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包房的門前,展念初沉了口氣,慢慢的將松散的馬尾辮解開,用五指梳理了下,又重新束上。
看著門,里面傳出陣陣歡笑和歌聲,她手心直冒汗,伸出手去,好半天也搜刮不出一絲勇氣開門進去。
她預想過千萬種困難的開局,可是沒料到,初次見面,竟然比自己所想象的更加不堪——
送完酒的服務生開門出來,和她對視了一眼,帶著打量的目光離開了。門合上之前,她伸出手推住。
屋子里一群人正在高聲笑鬧,桌上空掉的酒瓶擺了一溜。
看到陌生女人進來,大伙紛紛看向她,男的,女的,看她的目光都是不屑又赤.果,她喉嚨有些發干,步伐很輕的朝著最角落的沙發走去。
沙發里歪著那喝多了的男人,他撐著額頭閉眼眯著,好像一尊打坐的佛。坐在扶手上的女人正剝葡萄給他吃,一粒一粒,好像翠色的翡翠珠子。
她晃了下神,在那女人敵意的目光中定住腳步,聲音有些走調,「慕大師……」
屋里的幾個人都被這稱呼逗笑了,她更加緊張,她們美院的學生都是這樣稱呼他的,只是沒料到,他本人會這樣年輕。這會兒,她謹小慎微的盯著自己唯一的救星,他皮鞋上還有自己踩出的腳印……剛才的事她很後悔,自己干什麼要逞一時之快,忍一忍,或者干脆……她攥著汗津津的手,盯著連眼皮都不動一下的男人,「大師,請看看我的畫。」
他眼皮都不掀,身旁的女人嘲諷一笑,指尖推著葡萄送入他嘴里,「景,難怪你從來不接受采訪,這麼低調都經常有人來騷擾你,真可憐。」
男人拍了拍女人的腰,似是欣慰她的一番話。展念初看了眼那女人,不禁一怔,她也是一身灰衣加上緊身牛仔褲,乍一看……
看了眼疲倦冷淡的男人,她平復著把自己的畫拿出來,祈求道,「可不可以拜托你收我為徒,我一定……」
男人歪在那兒,沉聲打斷,「不可以。」
看著展念初臉色發白,女人笑呵呵搖了搖慕景深的領口,「別這樣粗暴啊,景,看她畫的,好像挺有模有樣的。」
緊了緊女人腰上的手臂,男人蹙起眉頭,似乎很是不耐煩。眼角慵懶抬起,他瞥了下一臉懇切的展念初,彈了彈袖口,語氣平波,「我不喜歡別人站的比我高。」
呼吸有些困難,展念初看著他喜怒難辨的深眸,慢慢的蹲在他跟前,仰望他,她就是被壓在五指山下萬劫不復的猴子,而座上的就是能宣判自己生死的神。
他仍舊不說話,漆黑的眸子散漫落在不遠處的屏幕上,根本沒有在看她。
捏捏手心,她低著頭,往前一傾,單膝跪在他跟前。
包廂里的人神色各異,慕景深不說話,他們也沒有敢放肆嘲笑,那個人喜怒無常,沒人能看出他淡漠的表情下到底是什麼意思——同意,不會這樣折辱她,不同意,她早就被保安扔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