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禮服的一男一女坐在地上,大概餐廳里的服務員從來沒見過有人這樣隨意過吧.
梁震東將手搭在膝蓋上,看著坐在旁邊呼呼喘氣的展念初,笑笑,「里面有爸媽的照片,我知道,我有替你傳到電腦里備份,就算手機丟了,也沒關系不是嗎?」
展念初看著他,知道他根本就是故意的,把手機遞給他,「你檢查一下吧,里面有一張慕景深的照片,我現在就刪,前幾天你出差,遇到台風家里斷電,我不知怎麼就打錯電話,我是想找你的……跟他說了幾句就沒什麼了,你不喜歡,我以後不會再聯系他,我也可以換掉號碼。」
梁震東收斂笑容,「為什麼留著他的照片。」
展念初低了低頭,再沒有底氣,只說,「我這就刪掉……砍」
「手機刪掉,心里呢?」
展念初看著他嚴厲的樣子,窘迫的臉上發白,結巴的說,「對不起,震東……我對婚姻沒有一百分的專心,我……」
「其實台風那晚,我回來過。」梁震東坐在那兒,看著她,「我走的急,到機場听天氣才知道會下大雨刮大風,我放心不下你又不能丟下工作,想找人去陪你,你說不用,我在機場焦慮不安的,後來說天氣不好飛機延遲,我就狂奔回去看你。到家想起沒帶鑰匙,在樓下敲門你又不理,我去找備用鑰匙回來,上樓的時候你已經睡了。玩」
展念初吃驚不小,原來那晚听見的不是貓撓門,而是他……
心里酸酸的,她低下頭。
「我進屋後看著你睡著,心里就很踏實,我看到你的耳機掉在一邊,拿過來听,有人在給你讀小說,難怪睡得那麼香。」
看著她一副自責的樣子,他深吸一口氣,語調變得平緩,好像普通朋友開玩笑似的,「那天晚上我發現,你睡著的時候都是笑的——小初,你愛慕景深是嗎?比當初愛我大哥更愛他,是不是?」
展念初別過臉,他說這樣的話,意圖已經很明顯了,變成今天這樣,是她太差勁才搞砸了一切……
看她不停的吸鼻子,梁震東一嘆,「不用自責什麼的,當初明知道你不愛我還死纏爛打的那個是我,所以結果是苦是甜都要我自己來吞。小初,慕景深現在可能有危險,他打電話告訴我,說他要跟那群人做個了斷,我不清楚他具體要做什麼,不過听起來就會有危險,他叫我帶你離開常住的地方,就是怕那些人會對你下手,我就帶你來了這里度假,」
展念初驚詫的看著他,「他要干什麼?了斷?!」
點了點頭,梁震東聳聳肩,「他不讓我告訴你,事實上我也沒打算告訴自己老婆別的男人的事情,可是看著你,我又覺得自己很卑劣,我無視你的感受霸佔你,明知道你愛別人,還非要娶你纏著你,討人嫌的是我。」
展念初握緊他的手,不再問慕景深,「震東,我們回家吧,別說了,剛剛酒喝多了,都開始不清醒了。明天就好了是嗎?」
梁震東笑笑,看著她,「其實我們倆一直都是清醒的,小初,你自己不知道,我們擺酒席那晚,新婚夜同睡一張床,那晚上睡著之後你哭了,不知道你夢見了什麼,哭的很傷心——你還叫了慕景深的名字,只叫了他,沒有別的任何人。」
听到這些,展念初耳朵里轟轟響,他說的那些她以為自己都藏好了,再提起,再听見也不會再有反應,可是驟然被揭開,心里還是一陣劇烈的刺痛。
「從我青春期開始就幻想得到你,戰勝我大哥,可能是自我暗示太久了,自己就產生那種非你不可的執拗——你曾經問過我,對你好是因為愛你還是為了爭口氣,我以前毫不猶豫就說愛你,現在呢……」他淡淡眨眼,「答案,依舊。可是,我們結婚這麼久,我看到你笑的最幸福最真心的一次,就是台風那晚你睡著之後的表情。之後我認真的反思了,我想我應該換一種方式愛你,守護你。」
展念初看著他,鼻子發酸,「震東,你對我失望了嗎?」
「談不上,就是想開了,你看,表面上我為了你出生入死,拋棄產業簡直可歌可泣,可是就算你不跟我在一起,你是我的朋友,我也會這樣對你,梁震東對展念初好,不是建立在圖回報讓她產生負疚感的基礎上,明白嗎?」
