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所謂皇帝不急太監急。
知道是老爺子囑咐王國維有意的安排後,常寧對去黨校學習一事,便顯得很是淡定,可別人就不一定坐得住了。
問題是開發區的建設,正在如火如荼的熱潮中,帶頭人開溜,兄弟們的心里有些打鼓起來。
常寧望著自家客廳里坐著的幾個人,有些不高興的哼了一聲,肖海峰、梁誠、邱玉寶,還有虞挺華、羅鐵貴、肖國英,都是他精心安排的人物,此刻卻都有些情緒低落。
要不是被常常在身手拿手推了一下,常寧真想開口罵幾句,有時候和有些人,用罵的方法最能振奮精神建立信心。
「什麼意思,什麼意思?莫非那個黎小平真的是三頭六臂,你們六個對他一個,都壓不住他?」
邱玉寶滑稽的一笑,有些難為情的說道︰「老大,雖然你說得非常正確,可我們還是心里沒底啊。」
常寧拿腳踹了邱玉寶一下,嘴里是連笑帶罵,「他娘的,這不就結了嘛,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只要你們六個抱成一團,開發區的工作就可以高枕無憂。」
「關于這一點,你可以放一百個心,」肖海峰微笑著說道,「我們也非常努力的向你學習,象你配合孫記那樣,配合黎小平主任的工作。」
常寧自得的一樂,不失時機的吹起牛來。
「同志們,去了一趟京城長見識啊,那才叫政治藝術,敵中有我,我中有敵,就象當年的國x合作,既要團結又要斗爭,才符合事物發展的客觀規律嘛。」
羅鐵貴顯得比以前更胸有成竹了,加準女婿邱玉寶在場,他現在隱隱然的成了六個人的頂梁柱。
「黎小平現在開門迎客,廣納八方,我看就先順著他,不管神仙惡魔,牛鬼蛇鼠,先來個照單全收,讓他形成尾大不掉之勢,只要他把開發區當成自己的家了,事情就好辦多了。」
常寧听得直樂,老羅的政治水平大有提高啊,可惜快要當外公的年紀了,被「年輕化」這條死杠子給卡住了,要不然,送到黨校去回回爐,當個付縣長綽綽有余。
其實常寧心里有數,這六個家伙都不是省油的燈,那個黎小平要是真敢亂說亂動,越界越權,估計連骨頭都要被嚼掉的。
肖海峰現在是開發區的二把手,實際是真正的當家人,他是唱「文臉」耍太極的,和新來的開發區管委會主任黎小平相處,他就是第一道防線,遮風擋雨,以柔克剛。
梁誠同肖海峰一樣,也是秘出身,可他在大學里學的是哲學,辯證法和邏輯推理運用得滾瓜爛熟,在深圳特區學習了幾個月後,儼然成了開發區管理方面的專家,在管委會里唱的是「真臉」,人家是專業人才嘛,不服不行。
邱玉寶唱的是「花臉」,青陽人說的花臉就是耍詭計使壞招,有一回他私下里說,他是得了小半仙常寧的真傳,常寧听後想想也是,邱玉寶真象自己的影子,再鍛煉幾年,這家伙一定風生水起前程似錦。
六人中虞挺華最超然,他既是開發區的領導成員之一,卻又獨立管著大青山旅游區,听說他在開發區黨委會,經常的不說話玩深沉,常寧便賦予他「陰臉」的外號,陰晴難測,捉模不定。
至于兩個「老家伙」,羅鐵貴是有名的「變臉」,一會紅臉一會白臉,有時敢當急先鋒,有時卻當和事佬,隨機應變的能力已出神入化,而肖國英在開發區的實權也不小,管錢管條子的,這家伙不愧為當年全省的學雷鋒標兵,對待自己人象春天般溫暖,對待敵人就是一張「黑臉」,愛憎分明,涇渭昭然。
當然,這六個家伙有恃無恐,能牢牢把持著開發區的大權,全因為他們有常寧在背後頂著,自從知道了常寧的雄厚背景後,他們的「革命」意志更加堅定了,燦爛的明天活生生的擺在面前,誰敢懈怠誰就是二百五式的大傻冒。
「得了,兄弟們,我得去班了。」常寧看了看手表,起身笑道,「你們都是縣委常委會確定的干部,他黎小平動不了你們的,只要你們團結一心,不出現斯大林同志說的那種情況,堡壘最有可能從內部被攻破,開發區就出不了大事。」
其他人都跟著站起來,只有肖國英還賴在沙發,臉是春天般的笑容,「領導,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啊。」說著,還學起常寧的習慣動作,雙手合在一起搓得飛快。
