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展念初是好多年沒有來過這種地方了,最近一次也是出賣家當的時候才听過這種天文一樣的數字.
看著慕景深翹著二郎腿喊出個讓全場靜默的數字,她有點點悲哀——自己和那個揮金如土的社會層次是真的已經相去甚遠。
項鏈是好東西,可是不是每個人都有閑錢花巨資買塊石頭來賞玩的,所以接下來敢和慕景深叫價的人漸漸消失掉。
听著台上拍賣師落錘,和當年賣出的價格已經天差地別,展念初有些愧對外公在天之靈,他的禮物,她讓它淪落為商品。
旁邊的男人拍中之後就立即起身,似乎除此之外別無其他目標,展念初急忙也跟著起身,兩個人飛快的離開拍賣廳累。
一出門口就有工作人員遞來的票據給慕景深,那男人低頭龍飛鳳舞的簽上字,對那一堆讓人眼花的「0」視而不見。
盯著他,展念初的心里突然冒出個不太恰當的猜測——這寶石,不會是送給她的吧?
然而還沒等稍微驚喜一下,不遠處忽然傳來女人嬌媚又興奮的叫聲,「景!你回來啦!好討厭這麼久都不來找人家!檬」
展念初側頭看過去,就見一個花蝴蝶樣漂亮的女人翩翩飛入慕景深的懷里。想了會兒,她回憶起那張漂亮的臉孔是自己曾經在‘往事’見過的。那天自己被慕景深踩得一文不值,很多人都在旁邊看熱鬧,這女人作為他當時的女伴,對她的嘲弄尤其犀利。
識趣的後退幾步,展念初給那兩人騰出空間。
摟著慕景深的脖子親了又親,漂亮女人無尾熊一樣的粘人,撒嬌著,「還算你有心,知道自己惹人家生氣了——這是要送人家什麼禮物啊?」
展念初靠著牆壁看著慕景深,他臉上帶著一層笑意的從工作人員手里接過一只精致的珠寶禮盒,打開的一瞬間,寶石的光華瞬間映亮了漂亮女人的臉龐,他輕聲問,「喜歡嗎?」那一瞬,他眼底竟然也有著令人怦然心動的溫柔。
想到那顆珍寶被他拿來討女人歡心,做不到心如止水,展念初溜牆邊走開去了洗手間。
摟著慕景深的脖子,女人看到寶石後努了努嘴唇,並沒有很興奮,「討厭,你一點都不在乎我啦!你忘了嗎,人家已經有很多顆紅寶石了!」
看了眼手里的盒子,慕景深也不惱,淡淡合上蓋子,「哦——我該打。」
那女人在他胸口戳著,「珠寶我有很多啦——上次我們不是一起去看過海景別墅嗎,你說要買給人家的。」
慕景深淡淡點了點頭,指尖撥弄了下她的耳環,「可以。不過拍賣會後面還有不少珠寶,有一枚黑珍珠戒指不錯,有興趣去拍?賬單給我。」
那女人露出開心的笑容,湊上去親了他的臉一下,揮揮手往會場里走,「這次就原諒你了——我去看看,回頭找你。」
目送她進入會場,慕景深才收起臉上的笑容,神色寡淡的看著走回來的展念初。她整晚都心不在焉的,就算這會兒回來笑對他,也還是一臉的游離和敷衍。
「咦?這項鏈剛才那位小姐不喜歡嗎?」展念初看著他還拿著那個盒子,多嘴問道。其實她心里一點都不感興趣。
「成色太差。」慕景深擺弄了下那個盒子,一副盤算著要將它丟到哪里才不至于污染了環境的嫌棄樣。
朱門酒肉臭!展念初跟著他往外走,隨口一說,「那位小姐不要嗎?那老師,不如給我吧。」
慕景深側頭沒好眼色的斜了她一眼,臉上除了鄙夷還是鄙夷。
隨著他出大門,外面滴水成冰,展念初合起手掌呵了口氣,天上月色朦朧,她心里的積郁稍微散去了些——算了,一個人一生哪能始終順順利利,總會或多或少遇到幾個混蛋,也要經受一些超出自己忍受範圍的難事,越是這樣,就越要堅強,人就能活一次,總不能一不順心就要去死吧。
自我安慰了一番,她看了眼立在車邊同樣看月亮的慕景深,他身上那套西裝真心帥,光澤低調又貴氣,配上那張帥到邪氣的臉,說他是妖孽也不為過。
靜靜站了會兒,展念初哆嗦著抱著肩膀,看著慕景深,「走吧老師,你的感冒還沒好。」
