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飛起身,媚眼深深,學著戲里的動作道了個萬福,嬌滴滴的說道︰「小少爺,樓上請。」
常寧也站起來,少爺似的擺開了架子,不過馬上露出迷惑不解的表情,高飛善解人意,柔聲解釋說,爸媽搬走後,廚房就挪到樓上去了,常寧釋然,听說城里人的廚房都在樓上的,臭娘們在與時俱進呢。
站在二樓樓梯口,就能听到炒菜的吱吱聲,還有撲鼻難擋的香味,常寧又在不解時,廚房的玻璃門推開了一點,露出了丁穎的笑臉,「小少爺,請稍等片刻,還剩最後一道菜呢。」
高飛俏皮的翹翹嘴角,「小少爺,我請的廚師怎麼樣,還合你的心意和口味吧。」
二樓的小客廳就是餐廳,常寧往沙發上一坐,翹起二郎腿樂個不停,「嘿嘿,這個廚師的手藝身藝x藝,我都試過嘗過吃過的,滿意,當然非常滿意。」
紅燒肉,糖醋魚,雞蛋炒韭菜,海蝦伴蛤蜊,小青菜,蒸土豆,蘿卜豆腐紫菜湯,酒是十年期的茅台,不知道兩個娘們是哪里弄來的,可惜只有一瓶,還是八兩裝的,常寧不容置疑的全部據為己有,至于這些專對他口味的佳肴,當然也不能客氣,反正女人們怕身材變形,向來是不敢多食的,白吃白不吃,小少爺麼,享受是理所當然的,最後擱了筷子,拍著肚子,不忘來一番小結,「丁姐,你是越來越女人了,不象個別人,人臭手臭,越來越臭,簡直是臭不著手啊。」
一番收拾,一陣整理,兩個女人從臥室里拿出幾樣東西,吸引了常寧的注意,一封牛皮紙信封的信,上面分明是親愛的老娘的親筆,那塊鳳型玉佩,就是和自己脖子上掛著的龍形玉佩相配的,一定是那個資產階級留下來的,高飛的手上還有一個開著口的信,里面看得見的,是一個紅顏色的銀行存折。
常寧手一伸,「本少爺有令,快拿過來吧。」
高飛抽出銀行存折,常寧一把搶過去,打開一看,立刻雙眼暴張,嘴巴合不攏了,老天爺那,誰說資產階級小氣啊,這是天文數字的錢那,可得數仔細了,前面是個五,後面是一串零,一、二、三、四、五、六,六個零喲,這,這是青陽縣全縣一年的財政收入啊,如此算來,咱小半仙豈不是富可敵縣了嗎。
丁穎微笑著,兩個小酒窩自然而然的呈現出來,「听說你外公,本來是要給你留一千萬的,可你媽不同意,說你這個人身上留不住錢,一高興一發暈,會把錢當紙板耍的,花起錢來如流水,最多的鈔票也會花光。」
常寧听得連連頓足嘆氣,「我的老娘唉,咋連家丑不可外揚的道理都不懂了呢,這是資產階級的鈔票,不拿白不拿,唉,完了完了,老娘完全被資產階級俘虜了。」
說著,小心而認真的收起存折,塞進上衣口袋里,「呵呵,我小半仙終于有錢了,早知如此,我還跑來當什麼對台辦主任,就是坐在家里一動不動,坐吃山空,也能享受個幾輩子了。」
高飛笑著說道︰「小少爺,你那個存折是人民銀行的,沒有密碼,是領不到錢的喲。」
「什麼意思,什麼意思?」常寧瞅瞅兩個女人,立刻警覺起來,「臭娘們,本少爺警告你啊,膽敢跟我耍什麼陰謀詭計,你的下場會很悲慘的。」
兩個都穿著睡袍的女人,開心的笑著,那白花花的**放肆的外泄著春光,常寧暫時不予上當,哼了一聲,趕緊的閉上了眼楮,資產階級的錢不能不要,無產階級的美人計,咱得三思而行。
高飛笑而不語,旁邊並肩而坐的丁穎,從那個開口的信封里,又抽出一張折疊的紙來,打開後一抖念道︰「委托書,今有民女常氏秀娟,因故離家遠行,歸期不定,家有一兒,從小頑劣,調皮搗蛋,左鄰右舍無不頭痛之極……」
常寧听著听著,全身都呆住了,睜開雙眼,丁穎把那張紙拿到他面前,高飛說︰「小半仙,看仔細了,這是你媽的親筆信。」說畢,立即幫丁穎迅速的撤了回去。
沒錯,字跡的確是老娘的,還有這語氣,完全是親愛的老娘的風格,看來是才離「虎牢」,又入「狼窩」啊,嘿嘿,對付娘們的招法,還是要陽奉陰違,先應承下來哄她們開心,然後還是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男子漢大丈夫,豈能讓娘們給捆住手腳。
「嘿嘿,丁女士,本少爺處變不驚,臨危不懼,繼續,請繼續。」
