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用勁掰開音兒不停磨動的嘴,雪蘭將最柔軟的手掌邊緣放在她的上下牙齒間,防止她不慎咬到舌頭,造成嚴重的後果。
前世她曾見過這樣的病癥,所以知道,這是癲癇病,俗稱羊癲瘋。
「小姐——」看到雪蘭突然的舉動,眾人無不驚詫莫名,齊齊上前勸阻,卻被她微笑著搖頭制止,震撼和感動霎時交織在大家的心里,永久難忘。
不多時,音兒終于停止了抽搐,渾身癱軟直直地躺在地上,臉上毫無血色,分外惹人憐愛。
見音兒終于平安度過了這個危險而痛苦的時刻,雪蘭微微松了口氣,這才輕輕將手拿出來,但見那白皙如玉的手掌兩邊顆顆牙印清晰可見,絲絲鮮紅的血跡刺痛了眾人的眼,也惑了眾人的心。
尤其是莫千潯,已無法用言語形容內心的感受,那雙妖魅的黑眸宛如浩瀚大海般深不見底,讓人看不透其中蘊藏的含義。
而那冷峻少年始終沉寂無波的臉上些許動容,心中也波瀾起伏。
她,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拒絕了莫千潯遞來的錦帕,雪蘭接過香菱的絲帕簡單包扎了下手掌,輕聲問道︰「京城哪個大夫的醫術最好?」
「夫人,城東回春堂李大夫的醫術遠近聞名,你們可以去那里看看。」成衣店的掌櫃親眼目睹了剛才的一幕,心中對這清麗月兌俗的女子是敬崇有加,听到她的詢問,急忙回答道。
「謝謝!」從錢袋中掏出一百兩銀票遞給掌櫃,雪蘭讓文清抱著雙眼緊閉的音兒,招呼著眾人急忙往回春堂走去。
深知掌櫃誤以為雪蘭是自己的夫人,莫千潯倒也不解釋,反而對那聲‘夫人’忽然感覺不錯。
仔細診治了一番後,李大夫輕輕搖了搖頭︰「夫人,老朽醫術淺薄,實在無能為力,你們還是另尋高明吧。」
听了李大夫的話,文清等人一臉的失望和痛色。
難道這惡疾真要糾纏音兒一輩子嗎?
可她還這麼小,以後的日子她又該如何面對?
「那請問李大夫,可知有誰能治愈這種病?」似乎早就預料到會有這種結果,雪蘭反而很平靜,畢竟古代的醫術相比于現代,有些地方是不及。
捋了捋花白的胡須,李大夫略微沉思後,道︰「听說鬼谷的醫怪妙手回春,醫術非凡,即便是已斷氣的人,他也能救活,你們可以去那里找他試試,或許他會有辦法。」
「鬼谷醫怪?」見莫千潯也輕輕點了點頭,雪蘭看著李大夫,輕聲道︰「多謝李大夫指點。」
「所謂醫者父母心,老朽深感慚愧,幫不了你們。」雪蘭的謙和有禮,給李大夫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這時,音兒緩緩睜開了雙眼,見自己竟在一家藥鋪中,而文哥哥等人都是一臉的憐惜,頓時了然︰「文哥哥,我這是老毛病治不好的,就別花那個冤枉錢了,好嗎?」
「音兒……」看著乖巧懂事的音兒,文清等人越發的自責和心痛。
輕輕將音兒抱在懷里,雪蘭柔聲道︰「音兒別擔心,姐姐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的!」
剛才從文清的口中得知,他撿到被拋棄荒野,襁褓中的音兒時,她全身青紫,奄奄一息,好不容易才將她救活了,誰知後來又犯了這個病,這幾年吃了無數的藥方,依然無濟于事。
這就讓雪蘭更堅定了要好好疼惜她,無微不至照顧她,給她溫暖和愛的決心。
「就算治不好這個病,也沒關系,因為音兒有了姐姐,已經很開心了!」依偎在雪蘭溫暖的懷里,音兒真的感到很幸福。
驀然看到她包著絲帕的手,顆顆晶瑩的淚珠兒倏然簌簌落下,小心地捧著那只手輕輕吹著,音兒哽咽道︰「姐姐,是音兒咬疼你了,對不起!」
輕柔拭去她眼角的淚水,雪蘭輕言細語道︰「音兒別哭,姐姐一點都不疼!」
「姐姐騙人!以前音兒咬自己的嘴唇都好痛好痛,姐姐又怎會不疼?」
將淚流滿面的音兒擁入懷中,雪蘭柔聲安慰著哭泣的她︰「音兒,姐姐沒騙你,姐姐是大人,音兒是小孩子,是咬不疼姐姐的。」
「姐姐……」將頭埋在雪蘭散發著沁香的懷中,音兒無聲落淚。
姐姐,有你真好!
