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驀然看到出現在門口的雪蘭,正焦急不安等待的香菱和茹蘭同時疾步奔向前,嘴唇翕動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音兒早已飛奔著撲進雪蘭的懷中,揚起些許蒼白的小臉望著她,嬌小的身子止不住的輕輕顫抖,大顆大顆的晶瑩珠淚滾滾而落︰「姐姐,你終于回來了,我們好擔心你!」
微微蹲下,掏出錦帕輕柔拭去音兒眼角的淚水,雪蘭溫和道︰「姐姐沒事,你們不用擔心。」而後抬眼看著香菱和茹蘭︰「收拾東西,我們馬上離開。」
「小姐,不等莫公子他們回來嗎?听說你不見了,他們……。」
「我會留封書信給他們。」適時打斷香菱的欲言又止,雪蘭睨著屋外和煦的秋日暖陽,淡淡的語氣如同飄在雲端,空靈而飄渺︰「我們已耽擱太久,是時候啟程了。」
「是,小姐!」
而茹蘭看到雪蘭清澈眸子里一閃而過的焦灼,心頭盤繞著一絲驚疑,一絲了悟,面上卻毫無異動,恭敬行禮後轉身與香菱一起收拾東西。
雪蘭等人剛走出祥福客棧大門,就見莫千潯和傅劭南,還有易沉遙一前一後飛馳而來,無聲嘆了口氣,吩咐香菱和茹蘭帶著音兒去馬車里等候,雪蘭轉身面對著似乎只是眨眼之間便行至近前的三人。
看著沐浴在暖陽光芒中,容色平靜里帶著絲絲淡漠的雪蘭,三人異口同聲道︰「小雪(蘭兒)(蘭姑娘),你沒事吧?」
當他們好不容易制服了那幾匹狂馬,卻得知她不見了的消息,霎時間心疼,痛澀,自責,慌亂種種情愫狠狠撕扯著他們的心,頓覺疼痛蝕骨,不惜暴露身份和暗中的勢力馬上帶著屬下們發瘋似的四處找尋。
就在他們幾乎快翻遍整個花語城而一無所獲之時,突然接到了暗衛炫的密報,得知她已回到客棧,又不停不歇地趕回來。
直到見她安然無恙,三人揪著許久幾欲死寂的心似乎才慢慢恢復了跳動,好似又重新活過來了一般,卻仍心有余悸。
「我很好!」之前若不是他們,自己只怕早已命喪馬蹄之下了,心懷感激的雪蘭輕聲道︰「謝謝你們!」
「為你,義無反顧!」目光熾熱的凝望著心愛的她,莫千潯深黑如寶石般的眼楮里蘊含著無悔柔情和堅定執著。
黑眸深鎖在雪蘭身上,傅劭南俊顏上帶著絲絲迷人心神的魅力,不語。
而易沉遙看了看一旁的馬車,神色一變,急切道︰「蘭姑娘,你,這是要走嗎?」
「我還有事,不便在此多做停留。」
「能再多留兩天嗎?兩天就好,可以嗎?」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似乎沒有看到易沉遙黑眸中的期翼之光,雪蘭清雅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情感波動,似潭水般靜謐︰「易公子,保重。」說完,轉身坐進了馬車。
莫千潯緊隨其後。
傅劭南別有深意的看了易沉遙一眼,也隨即跟上。
見雪蘭頭也不回的離去,一種難以名狀的恐慌頓時死死揪住易沉遙的心,只覺呼吸急促,幾欲窒息,仿佛她這一去,自己與她就永不再見似的,令他忍不住心慌意亂。
不!自己好不容易才遇到這溫暖,不想就這樣錯過!