慕景深收回視線,開了車門卻只是拿下大衣和圍巾,說,「附近有間餐廳不錯,去吃晚飯。」
他又不開車,直接信步沿著街邊走起來,展念初跺著腳跟上去,他倒好,從上到下都武裝得緊密,她可悲的就穿了吹口氣就透風的打底襪,沒一會兒她就感覺自己的耳朵凍得失去知覺,模一模又發現它還在。
走了會兒他才發現跟在旁邊的女人踩地的頻率過快,蹙著眉頭瞥她,見她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看自己,才不耐煩的摘下圍巾丟過去。
哀怨的看了眼他身上保暖性極佳的羊絨大衣,她吸吸鼻子用圍巾裹住腦袋,也不顧上難看,哆嗦著,「還有多久能到啊……老師。」
兩手悠然的放在大衣袋里,慕景深步伐很慢,「那幅畫了一堆草的,得過什麼獎?」
展念初愣了下,沒反應過來,試探的問,「你是說……在‘往事’里,我拿給你看的畫?」
掏出煙來,他極其不紳士的不理睬女士的感受,點上就開始吞雲吐霧,「嗯。」
展念初挫折的看著他,欲哭無淚的說,「那不是一堆草,那是少女與水仙花。」
他對這個毫不感興趣,只說,「估計也是不入流的爛獎——金鼎獎雖然也不算什麼像樣的賽事,不過它還是有自己不錯的理念和風格的。」
展念初屏息听著,這是第一次兩個人談到正題。他卻不多說,彈了下煙灰,「就憑你那幅畫的水準,想得獎,沒戲。」
心里咚地砸下一塊石頭,她有些激動,「為什麼這麼說?我的所有老師都肯定我的基礎和畫功是少有的扎實!」
「所以說你只配去畫裝修壁畫。」蹙眉瞥她,慕景深才不會管別人能否受得了,直白道,「作畫是融入個人情緒的創作過程,而不是單純機械的呈現——你的畫空洞沒有靈魂,我只看到了生硬的學院教條,浮躁單調,你以為我說垃圾是故意為難你?」
听了他的話,展念初一陣落寞——雖然難听又傷人,可是他挑得確實都是她的硬傷,基本功用了心人人都可以練好,但是靈氣和創意,就不是光憑修煉就能得來的了。不是有句話嗎,畫得像照片一樣的是學生,畫得看不出是什麼的才是大師。雖然有戲謔的成分,可是這就是高與低的區別,如果畫得和照片一樣,那直接用照片豈不是更好…….
靜靜的走了會兒,她聲音有些底氣不足,「老師,那我要怎麼辦……」
「涼拌。」他掐了煙頭,丟入旁邊的垃圾桶,手放入大衣兜,大步跨上餐廳門前的台階。
整個人都灰溜溜的,展念初一點都不覺得他的冷幽默好笑,沒明確自己的毛病時候,還沒有這樣急迫,可一旦知道後就有種急于突破出去的緊迫感,好像再晚一點自己就會無藥可救死掉一樣。
餐廳連一杯水都搶劫一樣的貴,面對著一桌精致菜色,展念初坐在那里胃口全無,一只水晶小餃呆呆的咬了好幾分鐘。
看她一臉的沮喪太過礙眼,慕景深喝了口清茶,淡淡說,「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作畫除了要天賦,還需要累積和歷練。」
展念初覺得他說了等于白說,要是有時間累積和歷練,她至于這樣不計後果的求助他嗎。
「哪天閑了,給你上幾堂課。」某男人高高在上的邊喝湯邊說。
她一听,心里立刻樂開了花——她和很多陷在困境中的人一樣,無可避免的產生了迷信,只不過她的佛祖不在西天,而在對面。
那種太過諂媚的笑容和眼神又出現在她臉上,慕景深嗤之以鼻,見她再不客氣的下筷子吃飯,他在她手背上打了下,搶下她的芝士雞肉卷,冷冰冰,「吃別的。」
她捂著手背有怒不敢言——他分明剛才連踫都沒踫這道菜,這會兒竟然連盤子都端到眼前吃起來。
撇撇嘴,她轉頭去吃其他菜,不和他個怪人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