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朝舊事 劉啟的盛世11梁王的麻煩

作者 ︰ 墨如楓

袁盎等多位大臣遇刺身亡不但跟劉啟敲了一記警鐘,想想看,連朝中的大臣都不能保證人身安全,當街遇刺,治安壞到這種程度,除了用糟糕來形容,還能說什麼呢?

這個時候,劉啟想念起郅都來了,他打听到濟南都尉寧成跟郅都有幾分相似,都推崇嚴刑峻法,便把他調到了長安任中尉。

寧成在濟南時顯然深受郅都的燻陶,做事果敢,雷厲風行,嚴刑酷法。然而有一點,這位仁兄顯然沒有得到郅都的真傳—人品。

郅都不貪,而寧成貪。

劉啟選擇忽略寧成的人品,他現在最需要的不是人品,而是京城的穩定。

長安不能再出事了!

刺殺案還沒有結論,長安的風言風語就傳開了。

路邊社認為,人要被逼急了,難保不做點出格的事,何況一直以來囂張慣了的梁王。我們可以看到,死者之間沒什麼特別的聯系,但他們都曾經發表同一種言論,反對立梁王為儲。

還是儲位惹得禍啊!

這種傳言也有理由,大臣是隨便的人能殺的麼,而且死者不是一人兩人,其中還有名人,換句話說,此人必定非同凡響,甚至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所以,這件刺殺案看似離奇,而實際上,上到皇帝,下到長安擺地攤的,都在懷疑梁王是主謀。

負責查案的田叔當然也這麼認為的,因此,他陷入了兩難之中。

三十幾年前,劉恆把他的弟弟劉長送上了囚車,而這個決定讓劉恆內疚了一輩子。

三十多年過去了,悲劇似乎要再一次上演。

而這一次的導演是他田叔,結局是喜是悲,全在于他。

田叔已經意識到,如果查下來是梁王干的,據實上報,結果是把燙手的山芋扔給了劉啟,到時候,劉啟必須在國法親情之間作出選擇,且竇太後那關也過不去。如果查下來跟梁王甚至梁國沒關系,結果皆大歡喜,不了了之,可你這不是睜眼說瞎話嗎?!明明查出了凶器跟梁國有關。

無論如何,這個案子會非常棘手,稍有差錯,他跟呂季主的性命也得搭進去。

田叔非常清楚,梁王不能出事,但梁國必須有人負責。

因此,田叔在到達睢陽之前,派人向梁王傳話,事情到這一步,你必須交出你的寵臣公孫勝,羊詭,舍車保帥。

沒想到,田叔的好心被梁王當作了驢肝肺。

他把田叔的傳話視作赤果果的威脅,他更不相信朝廷的人敢動他,為了保全公孫勝,羊詭這兩個為他出謀劃策的寵臣,梁王非常有義氣地將兩人藏匿于王府。

梁王的行為實在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他就差拍胸脯承認是自己親自讓人做掉袁盎等人的了。

所以,當田叔等人到達睢陽的時候,雙方的焦點已經不是誰做案的問題,而是變成了對公孫勝和羊詭的抓捕和反抓捕的斗爭。

田叔把梁國翻了個遍,也沒有找到公孫勝和羊詭的蹤影,最終,他們鎖定了梁王府。

但要進入梁王府拿人,田叔和呂季主顯然還不夠級別。

僵持時刻,田叔想了個絕招,他把皮球踢給了梁相軒丘豹和內史韓安國,他們是地方官,更是朝廷命官,有責任監督諸侯王,更有義務抓捕朝廷欽犯。

田叔派人持天子符節命令兩人抓捕公孫勝,羊詭歸案。

軒丘豹接到這個命令,一時哭喪著臉,不知如何是好。

韓安國輕蔑地看了看這位只顧唉聲嘆氣的相爺,搖搖頭獨自出了衙門。

韓安國心里清楚問題的關鍵所在,只要給梁王進行一次普法教育,讓他認識到藏匿罪犯的危害性,一切就能迎刃而解。

韓安國很快見到了梁王。

還沒開口,韓安國就掉下淚來。我們有理由相信這可能是辣椒水的作用。

梁王頓時傻眼了,這家伙當年坐牢被獄吏侮辱沒掉過淚,而且很有自信地聲稱死灰亦能復燃;還有,當年面對二十萬叛軍的時候沒掉過淚。如今一句話沒說,就先掉淚,這演得是哪一出啊?