「我跟你一起走!」揮手招來暗衛吩咐幾句,易沉遙毅然坐進馬車,直視著微眯雙眼假寐的雪蘭,澄亮的黑眸寫滿了前所未有的執念。
馬車隨即揚塵而去。
經過快馬加鞭的趕路,一行眾人終于在天黑之前到達了下一座城鎮雨城。
吃過晚飯後,吩咐眾人各自回屋休息,雪蘭玉立在窗邊。
漆黑如墨的蒼穹中幾點疏星閃爍,一輪月牙散發出淡淡的銀光,朦朧而飄渺,深秋的夜清冷而寂寞,寒風無聲,露水無語,隱隱透著幾分淒涼之意。
而雪蘭此刻的心情也正如這月夜般如霜如雪。
也是自己輕心,竟忘了那一月之期,眼看時間已過去大半,希望一切還來得及。
默默凝視著窗邊那渾身彌漫著縷縷落寞的人兒,放心不下悄然回返的莫千潯覺得,他的心就像是被一把鈍了的銼刀一刀一刀殘忍割開般痛徹心扉。
「夜冷風寒,小心身子。」月兌下外套披在雪蘭的身上,順勢將她擁入懷中,莫千潯柔聲道︰「小雪,告訴我,究竟出了什麼事令你愁眉深鎖?」
一路上,她面色雖一如往常,可眉宇間那一絲隱隱的焦灼和惆悵,他都看在眼里,痛在心頭,幾次想要擁她入懷好好疼惜,卻顧及她的清譽,只得隱忍。
如今,看到宛如窗外月牙般寂寞得令人心疼的她,他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情感,只想抱著她感受她的存在和溫暖,撫平她眉宇間的愁思,與她一起承擔所有的狂風暴雨。
「沒事。」想要掙月兌莫千潯的懷抱,卻反被他抱得更緊。
而雪蘭的掙扎,令血氣方剛的莫千潯呼吸漸漸急促,渾身霎時緊繃僵硬,略帶沙啞的嗓音魅惑撩人道︰「小雪,別動!我只想靜靜的抱著你,別無其他!」
耳畔傳來的熾熱呼吸,讓雪蘭神情一怔,當看到他直視著自己的黑亮眸子里糾結的妖冶灼人火色時,頓時了悟于心,立即停止了掙扎,側首望著窗外,神情有絲不自然︰「莫千潯,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聞言,莫千潯面色微微一變,轉瞬之間便又消失無蹤,努力平息體內翻涌的熾熱狂潮,輕柔捧著她的臉。
深深凝望著雪蘭那雙清泉如泓的眸子,莫千潯邪魅妖嬈的俊顏綻放著千絲萬縷的柔情和寵溺,平和的將她完全包圍,低沉而不失溫潤的嗓音帶著一股溫柔醉人的磁性︰「除了讓我離開你,我什麼都答應你!」
「你又何苦如此執念?」
「因你,無怨無悔!」
故意忽略莫千潯眸中的深情和執著不悔的話語帶給自己的些許悸動,雪蘭輕聲道︰「若有一天我不在了,請代我照顧好香菱和飛雲樓的眾人,讓他們有個穩定而平淡的生活,不要涉足任何的紛爭,可以嗎?」
「什麼叫‘你不在了’?他們是你的人,為什麼要我代為照顧?」驀然听到雪蘭猶似遺言般的囑托,莫千潯頓覺心神俱顫,緊緊抓著她的雙臂,慌亂道︰「小雪,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忍著手臂上的生疼,雪蘭淡淡笑著道︰「人,總免不了一死的不是嗎?我只是未雨綢繆而已,你不用這麼緊張。」
「真是這樣嗎?」
「是!」
看著清澈雙眸如浩瀚水面一樣靜謐,神情中只有一份淡然平靜的雪蘭,莫千潯半信半疑,驀地似想起了什麼,急切道︰「小雪,是不是你體內的毒性發作呢?」
那日知道她中毒後,自己就命人悄悄在她的飲食中,放了一種可以抑制她毒性發作的丹藥,隨即又命暗衛燁去找尋解藥。
只是直到現在,燁始終一無所獲。
不!讓他眼睜睜地看著她因中毒而消失,他做不到!就算不惜一切代價,哪怕是付出他的生命,他也要治好她,要她好好的活著!
然而令他覺得奇怪的是,小雪一直對自己中毒之事表現得很淡然,為何今夜又會突然說這些,難道,與今天的那場動亂有關?
思及此處,莫千潯不禁面色沉郁而陰霾,眼眸之中迸發出絲絲精光和幽幽寒意,冰冷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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