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寧離開桑梅瑩的家後,直接回到了省委招待所,進了房間倒頭就睡,一覺未醒,不知時間幾何,就迷迷糊糊的被一陣敲門聲驚醒了。
原來,常寧臨睡前,把房間的電話擱起來了。
還不到早上八點,常寧不耐煩的沖著門外喊,「別敲了別敲了,門沒鎖,進來。」
先進來的是招待所的的游主任,嘴里連聲的道歉,他的身後,赫然跟著三個人,萬錦縣公安局的兩位當家,吳貴龍和馬應堂,最後那個同樣穿著便衣的年輕人,常寧也認識,縣公安局刑警隊新任隊長馮小林。
游主任出去以後,馮小林關上了門。
「怎麼回事,你們來干什麼?」還靠在被窩里的常寧,看了三人一眼,不滿的開口問道。
吳貴龍一臉慘白,看得出,這些天他瘦了不少。
「常書記,對不起,因為我的錯誤和過失,給萬錦縣帶來了嚴重的後果,我也,我也辜負了您對我的信任和期望……」
常寧一擺手,不客氣的說道︰「吳局長,我最不喜歡的,就是有人站在我面前向我檢討,大清早的,零下十度的天氣,你們三個跑了一百多公里,就是為了向我檢討啊,你們煩不煩呀。」
馬應堂急忙說道︰「常書記,我們有重要情況向您報告.」
哦了一聲,常寧心里明白,一定是常衛國他們的事辦妥了,臉色一緩說道︰「你們三個坐下,慢慢說。」
馬應堂坐下後說道︰「常書記,根據您的指示,我回到縣里,馬上向吳局作了報告,並在小馮隊長的協助下,迅速而順利的秘密逮捕了李立秋,同時連夜對其進行了審訊,在強大的政策和心理攻勢下,李立秋對自己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同時,他還交待了許多我們原來沒有掌握的情況,尤其是李小龍、鄭軍、喬安山、于躍進等人,勾結他人,在我縣大瑤山地區私開金礦的情況,以及在上次嚴打中,我們沒有查到的七名犯罪嫌疑人,根據李立秋的交代,吳局和我兵分兩路,一方面派公安局經偵科控制了大瑤山礦區,另一方面,迅速拘捕了那七名犯罪嫌疑人。」
常寧一邊點頭,一邊淡淡的說著,「我向來不大相信審訊中的口供,關鍵還是人證物證,對南江這邊的李小龍等四人,這是最重要的。」
旁邊的吳貴龍听得很是尷尬,自從對李立秋私放李小龍等四人的事件隱瞞不報後,吳貴龍一直生活在忐忑不安中,領導對你的信任,可以因為你的小小失誤而一落千丈,何況因為李李小龍等人逍遙法外,而使常寧遭到意外襲擊,領導還會對你有多少信任呢。
「常書記,您說的要求和關鍵,我們都解決了,以現有的證據,我們完全可以逮捕李小龍等四人,可現在的問題是……」
常寧一擺手,打斷了吳貴龍的話,臉上的表情也愈加冷漠了,必須給吳貴龍一點顏色看看,好心辦壞事,尚有可憐之處,老實人辦傻事,絕無可諒之處,信任不是放縱,班子里的其他成員都象吳貴龍這樣,那這個縣委書記的位子就岌岌可危了。
「先別說廢話了,應堂,我命令你們做好抓捕李小龍等四人的準備工作,你們準備好了沒有?我讓你們待命等候我的電話指示,為什麼不遵守,為什麼你們三個人擅自離開自己的崗位?」
馬應堂苦笑著,知道常寧現在暫時失去了對吳貴龍的信任,自己和馮小林一樣,某種意義上說,都是吳貴龍的人,這讓常書記還怎麼信任房間里的三個人。
「常書記,現在出了很意外的情況,我們的人,昨天晚上十一點多,發現我們將要抓捕的對象,李小龍、鄭軍、喬安山、于躍進等人,在昨天晚飯以後的兩個小時內,同時受到不明身份的人的襲擊。」
「什麼什麼,這是怎麼回事?」常寧噌的坐了起來,盡管他是編劇兼導演,但他必須裝得煞有其事,「應堂,你慢慢說,慢慢說。」
「事情是這樣的,我從南江回到萬錦縣後,一方面協助吳局長秘密拘捕了李立秋,另一方面,暗中部署抓捕李小龍等四人的準備工作,為了以防萬一,尤其是防止李小龍等四人得到消息而向外地潛逃,吳局長和我又派遷刑警隊長馮小林等人,秘密前來南江市,提前監控李小龍等四人的動向,小林,現在你來向常書記匯報一下。」
