那時起,我們只能擁有月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