「……現委托高飛丁穎兩位妹子代行母責,好生看管,按國家法律,汝等二人為監護人,小兒常寧乃被監護之人,下列各條,務必敦促其不折不扣執行……切切為盼,常秀娟字,一九八五年四月十一日留。」
常寧噗的一聲笑了起來,「不通不通,還國家法律呢,老娘啊老娘,咱都是快二十五歲的大小伙子了,不再需要婆婆媽媽的監護人嘍。」
高飛板起臉斥道︰「小半仙,你嚴肅點,下面各條都要記牢了。」
「呵呵,嚴肅,我一定嚴肅。」常寧樂呵道,他娘的,先讓你們得瑟一陣子,等下有你們的好看,臭娘們,你們還想象那個姓江的女人一樣,做夢當女王呀,哼,沒門,踫上咱小半仙,你們就只能是落花流水舉手繳械的份。
「第一條,所留密信和鳳形玉佩,交由高飛丁穎二人代為保管,包括汝等二人,未經同意,任何人不得自作主張打開密信,拆信之時,我會專電指示。」
「第二條,今委托高飛丁穎二人監管常寧,他若不听二人之言,可代我執行家法,可擰耳朵,可打,注意,其兩耳左大右小,擰耳朵時最好只擰左耳,其怕兩耳大小不一,出門現丑,故而只擰左耳,方可促其時時警醒自己。」
「第三條,所留錢物,可歸常寧使用,但汝等二人負有監管之責,當時時促其勤儉節約,勿忘彼時苦活窘日。」
「第四條,常寧發誓遵守密信所留內容之後,方可使用銀行所存之錢。」
「第五條,以上各條,須等常寧簽字畫押之後,方為生效,切記切記。」
……
常寧瞅著兩個女人笑問︰「完了?太簡單了麼,拿來拿來,我要簽字畫押了。」
兩女人互相看一眼,大方的把委托書攤到茶幾上,常寧接過鋼筆擰開,看也不開的簽上了自己的大名,往沙發上一靠,長笑一聲,「臭娘們,本少爺向來是說話算數,言出必行,快把銀行存的密碼告訴我吧。」
高飛笑道︰「還小半仙呢,不就是你的生日麼。」
「呵呵,我猜也是,」常寧站起身來,整整衣服,一邊走一邊說道,「兩位監護人,本少爺謝謝你們,我還有事,先行告辭了。」
高飛和丁穎初以為常寧是裝模作樣,便沒出言阻攔,不成想他頭也不回,毅然決然的就到了樓梯口,兩個人顧不得什麼監護人的身份了,齊叫一聲「小少爺」,上來一左一右的拉住,將常寧拉回到沙發上坐下,一個敬煙,一個點火,一個揉肩,一個捶腿,竭力的討好起來。
常寧不高興的嚷起來,「你們兩個什麼意思,別逼我犯錯誤啊,我決心嚴格執行這張破紙上的規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為實現祖國的四個現代化而奮斗終身。」
一個是嘴角不住的微翹,一個讓勾人的酒窩長留,睡袍有意無意的散開,高聳的大山,變成偉岸的玉峰直壓上來,沉重的呼吸,在常寧的脖子上撓著癢癢……此時沒反應,來世不男人啊。
還好,茶幾下面二層台上的電話機,又一次報救了水深火熱之中的常寧。
茶幾下有三台電話,紅色的當然是保密電話,帶著一盞小閃示燈,此刻那小紅燈沒亮,說明不是紅色電話機在響,而另外兩台一模一樣的黑色電話機,就很有講究了。
原來,兩台黑色電話機,一台是高飛的,另一台,卻是常寧那邊的,因為經常晚上有人打電話找他,為了不耽誤事,常寧特意在暗中拉了根線過來,這樣,自己家的燈亮著,別人就以為他一直在家,當然,一般在晚上十一點以後,他會通過安裝在高飛這邊的開關,將自家的燈熄滅,大學四年,這點小聰明還是學了不少的。
于是高飛和常寧同時拿起了自己那台電話,高飛馬上又放了下去,原來是常寧的電話。
常寧沖著電話笑道︰「……敬愛的老班長,您終于在一個非常恰當的時機,重新的冒了出來……歡迎歡迎,你請客?……行,明天下午兩點,望江茶樓貴賓房,我一定準時到。」
放了電話,常寧陷入了沉思,少頃,輕輕的笑道︰「該來的,終究要來,老班長,嘿嘿。」
短暫的往事追憶,激起了常寧沉潛已久的斗志,只覺身上被一團烈火,給猛的點燃了。
他的雙手,忽地變成了魔爪,伸向了四座早已熊熊燃燒的火山。
「叭」的一聲,有人關滅了客廳的電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