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清脆的耳光聲,在偌大的房間里回響著。紫蘇伏在地上,額頭觸著青石地板,兩腮的肌肉隨著響聲一陣一陣的抽動著,頭上、鬢角開始滲出冷汗,緩緩的順著臉頰流下來,擦滿香粉的臉上沖出一道一道的印兒。
「七娘,您看,這些刁奴該如何處置?」秦嬤嬤目光掃了眼在場的趙家下人,滿意的見到她們瑟縮的模樣。最後,當她看到陳婆子的胖臉開始紅腫時,才輕咳一聲暗示清風停手,轉臉問向王綺芳。
「恩~」王綺芳沉吟片刻,說實話,她並不知道秦嬤嬤此舉的真正意圖。
下馬威?不像!
方才她明明看到秦嬤嬤眼中閃過一抹欣喜的異彩,似乎非常期待秦嬤嬤等人的狂妄模樣。難道,秦嬤嬤來之前,三舅還有所交代?
想到這里,王綺芳唇角微微勾起,笑道︰「秦嬤嬤,您是李家的老人兒,最是講規矩的教養嬤嬤,依我看,這些人就交給您處置吧!」
秦嬤嬤抬起臉,迎上綺芳含笑的眸子,緊繃的面孔有了些許的松動,她點點頭︰「好,既然七娘如此看重老奴,那就恕老奴僭越了!」
「秦嬤嬤盡管放開手腳處置,您的意思也就是我的意思!」王綺芳連忙加了一句,表明自己的態度。
「是,老奴遵命!」說著,秦嬤嬤轉過身子,昂起頭,指著地上或跪或癱軟的幾個僕婦,對自己帶來的人吩咐道︰「把她們都綁了關進馬車里,哼,像這般欺主的奴才我們七娘用不起,還是讓她們從哪里來回哪里去吧。另外,回到京里,不要直接去趙府,先拿了三老爺的信去大老爺的府上,請大老爺做主!」
幾個李家的丫鬟听了秦嬤嬤的吩咐,連忙紛紛答應,問倩娘要了些麻繩、布條,將陳婆子、方婆子並其他趙家的粗實僕役捆了起來。
紫蘇感覺情況有些不對勁,悄悄抬起頭,兩只眼楮依次從王綺芳、趙嬤嬤和秦嬤嬤三個人身上掃過。這時,她身邊的幾個婆子已經被李家的人捆成了粽子,並由兩個健壯的丫鬟推搡著朝門外趕去——
不好,這位秦嬤嬤不是開玩笑呀,而是動了真格兒的!
如果她們就這麼被「送」了回去,那豈不是讓趙家在李家面前丟了丑?趙太太失了面子,豈能饒得了她們?!
李家……紫蘇低頭求饒的當兒,終于想起了為何听到這個姓氏會如此的耳熟。她回想起前些日子趙家發生的事,恨不得掐自己兩把,真是個豬腦子,怎麼就把引起蘇姨娘警戒的罪魁禍首忘了精光?!
蘇姨娘之所以擔心王綺芳絕地大翻身,還不就是因為王綺芳的娘舅海城李家跑來質問趙老爺嘛!
哎呀,這回兒真是撞到槍口上了,回想起剛才陳婆子伸著脖子瞪著眼楮嚷嚷什麼「蘇二少女乃女乃」,紫蘇就有種一頭撞暈自己的沖動——李家剛剛為了王綺芳的事發了一回飆,如今又偏讓李家的下人親眼瞧見趙家的人如何欺侮王綺芳,真要追究起來,陳婆子固然要受罰,可她紫蘇也不會有好果子吃!
思來想去,紫蘇感覺手指都在發抖,她連忙跪著爬行幾步,掙開要捆她的人,哭喊道︰「姑娘,奴婢沒有伺候好您,都是奴婢的錯,要打要罰全憑姑娘做主。嗚嗚,奴婢是您的陪嫁丫頭,更是王家的奴才,是生是死,全听姑娘的!」言下之意,便是秦嬤嬤沒有權利處罰她!
陪嫁丫頭?王家?哼,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居然還敢拿王家來說事兒?怎麼,你吃定我王綺芳會忌憚王家,而再次放過你?
