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亞夫趁夜色把大軍開到昌邑。
劉武對周亞夫徹底絕望了,靠誰都不如靠自己,留在睢陽軍民的面前只有一條路,死守。意識到生死關頭,劉武一改紈褲子弟的形象,鑽出王府深宮,親自上城樓喊話。
睢陽守軍果然士氣大振,不過,劉武卻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隨時準備收拾包袱帶著老婆孩子跑路。
他並沒有意識到,周亞夫終于出手了。
周亞夫就像個棋局高手,劉武在他眼里不過是顆棋子,在與劉濞對弈的大部分時間里,沒有人知道他在干什麼他想干什麼,周亞夫的套路不免讓人生出一種迷惑,這家伙會不會只是個看客而已。
周亞夫的高明就在這里。
明明是最危險的對手,卻又讓人看不出來。明明是操縱棋局的棋手,卻讓人以為他只是個看客。
昌邑城在睢陽的東北側,對吳楚聯軍來講,昌邑是真正意義上的要塞,既能策應睢陽主力,又能防範朝廷抄襲吳楚老家。
吳軍在這里駐扎著一支精銳部隊。
自從劉濞攻睢陽上癮之後,已經顧不上昌邑了,防守松懈了下來。
在周亞夫的算盤中,昌邑必須一舉拿下。敵人的要塞就是突破口,突破口打開,也就意味著棋局攻防之勢發生逆轉。
所以,周亞夫把帳下將軍們集中起來,討論攻城的辦法。
會議中,一位勇將再也按捺不住,自告奮勇擔任攻城的前鋒,表示要誓死拿下昌邑。
周亞夫大喜,因為他對這位將領再熟悉不過。
此人不但勇冠三軍,而且練就一手百步穿楊的絕技,更難得的是,這個人粗壯的外表之下不乏謀略
他的名字叫李廣,出身將門世家,先祖是秦朝大將李信。
李廣少年從軍,在邊境打匈奴。因為射得一手好箭,屢立戰功,升為中郎,成為劉恆的侍衛騎士。劉恆見識過李廣的勇猛和技藝後,曾經感慨過,「你生不逢時啊,如果生在高皇帝時,萬戶侯也不在話下!」
劉啟即位,李廣擔任隴西都尉,騎郎將。如今,以驍騎都尉調來前線,跟隨周亞夫平叛。
喜歡動刀動槍的武將們來到周亞夫麾下,晃悠了一個月,除了不斷地急行軍,一仗沒打,早已憋壞了。
隨著李廣的自告奮勇,其他將領也嚷起來,爭著攻城先鋒。
周亞夫笑笑,干脆劃出了多個攻擊方向,要麼不打,要麼一起打。
昌邑城不高,而且守軍不多,周亞夫要的是迅速佔領該城,而且應該是能有多快有多快。雖說帳下是個雜牌字軍隊,但都是各地的精銳,拿下個小小的昌邑城不是問題,如果能讓這些將領手中的刀劍見見血,未嘗不是件好事。
周亞夫一聲令下,攻城。
所有部隊蜂擁而上。
李廣的人馬更不示弱,一馬當先沖到了前頭,在守軍的箭雨下率先突上了城牆。
李廣砍翻幾個守城的士卒,眼楮瞄上了城頭守軍的帥旗。
他馬上將長劍收起,取上的硬弓,抽出利箭。幾枝有著千斤之力的利簇呼嘯而去,射翻了帥旗邊上的叛軍將領。李廣暴喝一聲,拿起長劍,直沖旗幟而去。
李廣沖殺而去,叛軍人仰馬翻,無人能敵。他沖到帥旗邊上,將旗幟拔了。
吳軍士卒們見著旗幟已被拔下,知道敗局已定。于是逃的逃,降的降。
攻城戰斗在李廣的勇奪帥旗下意想不到的結束了。
戰斗之快,連周亞夫都未曾預料到。他突然意識到,這個叫李廣的硬漢,將來定會是一代名將。
昌邑到手了。一顆釘子釘在了劉濞的胸口上。
敵人的要塞也就是他們的軟肋。
周亞夫沒有停歇,他下令封鎖佔領昌邑的消息,千萬不要打擾劉濞攻打睢陽的興致。
周亞夫的眼神望向了更為縱深的吳國月復地,淮泗口。
如果把昌邑比作拿劍出鞘,那麼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將這把劍真正的刺向敵人的心髒。
周亞夫找來帳下另一位將軍,韓頹當。韓頹當的老爹是韓王信,韓頹當在匈奴長大,被匈奴任命為國相,文帝十六年,他率領族人回到祖國的懷抱,被封為弓高侯。韓頹當在匈奴學到的最大本事,便是訓練騎兵。他的輕騎部隊頗有草原雄風。
「韓將軍,命你部輕騎快速繞出淮泗口,在淮河一線排兵布陣,截斷吳楚糧道和歸路!」周亞夫亮出了最後的殺招。
韓頹當領命而去,對于他來說,這是洗刷父親叛國投敵的最好機會,所以一定得拼命。
經過數日的等待之後,周亞夫終于等來了韓頹當的信使。
看到韓頹當的信之後,周亞夫笑了。他知道,大局已定,他已經成功地扼住了對手的咽喉,就差最後一個掐的動作了。
周亞夫當然也明白,在這種時候,敵人會從最終的迷霧中醒來,而且一定會做最後的掙扎,所以,仍然不能掉以輕心。
與劉濞的主力部隊的正面決戰已是在所難免,最好的情況下,是與梁王的軍隊對吳楚聯軍前後夾擊。
周亞夫迅即作出往下邑運動的態勢,下邑在睢陽的正東方向,昌邑的南向。如果動作快點,也許能在劉濞背後捅他一刀。
但是,周亞夫並不總是非常幸運。
他前腳剛到下邑,劉濞得到糧道被截的消息,十分驚慌,思量之下忍痛從睢陽撤圍,領著主力大軍後腳就到了。
兩軍在下邑相遇。
劉濞立即擺出了決戰的架勢。
然而,周亞夫卻沒有給他這個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