韓安國動情地說道︰「主子受辱,臣子該死啊,大王身邊沒有良臣,才至今日。現在不能拿到公孫勝,羊詭,老夫請辭,大王賜我一死吧!」

梁王驚呆了,他沒想到韓內史也來以死相逼這麼一招。

他故作輕松道︰「何至于此?」

韓安國繼續哭道︰「大王想想看,你和臨江王,誰與皇上的關系親?」

「不如臨江王!」

「臨江王是舊太子,因為言語不當,就被廢了;修宮殿佔了祖廟,最終自殺于中尉府,」韓安國見著梁王若有所思,繼續說道︰「何也?治天下用公不能用私啊!大王位列諸侯,以身犯法,皇上因為太後的緣故,不忍問罪于大王。我听說太後日夜以淚洗面,希望大王改過。如果大王終不覺悟,一旦太後眼駕崩,大王靠誰呢?」

一番話,說得有情有理,梁王不免受了觸動,也是哽咽起來。

他的理智最終戰勝了沖動,他隨即向韓安國表示願意交出公孫詭和羊勝。

結果,兩個炮制者主動背上了黑鍋,在梁王府自殺了,梁王將他們的尸體交給了田叔。

田叔和呂季主帶著查案的成果—一堆罪狀和兩具尸體,返回長安復命。

當他們路過霸王廄的時候,有消息傳來說,竇太後日夜為梁王的事哭泣不安。

田叔思前想後,下令把拉回來的梁王罪狀全部燒掉。

回到長安後,劉啟首先召見了田叔,他見田叔空手而來,感到很奇怪。

你們查了個把月,怎麼連一份卷宗冊子都沒有?

我燒了!

劉啟有點愕然。

梁王乃太後愛子,他若定罪,梁王難逃一死,太後則日夜悲泣。陛下也要背上殺弟的惡名。

劉啟點點頭,揮手道,你們去跟太後稟報吧。

田叔領會了劉啟的意思,他見到太後時,一口咬定梁王毫不知情,都是公孫勝,羊詭干的,與您的寶貝兒子沒任何關系。

話音剛落,神奇的一幕出現了,只見竇太後一掃連日來的陰霾,馬上正常進食,恢復了平常的氣色。

竇太後對田叔和呂季主大加贊賞,把呂季主留在身邊侍奉。

田叔也獲得了魯國相的新工作。

大漢的第一個刺殺大臣案就此蓋棺論定了。

但劉啟經過了此案,生了一肚子悶氣。

現在可以殺大臣,將來說不定就能殺儲君,殺天子了。

遠在睢陽的劉武听說了這個事情,非常驚恐,他派出身邊的文臣鄒陽去長安游說皇後長兄王信,鼓動他去跟劉啟為梁王說句好話。

即便如此,梁王還是惴惴不安,他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得親自請長安請罪。

梁王風塵僕僕地到達長安關隘,一位叫茅蘭的梁國臣子將梁王攔了下來,他建議,大王您這樣去上朝不妥。您得粗布輕騎,去您姐姐長公主那里住下來,靜觀朝廷局勢,再侍機入朝。

梁王本來就心里打鼓,于是听從了茅蘭的建議,撇下梁國浩浩蕩蕩的倚仗,走小道去找長公主了。

這麼一來,朝廷迎接梁王的儀仗隊左等右等,看到了梁王的儀仗隊,卻沒看到梁王的影子。

事情報到劉啟那里,劉啟不免生疑。

他跑到長樂宮想把事情告訴母後,他前腳剛到,就听得太後的哭罵聲,皇帝果然殺了我的兒子(帝果殺吾子)!

劉啟一听驚恐不已,趕忙前去說明,下達了死命令去找梁王,但是老太太卻始終不肯相信劉啟的話。

看到這一幕,我不禁感慨同樣是兒子,差距確實太大了。

第二天東方剛露出魚肚白,在長公主的陪同下,梁王劉武出現了。

他出現時的樣子還相當的復古,他背負斧質,反綁雙手,跪倒了一夜未眠的兄長劉啟面前。

陛下,臣弟向你認錯來了!

話未說完,梁王已是淚如雨下。

劉啟看著狼狽不堪的弟弟,親情一時沖淡了不滿,劉啟此時釋然了,他這才明白,眼前的這個人雖然犯了錯,可他是親人,是自己的親弟弟啊,一家人又何至于此。

他挽起劉啟,拍了拍劉武身上的塵土,解開他身上的繩索。

去見母後吧,她老人家擔心得就快肝腸寸斷了。

竇太後見到了淚流滿面的小兒子,喜極而泣,母子倆抱頭痛哭。

這個場景讓在場之人無不動容。

劉啟也是無比感慨,心想,「無論他做了什麼,他都是朕的親弟弟,朕唯一的弟弟」。

梁王劉武的負荊請罪果然起了很好的作用,兄弟倆的關系恢復了從前的融洽。劉啟對弟弟的過錯既往不咎,並破天荒地允許梁王在長安多住段日子。

在梁王最後呆在長安的日子里,我們有理由相信,這個家庭是和睦融洽的,我們也有理由相信,家庭不分人群,不分種族,不分皇族,不分百姓,都只有一種氛圍,那就是溫馨。

在這個家庭里,母親不再偏寵,弟弟不在爭奪哥哥的繼承權,哥哥也不必防範著弟弟。

梁王也算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雖說他不再覬覦儲君之位,不再找劉啟的麻煩,但並不意味著他不找其他人的麻煩。很快,他就盯上了一個老仇人,這個人正是我們的老朋友周亞夫。

梁王認為,算賬的時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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