展念初握著他手臂,「再給彼此些時間……我可以走出來,震東,我不會再辜負你……」
「你看,你怕辜負我,你如果愛我,你該說,震東,我愛你,我不能離開你,而不是說,我不想辜負你。」
相對沉默,過了會兒,他伸個懶腰繼續說,「今天來之前我想,如果最後關頭,我能從你那兒看到希望,就帶你去注冊結婚正式做夫妻,如果看不到希望,就在這兒跟你做個分手儀式,退回好朋友——所以,不管哪個結果,都是我一生極其重要的一天。不過小初,起碼我的一個夢想達成了,我擁有過你,我在你心里,曾經排到第一過。」
听他那樣說,她撲簌簌落淚,說不出什麼感覺,就是壓抑心痛。
伸手把她從地上撈起來,他帶她回餐廳,就著音樂,紳士的邀請,「May-I?」
她已經哭成淚人,他抓著她的手一個旋身帶入音樂,擁著她,他貪婪的嗅著她身上的香味,低低的說,「小初,我愛你,所以我不想太自私的剝奪你的幸福,放你走,我又不太舍得……那我在這里等著,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從過去走出來,也愛我了,回來找我好不好?」
她緊緊抱著他,哭的不行,「為什麼說這樣的話,我們在一起不是挺好的……」
拍拍她,他低聲,「人都貪心,得不到想得到,得到了又想要更多……我愛你的時間可能比任何人都長,所以我最想要的,不是‘性’那麼簡單,我要你的心,如果她不屬于我,那就送她去想去的地方。我不做的好一點,都對不起我用最好的時候愛你那麼久。」
「別說了!」她邊哭邊打他,「你憑什麼自作聰明,我現在雖然會放不下過去,可是不代表我以後也放不下,我都已經走出來一半了,你叫我原路回去,你可恨不可恨!誰稀罕你的偉大,我出來旅行的時候說了想一個人靜靜,可是你又緊追不舍讓我動搖,現在又要來成全我,你混蛋!」梁震東任由她發泄,圈著她,「是啊,我混蛋,以前混蛋是因為滿腦子就想把你弄到手,考慮的太簡單,所以才死纏爛打,現在混蛋,是因為自作聰明自以為是自討苦吃自尋死路的裝偉大,小初,其實我們太著急了,反而暴露了缺乏信。有愛情才能結婚,結了婚沒愛情,也只是自欺欺人的幌子。」.
展念初狠狠掐他,「裝詩人,裝哲學家,裝!你又什麼都懂了?」
他痛得直躲閃,餐廳里的人都在看,估計不知道這對奇怪的人在搞什麼鬼吧,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
他揉揉胸口被她掐過的地方,收拾心情,「小初,我們先放一放這段關系,慕景深對你,未必就是沒付出過,他跟我不一樣,我沒臉沒皮沒心沒肺,家里反對就不回家,急用錢就賣了工作室,可是他不同,他比我有責任感,所以愛起來每一點付出都要更加艱難——我的意思,你不要對自己喜歡的人失望,他曾經做的不好是有原因的,而他如果能做的好了,你要給自己機會。」
展念初呆呆的看著他,「說到底,還是我沒有給你安全感和信心,震東,答應嫁給你的時候,我心里想的真的是一生一世。」
擁著她的腰一起慢慢晃動,他輕嘆,「是啊,一生一世,那麼長,怎麼可以不去愛,那麼短,怎麼可以湊合著虛度。」
看她眼淚汪汪的,他捏捏她下巴,「不用這樣,我又沒說撒手不管你,不過希望你再重新考慮一次罷了——未來如何,看你的選擇,我不走,我還在這兒守著。」
展念初止不住哭,緊緊摟著他不放手,他低頭細致的哄,拍著她,「不哭了,是我把話說的太過了——我不走,我讓你想清楚,想一年我等一年,想一輩子我等一輩子打光棍——嗯?」
她止不住眼淚,攀著他肩膀,千般滋味苦澀難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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