馮小林還未滿三十歲,是個轉業軍人,也曾在南疆前線待過三年,至今右腿的骨頭里還留著彈片,難得的是,除了軍人應有的英氣和沉穩,還有一張類似于常寧的女圭女圭臉,讓常寧看來是倍感親切。
「小林同志,辛苦了,你這個老偵察兵,在鋼筋叢林的感覺,應該也不會差。」
一邊微笑著,常寧一邊分了一遍香煙,多少緩和了房間里的尷尬氣氛。
「常書記,我接到吳局長和馬付局長的命令以後,帶領刑警隊其他五位同志,在前天晚上就來到了南江市,按照事先的規定,我們沒有實行二十四小時近身監控,只是防止他們外逃,所以監控得不是很嚴,只要他們不外出而待在家里,我們也就在外面待著……」
常寧笑著點頭道︰「在別人的地盤上做事,那幾個家伙住的地方又不是普通民宅,你們這樣做,已經算盡力而為了嘛。」
「可是,可是在咋天晚上十一點鐘,我們的監控人員,在確定監控對象不會再出門後,剛剛回到我們住的旅館,就得到了意外的消息,李小龍、鄭軍、喬安山、于躍進等人,在昨天晚上六點到八點的兩個小時內,均在自己的家里遭到不明身份的人的襲擊,截止到今天早上七點鐘的消息,李小龍在搶救過程中死亡,鄭軍、喬安山、于躍進等三人傷勢嚴重,現在還沒有月兌離生命危險。」
常寧心里一怔,好端端的戲,給常衛國他們玩過頭了,給點教訓留點記憶就行了,要了人家的性命,這事麻煩大了去了,他娘的,你當是還在大青山里打狼的時候啊。
「南江市公安局他們,好象沒有義務向我們通報案,你們的消息是怎麼得來的?」常寧盯著馮小林,忽然問道。
仿佛是早有準備似的,馮小林應道︰「報告常書記,南江市有我的朋友,關于這一點,吳局長和馬付局長都不知道。」
常寧笑道︰「好,既然兩位局長都不知道,那我就更沒必要知道了,小林同志,我建議你繼續對兩位局長保密,那才叫秘密嘛。」
「是,謝謝常書記。」
吳貴龍和馬應堂互視一眼,只有尷尬而笑的份。
常寧想了想,既象自言自語,又象是在問三個人,「會不會有這種可能,他們事先得到了風聲,知道我們要秘密抓捕他們,便將計就計,演一曲苦肉計給我們看呢?」
馬應堂苦笑著說︰「常書記,我可以以黨性擔保,我們這邊,絕對沒有人泄漏消息,他們演苦肉計,也不會演到把自己搞死的程。」
馮小林也跟著說道︰「我通過南江市人民醫院的人了解到,李小龍確已死亡,而且應該是在送往醫院的路上就已經死上,其余三人的傷勢,以醫生的判斷,即使痊愈了,也都會成為生活不能自理的廢人,由此可以判斷,不可能是他們自編自演的苦肉計。」
常寧沉默半晌,心里在盤算著該如何收場,現在的局面是,主動變成了被動,南江市公安局肯定不會停止追查,即使李小龍等四人是十惡不赦的罪犯。
「你們說說看,接下來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吳貴龍說道︰「常書記,我想去南江市公安局,一方面通報李小龍等四人的犯案情況,一方面了解一下李小龍等四人遇襲的經過。」
馬應堂補充道︰「我們的計劃可以取消了,回頭我就打電話到縣里去,我是回去還是繼續留在這里,請常書記定奪。」
常寧的目光轉向馮小林。
「常書記,我的人都已回縣里去了,我想留下來,再去趟醫院,詳細了解一下李小龍的死因,和其他三個人的傷情。」
常寧靠在床頭,沒有下床的意思,又點上了一支煙,吸了幾口說道︰「小林同志,麻煩你去招待所食堂,買點饅頭和稀飯回來。」
「是,正好我們也沒有吃呢。」馮小林匆匆而去。
常寧看看吳貴龍,又瞧瞧馬應堂,低聲問道︰「兩位大局長,就在我們要動手前夕,發生了抓捕對象被襲擊的事情,你們不覺得十分的蹊蹺嗎?」
吳貴龍點著頭,逐字逐句的說道︰「從作案動機上看,兩種可能性最大,要麼是殺人滅口,要麼是同伙報復,不管是哪一種情況,這個案子都不能算了結。」
馬應堂說道︰「就案發時間上分析,要麼是巧合,要麼是精心的策劃,後者的可能性更大,四個人幾乎在同一時間段內遇襲,作案動機就是吳局長分析的兩種,二者必居其一。」
這時,又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