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舞的眸子自琉毓臉上移開，不經意間掃過窗外，微微一怔，說道︰"下雪了！"
琉毓轉而淡笑道︰"現在是冬天，本來就會下雪的。"
"冬天"鳳舞奇怪看著琉毓，問道︰"既然是冬天為什麼棲鳳山上花草依舊盛開?"
"從來沒有想過。"
"你不是說後山有溫泉暖流嗎，我想去看看那里的雪花。"鳳舞難得任性一回，她覺得，雪花冰冷，暖泉溫熱，與她和琉毓相像到極點。
"你現在身子弱，會著涼的。"
"嗯？"琉毓低下頭，卻看不見她飄渺空洞的眼神。
"好美……"鳳舞坐在琉毓身前被他小心的抱在懷中，又溫暖又舒適逐漸又有了幾分睡意。如果這一切真的是個夢的話，她乞求老天永遠不要讓她醒過來。
"怎麼會沒有想過，十六年前你孤身一人也不過8、9歲，你應該是記得你的父母才對。"
"我3歲開始便在帝都乞討……"
"沒關系，有公子在，我哪里會輕易著涼，帶我去吧。"鳳舞看著琉毓，眼中殷殷的期望。
"絨星草，就是傳說中至陽至剛的一種奇草。"鳳舞手指撫著身下的絨草，突然明白了琉毓這身震鑠古今的內力是怎麼煉成的了。
"自我有了記憶來，就是在帝都皇廟前乞討，沒有人告訴我我是誰，也沒有人關心我。我每天都要去和別人搶奪僅有的施舍，那時候我還小，搶不過別人，于是每每都會餓肚子……有一次，我餓了三天，整整三天，我一點東西都沒有得到，可是沒有人幫助我。"
"舞兒，你有想過你的身世嗎？"琉毓突然問。
"舞兒？"琉毓見她不說話，以為她是想起了父母的事情。
"這里，竟然也是棲鳳山？"
他真是謙虛了，他一身純陽內功足以摧山裂石，加上鳳鳴琴的威力。以她江湖多年的閱歷來看，當世之中莫要說在武功上可以勝過他，單單只是抗衡的人不會超過五個。
鳳舞心里一緊，他是，提到了十六年前？
鳳舞想著，坐在暖暖的絨草上，探出手接住空中落下的大片雪花。觸手的冰冷讓內力全失的鳳舞指尖一涼。
鳳舞點點頭，看著窗外飛揚的雪花，她掙扎著要站起身。
鳳舞緩而垂下眸子，手指一下一下撥動著地上的絨草。
鳳舞閉上眼，把全身重量都靠進琉毓懷中，任由他飛馳在空中，再睜開眼楮時發現自己已經眼前開闊了。
原來自己不管為他做了多少，在他那一片清明的眼中，都只是個多余的人而已吧……如果自己真的死了，這個世界上會有幾人為她傷心，幾人為她掉淚了？
在心底輕嘆一聲，鳳舞抬頭看著滿天落下的雪花。
大雪慢慢大了起來，落在溫池中生出了一股稀薄的暖霧。
慢慢听得到外面的風聲，這處山洞正在山體中間，上空的雪花飄落在山洞里。山洞滿布銀白色的絨草，中央是冒著絲絲熱氣的大水潭。
有所小成？
每每，就算是生死之間，舞兒還是依舊如初，十六年前她站在他身側，生死不離，十六年後她還是一樣。
現在，如今，難道他已經恢復了記憶？還是說，他打算為她找出身世，解除兩人之間看不見的契約……
琉毓低下頭，發絲掃過鳳舞的臉頰，一個閃身便進了後山一處暗洞。
琉毓坐在她身後，將她人抱在懷中，微笑說著︰"這是棲鳳山的山脈暗洞，這里的水流向地下，滋潤了棲鳳山所有生靈，地上滿布絨星草是由暖泉千百年來滋潤養成，絨星草可以祛除寒毒，但是你所練的純陰內力，並不適合在這里久待。"
琉毓將鳳舞放在水潭旁的絨草上，將她披風細帶系好。
琉毓慢慢皺起眉頭握住她冰涼的手。鳳舞思緒凌亂飄飛著，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
琉毓扶著她站起身，問道︰"舞兒，你要做什麼？"
琉毓握著鳳舞的手，將她冰冷指尖放在手中揉搓，淺笑答道︰"棲鳳山是上古名山，據說是因為上古鳳凰降臨，涅槃重生，翱翔九天之處，這里後山的山脈後有遺留溫泉暖流。暖流沿著地脈，使得棲鳳山上花草樹木都可以保持青綠之色。"
聯們保我能聯我。琉毓無奈一笑，就是他看不見鳳舞，也經不起舞兒難得哀求的語氣。拿起床上自己的白絨披風把她又過了一圈，然後輕輕橫抱起來。
琉毓笑著點點頭︰"我離開清國之後有一段時和師傅隱居再此，師傅便是讓我每天至少四個時辰在這里練功，修習純陽內功，得了絨星草輔助，我內力終于還是有所小成。"
而自己苦練純陰內功，數年浸泡在寒池中受盡苦楚，也抵不過他驚人的天資。卻不知道，老天給了他如此厚待，為什麼要奪取他的雙眼呢，真是不公平。
舞兒……
蔭柳听雨樓四面翠柳依舊，風輕日暖，而花落塵所住的拾花聞風閣更加奇怪，那院中奼紫嫣紅的花蕾不畏寒冬，依然開得燦爛奪目。
走出蔭柳听雨樓，他施展輕功，在樹間花上輕輕躍過。一邊走一邊微微心疼著，想當初剛見到鳳舞時，她還是冷艷動人，手握吟凰劍，雷厲風行之間是何等風采。現在，竟然身子輕成了這個樣子，大傷小傷，大病小病，中毒吐血……這一路走來，也不知道為他吃了多少苦。
這是人間仙境的美麗……
這棲鳳山處處透著與眾不同，鳳舞早早便想問琉毓了。
"每個在皇廟前乞討的人都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活下去，自己都難以保全生命，又有誰會幫助我呢。至于我的娘親，她很早便死了，她一直是恨我的。我卻不知道，每次我討到一點東西給她，她都會用力打我，直到我體無完膚……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娘會這樣恨我，直到我五歲那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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