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打開,陸績恭恭敬敬的走到房中,躬身拜道︰「孩兒見過父親!」
陸康微微頷,吩咐道︰「坐!」
陸績撩起衣袍坐下,和陸康一模一樣的正襟危坐。!。兩個人的做派不像父子,反而更像是涇渭分明的上下級關系,陸績是陸康的下屬,緊守規矩,不敢逾越。
陸績卻渾然不覺,仿若生的一切都是理所應當的。最重要的是陸績才十三歲,年齡不大,已經是舉止老成,一舉一動都像是老儒生。雖說陸績的面貌略顯稚女敕,表情卻一直緊繃著,沒有十多歲孩子該有的童趣。
陸康心下滿意,卻神色嚴肅,沉聲問道︰「不在後院讀,找我何事?」
陸績欠身回答道︰「回稟父親,陸遜請孩兒告知父親,說皖縣境內突然匪患四起,百姓不寧,很不尋常,請父親注意。」
「啪!!」
提及陸遜,陸康表情大變,手掌狠狠地拍在案桌上。
陸康吹胡子瞪眼,大喝道︰「陸遜有事自己來稟報就可以,怎麼讓你來。哼,你的年齡雖小,卻是陸遜的長輩,豈能事事听從陸遜那小子的。」
「是,孩兒知道了。」
陸績面無表情的回答,心下卻暗自叫苦,心想陸遜把他坑苦了。
陸遜是陸康的從孫,屬于孫輩兒的人,是陸績的晚輩,不過陸遜的歲數更大。陸績今年十三歲,陸遜已經十七歲。陸遜和陸績的情況,和荀彧、荀攸相同,都是歲數大的人反而成了晚輩,歲數小的卻是長輩。
陸康怒,房中的氣氛頓時凝滯,陸績再也不敢說話。
良久後,陸績慢慢的抬頭,偷瞄了一眼。
見陸康平靜下來,陸績繼續說道︰「父親,皖縣周邊匪患叢生,怎麼處理?」
陸康沉聲道︰「什麼匪患?這是陸遜造謠生事。廬江郡雖沒有達到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的地步,卻也太平無事。皖縣是郡治所在,還有大軍駐扎,賊匪豈敢鬧事。我估計,不過是幾個橫行霸道的紈褲子弟鬧事,不足為慮。為父會派出衙役處理此事,你不用擔心。努力讀做學問,這才是最重要的,明白嗎?」
陸績腦袋連連點頭,老實的說道︰「是,孩兒明白。」
陸康擺手道︰「去!」
陸績不緩不慢的站起身,躬身朝陸康行禮,才轉身離開了房。
陸康見陸績離去,嚴肅的神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慈祥和善的笑容。他伸手捋著頜下的長須,眼中閃爍著滿意的神色。
陸績在他的教導下舉止得體,這才是大家風範,是陸家的門風。
但陸康想到陸遜,臉色又垮了下來。
陸遜年紀輕輕,卻不靜下心來做學問,整日關注郡內的事情,讓陸康心中擔憂。這並不是陸康不喜歡陸遜接觸政事,只是陸康希望陸遜做好學問,等學有所成再入仕為官,可惜陸遜不听陸康的話,讓陸康心下不高興。
陸績從房中離開,長舒了口氣,如釋重負。
一個青年出現在院子外,朝陸績招了招手。
這名青年身材頎長,劍眉朗目,身穿一襲白衣,卓爾不群,但臉上卻有著一絲輕佻的神色。他斜靠在走廊的梁柱上,一副紈褲子弟模樣。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陸遜。
陸績眉頭微皺,但還是大步朝陸遜走去。
「陸遜,找我有什麼事情?」
陸績不高興的說道,他自小接受陸康的教育,要舉止大方得體,一舉一動要有大家子弟的風範,但陸遜的做派顯然不符合陸績的標準。
陸遜問道︰「陸績,讓你通知從祖父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陸績听得陸遜直呼他的姓名,表情嚴肅,嚴肅的說道︰「陸遜,父親說了,你是我的晚輩,要尊敬長輩,以後不能直呼我的名字了。」
陸績擺出長輩的姿態,讓陸遜心中好笑。
小孩始終是小孩!
