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見凌昊已經先動了筷子，自然也不再推月兌，紛紛開始了宴飲。一時間，大廳中又是一副熱鬧繁華的樣子。
鳳舞低頭看著碗中的魚肉不言不語，如蝶翼般卷長美麗的睫毛遮住了一雙冰眸，發絲在夜風中微微揚起，白紗敷面，疏離高貴。
雖然和鳳舞很熟悉，嚴格說起來，這是顏月明第二次看她。
"格——拉——"
不經意的動作，四目相對，琉毓那雙琉璃通透的眸子里滿滿都是她看不懂的纏絆。他本是一個畫境之人，只是為了她變成了這個樣子……
為什麼，心像被撕開的痛……痛徹心扉……
公子，公子眼中的泣傷，只要看一眼她的世界就崩潰了。
凌昊先是看看琉毓，緩緩挑起唇角，答道︰"好，我送你回去休息。"
凌昊挑眉輕笑，並沒有把琉毓的話放在心上，手中也不閑下來，給鳳舞夾了滿滿的菜，溫柔說道︰"鳳兒，你身體不好，多吃些。"
凌昊瞟了一眼琉毓，輕描淡寫︰"軒轅公子怕是醉了，來人，給軒轅公子再換一個玉杯。"
凌昊見她吃了，揚眉一笑，隨手夾了一點菜，就著筷子自己咽下。
鳳舞心中一陣酸楚，頭低得不能再低，不再抬頭看琉毓一眼。
鳳舞點點，拿過自己眼前的筷子默默吃著，目光游離在菜上，心卻早已經飛過了桌面落在琉毓身邊。
鳳舞盯著碗中那塊魚肉，又抬眸看了一眼琉毓。
鳳舞看見了他手爆出的青筋，知道他正在氣惱，可她，別無選擇。張開嘴，小口吞了他筷子上的肉，默默咀嚼著。
鳳舞眼見琉毓手中玉杯裂了紋路，酒液滴答滴答掉在桌子上，琉毓卻好像根本沒有察覺到，只是定定"看著"鳳舞。
鳳舞站起身，繞過圓桌，繞過琉毓身邊，身上的輕紗拂過琉毓手臂，漸漸遠離。
鳳舞雖然低著頭，可她知道琉毓在"看"她，他的目光，太熟悉了。屬于他的注目，她一刻都不能忍受了，轉過身對凌昊輕聲說道︰"我累了。"
十六年朝夕相伴，即便琉毓是個瞎子，可那熟悉的灼熱感籠罩在自己身上鳳舞怎麼會不知道琉毓正在用一雙心眼看著她，可她，她要怎麼去和他說，她要嫁給別人，不是他，而是完全陌生的男人。
發覺他們相攜而來的瞬間，他就覺得呼吸都艱難。舞兒不是隨便的女子，如果不是她認定的男子，她定然是不會如此……想來，那凌昊與舞兒之間……
唇色少了絲血色，顯得有些淺薄，雙頰已經不想幾天前那樣消瘦，略略有了些肉，只是看上去還是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樣。
堂堂秋明山莊莊主竟然做到了如此，他是單純要對鳳舞好，還是為了要氣惱琉毓？
她摘掉了面紗後便移開目光，手指縴細得只剩指骨，拾起了筷子正準備將魚肉夾起來的時候卻突然被凌昊阻止。
她轉過頭，眼神詢問。凌昊淡淡一笑，"已經涼了，你不能吃涼的東西。"
聯們保我能聯我。她還記得第一次看見鳳舞，驚艷于她一身紅衣，烈焰似火，寂落若冰，手持吟凰劍，血海地獄浴火重生的美麗。那時的鳳舞為了愛情，死也無懼，而現在……
如今，究竟是怎麼了？
如果舞兒是真心要嫁給凌昊，那……他該如何是好？
如果說，一刻的離別是永恆，那今生今世，永恆的離別又是什麼？
就算是一眼，她怕她都忍不住會沖過去抱住他，讓他帶她走，海角天涯。
愛，他有，自詡博愛萬物，那舞兒呢，舞兒對他來說重于生命，如今，又該何去何從？
玉杯換了一個又一個，琉毓卻還是為了自己三番四次失態。若說公子不在乎她，又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若是在乎，那他為什麼又不能愛她？若是愛了，今日之事就不必上演如此尷尬。
琉毓咬著牙，淡淡說道︰"我是醉了，那有如何，酒入愁腸愁更愁。像莊主這樣的人，坐擁財富無數，膝下美人無雙，想必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同樣是醉，我和莊主真是截然相反。"
琉毓手中玉杯被顏月明拿下來，又換了一盞新的，身後的侍從在杯中注滿美酒……這一切，琉毓都沒有絲毫的感覺。他一雙眼楮就鎖在了鳳舞臉上，明明是瞎子，明明什麼都看不見，可他就是固執的不肯移開一點。
琉毓是知道凌昊的舉動，見凌昊如此親昵，他手中玉杯被握得幾乎要開裂。
琉毓目光呆滯，似乎定在了一處，想著，笑著，唇畔潤玉淺笑漸漸染上了泣哀。
琉毓轉過身，用空洞的目光送鳳舞，一步一步，直到她身影消失在大廳中。
紅唇勾起似笑非笑，勉強抬起了嘴角，卻全是苦。鳳舞盯著琉毓的眼楮，抬起手，緩緩摘下了耳際的薄紗。
腳步虛浮，氣息沉若，分明是沒有內力的人。那麼冷漠絕情的鳳舞，竟然成了如今武功全失的普通人。她那紅艷似火的紅衣如今換做了一聲白紗，雖然是美麗神秘，卻總是感覺與她格格不入……
舞兒，屬于他的舞兒，只對他笑對他哭的舞兒……
說完，又夾了一筷子，這次沒有放進鳳舞碗中，而是直接遞到鳳舞的唇邊，輕聲哄著︰"鳳兒，嘗嘗看。"
說完，抬起身對眾人說道︰"諸位請繼續宴飲，我先送鳳兒回去。"
輕紗飛落，鳳舞美艷的容顏盡收眼底。
顏月明仔細打量著鳳舞，心中惋惜。
顏月明微微挑眉，靜看鳳舞是怎麼答復。
要怎麼才能讓她知道自己的在意，要怎麼才能讓她回心轉意，自己這滿心的苦澀，舞兒……你可知道……
三面環水的流水上春居映著夜明珠的光輝，一層一層水波倒影在大廳中，恰好一道落入琉毓的眼中，碧波水漾，黑眸潺潺，在他的眼底，似乎可以看見……一縷淚霜。
滿廳依舊是燈火，獨獨琉毓，一身寂落，空洞的雙眼，承載著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濃烈情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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