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里人很多,展念初邊往車里丟菜肉,邊夾著手機跟媽媽說話.
慕景深跟在後面負責推車,估計也知道她在跟媽媽編不回家的借口,所以始終也不說話,只是在看到旁邊有人靠近她的時候不著痕跡的伸手將人隔開。
「嗯!是的!好多同學都在,我跟他們多玩一會兒,放心,一定有男同學送我回來!」雖然借口並不高明,可是她過去的二十多年從來沒跟媽媽說過謊話,莊心碧對她十分信任,並沒有懷疑,只讓她早點回來注意安全。
收了線,展念初拿了兩瓶醬料,回頭看了眼面無表情的慕景深,心里的怨氣兒咕嘟咕嘟冒泡——這輩子對媽媽說的謊屈指可數,卻每次都是因為這個人。
「買齊了,去結賬吧。累」
沒有過多交流,她回頭就往收銀台走去,慕景深將推車拐了個彎兒,十分嫻熟的跟上來。
走了會兒,展念初忽然停住,樣子顯得有幾分緊張和不安,慕景深推車跟上去,順著看過去,就見到個干淨體面的小伙子正和展念初驚訝對視,他停下車子,不遠不近的站著這倆人。
小伙子看到展念初,詫異了下,很快露出善意的笑容迎過來,伸手道,「嗨,真巧,新年好。檬」
——是那天相親時的外交官小伙子,展念初也真心覺得他條件不錯,人也有禮貌,要不是自己日子過得太混亂不好拖人家下水,她真的沒有任何理由錯過他。
擦掉手上的潮濕,她伸手握了下對方,「是啊,真巧——不回家吃飯嗎?」
「奉命來過來買點東西。」小伙子笑笑舉了舉手里的購物籃。他看著展念初,今天的她和相親時完全不同,清新干淨,長發素雅,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好像很怕冷似的。
「上次……」小伙子朝她笑笑,「真是抱歉,我臨時被派到國外去工作,昨天才回來,沒和你聯系,很失禮是不是?」
他說的特別真誠,所以展念初並不懷疑他是在故意找借口,可是看他掏出手機要互留電話,展念初突然意識到情勢有點不對勁兒——回頭看了眼慕景深,他沒事人一樣的靠在車邊玩手機,可為什麼她覺得他臉上的表情不太好?
想了想,展念初看著那小伙子,搖頭道,「對不起,我該跟你說清楚的——其實,我有男朋友了。」
小伙子一愣,眼底明顯飄過失望,展念初回頭看了看慕景深,一嘆說,「我媽媽反對,所以才……真抱歉,耽誤你的時間。」
小伙子也看了眼慕景深,因為自己本身條件足夠優秀,所以他很少會有被人比下去的挫敗感——但是就那麼遠遠看了眼那靠著購物車的男人,就有種高下立見的感覺。那人穿得其實也挺普通,大衣西褲配圍巾,人擠人的地方看不出名牌不名牌,只是他身上那種階層特性太明顯了,就看他站立的姿勢就能猜出他平時是個習慣了發號施令的領導人物。
收起手機,小伙子笑笑,「沒關系,祝你們幸福。」
展念初深深覺得小伙子人真好,有一瞬間真想要了他的電話回頭介紹給腮腮……但是怕老媽打死自己,只好扮演悲情角色拜托對方不要告訴別人今晚的事,小伙子一口答應,隨後很禮貌的告別離開。
結賬出了超市,外面有很多不喜歡在家里呆著的人都出來玩了,竟然別有一番熱鬧。
附近的停車場都爆滿,所以車子停的有點遠,人行道上,展念初跟在慕景深的後面走,他還算人性未泯,兩手提著大包小包沒有給她拿任何東西。
有一群十五六歲的男孩在人行道上放炮仗,怦怦的格外響,慕景深眼都不眨就從旁邊穿過去,展念初有點害怕,旁邊有個延伸著往上的水泥斜坡,她只好繞到那上面往前走。
沿著斜坡往上走,慕景深在旁邊的平地上走,她怕他生悶氣自己又遭殃,咳了咳,「剛才那位……是我媽介紹給我去相親的對象,我已經跟他說清楚了。」
那男人也不知道听見了沒有,酷酷的健步如飛。