陸遜輕咳一聲,繼續說道︰「陸績,你想知道府外的情況?想不想看看好玩的東西,我知道很多,手中也有很多東西哦。」
那情形,分明是在引誘陸績。
陸績聞言,臉上露出為難的神情,哼了聲,然後迅的說道︰「父親說了,皖縣的賊匪都是紈褲子弟橫行鄉里造成的,實屬謬傳,不值一提。父親說會派出太守府的衙役去處理此事。嗯,父親還說了,讓你好好讀,不要整日無事可做。」
陸遜嘆了口氣,又笑說道︰「陸績,從祖父恐怕沒有說讓我讀的事情,是你自己加上去,故意誆騙我的!」
陸績臉一紅,正色道︰「誰騙你了?」
陸遜嘿嘿笑道︰「從祖父早對我失望透頂,不會囑咐我讀的。再說了,府上的已經讀透,再讀也沒用。」
陸績說道︰「不和你爭論,我回去讀了。」
說完後,陸績轉身朝後院行去。
剛走了一半,陸績突然轉身,說道︰「別忘了答應我的事情。」陸績吐出舌頭,做了個鬼臉,一溜煙的跑得沒影兒了。
陸遜笑了笑,搖頭說道︰「終究是個孩子,可惜從祖父不采納我的意見。這件事不同尋常,恐怕還有後續的事情。嗯,我必須仔細關注,早作打算。」陸遜沒能讓陸康警惕,卻沒有放棄,轉身離開了太守府,繼續關注皖縣的事情。
……
皖縣西南方,一處寬闊的山谷中。
這里,藏著三萬蜀軍。
當初王燦率領三萬精兵從九江出,一路潛行,同時在半路上派出士兵趕往皖縣查探地形,早早的選定了藏匿大軍的地點。
史阿急匆匆在人群中穿梭,朝王燦跑去。
郭嘉見史阿走來,問道︰「史阿,情況怎麼樣了?」
王燦目光一轉,也看向史阿。
他們抵達皖縣已經有四天時間了,開始謀劃奪取廬江的事情。這幾日皖縣頻繁生的賊匪事件,就是郭嘉一手策劃的。
制造賊匪,是想試探陸康的反應。
史阿抱拳說道︰「回稟主公,按照郭軍師的計劃,皖縣附近已經連續制造了幾起賊匪搶劫的事情,可惜從太守府得到的消息說陸康認為賊匪之事子虛烏有,屬于紈褲子弟所為。基于這個原因,陸康僅僅派出少許的衙役處理,沒有派兵圍剿。」
郭嘉說道︰「看來,陸康很有自信嘛!」
王燦笑說道︰「雖然陸康沒有派兵,沒能讓我們如願,但他治下的廬江的確是一處太平之地。現在驟然有賊匪出沒,陸康不相信也是正常的。」
郭嘉眼眸一眯,說道︰「陸康治下的廬江太平無事,這是出乎我們意料的。不過,這不影響計劃的實施。史阿,派人把孫堅被殺的消息傳出去,攪亂皖縣民心,再繼續制造賊匪作亂的情形,務必讓陸康親自領兵。」
「諾!」
史阿抱拳應下,迅去執行命令。
王燦笑問道︰「奉孝,你就這麼有把握陸康會親自帶兵剿匪?」
郭嘉自信滿滿,胸有成竹的說道︰「嘉這幾日在琢磨陸康,現陸康憎惡分明,賞罰有序,而且很憎惡賊匪。光和三年(180年),廬黃穰和江夏蠻王作亂,陸康親自帶兵鎮壓,手段剛猛霸道。現在又出現了賊匪,陸康不會甘于寂寞的。」
王燦哈哈一笑,說道︰「好,我就拭目以待。」
Ps︰三更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