在場的人看著面帶笑容,輕聲說著善意謊言而安慰音兒的雪蘭,個個雙目濕潤,心中肅然起敬。
而雪蘭忽然想起,前世自己陪朋友帶她那個患癲癇病的兒子去醫院,中醫曾多次重復開過一副方子,不由轉眸看向神色動容的李大夫,清言道︰「李大夫,請給我紙筆。」
憑著過人的記憶,雪蘭將那個藥方寫了下來︰「李大夫,麻煩你照這個方子抓幾幅藥。」
接過雪蘭遞來的藥方,李大夫霎時眸光晶亮,臉上頓時布滿了驚喜,語氣竟有些許顫抖︰「夫人,敢問你這藥方出自哪位醫家之手?」
從醫多年,也算精通藥理的他一眼就看出這藥方的精粹,怎不欣喜若狂呢?
「啊?」看到李大夫那興奮激動的神色,雪蘭頓時明白過來,笑了笑道︰「這是我無意中從一本古醫書上看到的,至于是哪位醫家留下的,我也不知道。」
深知做人道理的李大夫倒也沒再多問,吩咐藥童抓藥,看著清雅婉約的雪蘭,猶豫許久,才遲疑道︰「老朽有個不情之請,不知夫人能否成全?」
「這藥方就贈給你,希望能幫助到那些有同樣病癥的人。」從李大夫看到那藥方後的表情中,雪蘭就已猜到了他的心思。
恭敬行了個禮,李大夫激動道︰「老朽謝過夫人的仁心,定會好好珍惜這藥方,治愈更多的人。」
吩咐文清拿著抓好的中藥,將銀票塞到執意不肯收取藥費的李大夫手中,那個少年接過雪蘭懷里的音兒,一行人在李大夫濕潤而感動的目光中離開了回春堂。
而後,雪蘭將他們安置在一家清淨的客棧里,想著等找到一個合適的地方再讓他們安定下來。
掏出兩百兩銀票遞給那個清秀的女子,囑咐他們好好照顧音兒,照顧自己,雪蘭帶著香菱和茹蘭告別了依依不舍的他們,離去。
此時已是傍晚時分,太陽慢慢鑽進薄薄的雲層,變成了一個紅紅的圓球,散發著迷人的光芒,湛藍的天空逐漸暗淡,空氣中飄蕩著濕潤而清新的芬芳。
路人行色匆匆,本是繁華喧鬧的集市也漸漸靜了下來。
看著身旁面色沉靜的雪蘭,就像空谷中一朵盛開的幽蘭般清雅而自然,莫千潯眸色幽深,心底泛起了絲絲縷縷的漣漪。
她今天的一言一行,是那麼的令他心生震撼,也令他突然有些……不舍和心疼!
驀然察覺到自己的異樣心思,莫千潯不由心驚,眸色越發深邃如墨,將雪蘭三人護送到瀚王府大門外後,就匆匆離去。
而雪蘭帶著香菱和茹蘭剛走進大門,就見一個面容沉郁而陰霾的男子佇立在不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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