展念初索性不再解釋,要發火早發火了,估計也是料定了她沒膽子亂來吧。
走了幾步,她忽然發現自己犯了個蠢錯誤——水泥斜坡走到頭竟然不是台階,而是個巨大的花壇,她往下看了看,足有一個人那麼高,回頭看看,又太遠,她卡在那兒上不來下不去的,干瞪眼的傻在那兒。
走了會兒听沒了聲音,慕景深才停下來回頭看,見那女人從大領子底下露出眼楮哀哀的看自己,蹙眉走過去,抬頭看她,數落,「你怎麼不上天呢?」
展念初扁扁嘴,琢磨著怎麼跳下去才不會摔殘廢。
慕景深抬頭瞥她,突然冷冷地問,「怎麼你好像很急著嫁人?」
「啊?」展念初看著他——想到他喜歡用隱晦的盤問方式,她忽然想明白他在問什麼,她伸出一根手指,真摯說,「是我媽逼著我去的,她說那位先生條件不錯,可是我還沒畢業,真的一點這種心思都沒有,那是我第一次相親,真的就一次!」
慕景深面色冷淡的盯了她一會兒,見她鵪鶉一樣立在那兒不敢動也不敢出聲,兩只眼楮黑亮黑亮,活像只看著貓的小老鼠。
將手里的袋子都放在地上,他走過去伸出手臂,「下來。」
展念初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腳下,這高度跳下去著實需要勇氣,她吞了下口水,比劃了兩次都放棄了,後退著,「老師……要不你等我會兒,我先往回走走……」
「叫你下來!」慕景深沒耐煩的一招手臂,展念初覺得這人真凶,往邊上挪了挪,一點點蹲下來分析起這高度的危險性。
沒等分析出個好歹,沒受傷的一只手臂忽然被他抓住,人被他往外一拉直接前傾掉下去,她尖叫起來,他的手臂已經緊緊的摟住她的腰,輕飄飄的,他將她從高處摟進了懷里。
嚇得緊緊摟住他脖子大叫,他很嚴密的抱住無尾熊一樣巴住自己的女人。那力道之大讓她體會到了被保護的安全感,展念初不再亂叫,下巴擱在他肩頭老實的呆著,被他抱著,不小心臉貼著臉,呼吸間滿滿的都是他身上混著煙草氣息的獨特氣息。雙腳落地的時候,她的腰上還橫著他的臂膀——健身的好處出來了,力氣大,有安全感.
人行道那邊放鞭炮的幾個少年被她剛才的慘叫聲驚住了,紛紛定住動作看過來。
展念初尷尬的咳嗽了兩聲,轉頭去看慕景深,驀然發現他的黑大衣肩頭有一團白色類似冰的東西,她下意識的模了模鼻子——果然,剛才嚇得鼻涕都出來了。
慕景深也發現了,沒有罵她,卻掏出手帕很嫌棄的用力擦著衣服,「叫的殺豬一樣。」
她窘迫不已,為了掩飾急忙去拎購物袋,一手剛拎起來就感覺到肩膀一疼,慕景深上來搶下購物袋,惱火又無奈的瞪她,「你給我老實點呆著不行嗎!」
她揉著肩膀,有點疼,才想起剛才這里剛月兌臼了,慕景深看她皺眉頭,問,「疼?」
她囁嚅,「有一點點……會不會又月兌臼了?老師……」
慕景深臉色微變,拉著她就走,她回頭看著那些購物袋,「東西!」
那男人卻摟著她頭也不回。
***
在醫院折騰了許久,拍片又找醫生模骨,還好最後她要靠著吃飯的手臂沒斷掉。不過有些紅腫,醫生叫她幾天內禁止再用右臂提重物了,長時間保持同一姿勢握筆都不行。
其他的都還好,可是馬上她就有課要指導小朋友參加比賽,工作量可想而知,不用手難道要用嘴咬著筆桿嗎……想想就頭疼。
滿身藥味也不敢回家了,又得說謊騙過去,跟慕景深回別墅的路上她很惆悵,好好的節日毀了,一切從那萬惡的打折罐頭說起——那只貓,真的是她的克星。
回到別墅都凌晨兩點了,哪有心情做豐盛的年夜飯了,困得兩眼發粘,肚子又餓,估計慕景深也是如此,兩個人一起從櫃子里翻出兩碗泡面來,給瓜瓜開了個罐頭,兩人一貓就那麼相對著稀哩呼嚕的吃了起來。
還有一更,明天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