「噢,瞧我這記性。」常寧恍然大悟,一拍腦袋樂起來,急忙沖著常常吩咐起來,「常常,你去拿八只京城烤鴨,老羅和老肖的家里人口眾多,個個比豬八戒還能吃,咱就忍痛割愛,多給他倆每人一只。」
「呸,誰是豬八戒,你才是豬八戒呢。」羅鐵貴連笑帶罵,沖著常常的背影嚷道,「常丫頭,再給我們幾瓶茅台酒,別藏著掖著了,卸車那天有人看見了的。」
常寧開著車,帶著常常往縣城方向開。
常常現在開心無比,她也被常寧徹底的「拖下了水」,當然,她的辭職是征得了父母同意的,這回她家里那位,常寧口中的「老不死」,識趣的連吭都沒吭一聲。
金未央回香港前,任命常常為公司在青陽的臨時總代理,她現在在石嶴村設了個辦公室,帶著總公司派來的幾個人,和就地招聘的十多個員工,象模象樣的干起來了。
下車前,常寧拍拍常常的小臉,學著電影里的鏡頭,握緊拳頭喊了聲,「丫頭,加油哦。」
常常天真爛漫的笑起來,撲過來在常寧的臉親了一下,小臉一片羞紅,「哥哥,你也要加油喲。」
加油,這個漢詞誕生以後,被人用得太濫了,當常寧坐在孫華洋辦公室里的時候,就听到加油二字從他的嘴里蹦了出來。
「小常,去黨校學習,就是人生的一次加油機會,我為你加油,你自己也要加油啊。」
瞧著孫華洋臉的笑,總覺得怪怪的,常寧心里罵道,他娘的,就你這付幸災樂禍的樣子,老子給你戴綠帽子,一點都不冤。
「老孫,我想請示一下,我去省黨校學習期間,還要不要參加縣委常委會議?」
孫華洋微微一怔,也覺得自己的笑容顯得過于「燦爛」了,急忙嚴肅的表了個態。
「小常,就按組織規定辦嘛,你這次去黨校學習,是離崗不離職,你還是我們青陽縣縣委常委兼常務付縣長,當然有權參加縣委舉行的各類會議了。」
常寧說了聲「謝謝」,微笑著,不失時機的點了一句,「老孫,我是舍不得我們剛開始的事業啊。」
說得聲情並茂,听在孫華洋的耳朵里,當然就不是滋味了,這小子,你是鐵了心的,人走心不走,離崗不放權,你也太貪婪了。
「小常,你說什麼那,你又不是不回來了,說什麼舍得舍不得的,要說舍不得,我孫華洋才舍不得你走呢,我覺得和你一起工作,很得心應手那,我得知你要去省黨校學習的消息後,還打了兩次電話給省委組織,懇求他們別拆我們青陽縣的台呢。」
孫華洋說得沒錯,他是給省委組織部打了兩次電話,不過電話內容就大相徑庭了,一次是確認常寧去省委黨校學習的消息真假,第二次是打探培訓班的性質和形式,比方說月兌崗離職與否,培訓班結業後學員的工作安排等等。
「老孫啊,謝謝,謝謝你的理解,沒辦法,人在體制內,身由黨支配啊。」
孫華洋心里冷冷一笑,經過一段時間的共事,他多少了解了一點常寧的演戲才能,對他的虛情假意早已見怪不怪了。
他心里早就撥好了小算盤,你小子也就是在青陽縣當條地頭蛇,三腳貓的功夫,在自家窩里橫一橫,一旦從黨校培訓班出來,被省委組織部正式列為重點培養對象,那就由不得你了,到時候請王省長鼻孔里哼一聲,準把你小子扔到偏遠邊窮地區去。
「小常同志,我祝你在黨校學習取得優異成績,在革命的道路勇攀高峰,不斷進步。」
猶豫了小半天,直到離開孫華洋的辦公室,常寧都沒啟口,把對焦玉才的擔心告訴孫華洋。
既然你姓孫的沒安好心,我憑什麼還要主動幫你,讓焦玉才繼續當孫華洋的秘蠻好的,說不定到時候能變成一枚定時炸彈,轟的一聲,看你孫華洋還笑得出來笑不出來。
常寧一邊走一邊想,咱不是還有尤麗嗎,看樣子,這娘們還沒真正的進入「角色」,反正在黨校有的是空閑時間,得想點辦法培訓培訓她了,黨校培訓咱,咱就培訓她唄,嘿嘿,加油喲。
「小常,看你邊走邊樂的,笑什麼那?」
鄧志軍待常寧在沙發坐下後,一邊問,一邊扔過去一支香煙。
「呵呵,老領導,咱能有幸去黨校學習,不就意味著進步的開始嘛,我當然得偷著樂呵樂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