王綺芳冷冷地看了眼地上哭得卑微的女人,只是那俏麗的墜馬髻、精致的輕容紗大袖衫配牡丹團花高腰裙,還有那釵環相撞的叮當脆響,像火一樣灼傷了王綺芳的眼楮,往日被紫蘇、紫薇一次又一次欺辱、算計的場景,像走馬燈一般在眼前晃過。
尤其是幾個月前,紫蘇居然和蘇氏勾搭起來,合伙構陷王綺芳。蘇氏害人不成反害己的真流產後,紫蘇又睜著眼說瞎話的在趙天青面前,硬說是她王綺芳嫉妒蘇氏懷孕,怕蘇氏先自己生下長子,便故意絆倒蘇氏,害她流產。
本來,趙天青知道蘇氏流產後,並沒有當場發作。若不是紫蘇的一番顛倒黑白的謊話,王綺芳根本不會被掃地出門!
哼,如今秦嬤嬤出手教訓了這些人,紫蘇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她、她早干什麼去了?
「恩,紫蘇你說的倒也有理,」王綺芳緩緩的點點頭,一字一頓的說道,「你既然是我的陪嫁丫頭,又听憑我的發落,那我就好生發落你一回——」
「七娘!不能再心軟了呀!」
趙嬤嬤听了王綺芳的話,連忙拉了拉她的衣襟,急切的勸阻道。哎呀,好容易三舅爺派了幫手來,眼瞅著秦嬤嬤已經把這起子刁奴收拾妥當,七娘怎麼又心軟了呢,像紫蘇這般背主的東西,直接打死了事!
王綺芳沖著趙嬤嬤輕輕眨了眨眼楮,忍住笑,柔聲對秦嬤嬤說︰「嬤嬤,這個丫頭是我從娘家帶來的,和趙家的下人不同……趙家的人,我多少要顧念婆婆的情面,不好隨意發落;而紫蘇呢,她的命都是我的,要打要殺,秦嬤嬤看著處置就成!」
「哎,老奴知道了!」
秦嬤嬤也瞧出了王綺芳臉上的戲謔,她大聲的答應著。接著,又轉身對幾個丫頭吩咐道︰「七娘的話听到了沒有,還不把這個賤婢捆起來拉到馬車上去!」
「姑娘?」
紫蘇的眼楮瞪得溜圓,很顯然,她根本就沒有想到王綺芳會說出這樣的話。自從她跟著王綺芳身邊伺候到如今,不長不短也有六年的時間,紫蘇不敢說多了解王綺芳,但依著往日的經驗,這位面軟主子向來都是最好說話,怎麼這回?
只是,李家的下人根本不給她思考和求饒的機會,過來兩個丫頭,一把拎起紫蘇的胳膊,用力往後一擰便捆了起來。
不一會兒的功夫,亂哄哄的正屋里,只剩下倩娘一個人心有余悸的站在一旁。
悄悄擦了擦頭上的冷汗,耳邊還隱隱傳來哭天喊地的求饒聲,倩娘無比慶幸的拍了拍前胸,還好還好,這回總算沒有做錯選擇!
或許是夫妻之間心靈相通吧,倩娘這里暗自慶幸的當兒,馮鐵柱這邊,也正面臨著選擇。
「馮管事,走走,先跟我去河東坊的舅爺家辦點事。」
趙府的二管事一把拉住馮鐵柱的胳膊,死拽活拽的要拉他去干活兒。嘖嘖,真是好運氣,剛要花錢雇馬車,偏巧看到了馮鐵柱,又省了一筆銀子。
「二管家,我還要護送二少女乃女乃的丫鬟回府里捎信,您看,要不等我把這個小丫頭送到府里後,再……」
馮鐵柱為難的看了眼身後的車廂,用商量的口吻說道。
「二少女乃女乃?」二管家‘哧’的一聲歪了歪嘴角,不甚在意的說道,「哎呀,你把那個丫頭放在大門口不就成了?這麼大個人,還能丟了不成?哎,我說,馮大傻子,你現在月兌了奴籍就不把蘇二少女乃女乃放在眼里了?連舅爺家的差事都敢駁?恩?」
「不敢,不敢!」馮鐵柱垂下眼簾,掩住眼中的怒火,語氣依然謙卑的說︰「我馮鐵柱月兌了奴籍也是趙家的人,不敢不听二少爺的差遣。只是……」
「哎呀,你真是個榆木疙瘩。蘇二少女乃女乃和二少爺還不是一回事兒?趕緊的,別嗦了,遲了蘇二少女乃女乃怪罪下來,你我都吃罪不起!」
「馮管事,你、你去忙正事吧,我、我在門口等你回來!」
馮鐵柱正為難著,身後車廂里一只女敕白的小手挑起轎簾,露出紫苑有些緊張的俏臉。
「就是,就是,舅爺那邊的事不多,一會兒就能忙完。等忙完了,你再回來安頓這個小丫頭也一樣嘛!」
「好、好吧!」
馮鐵柱听紫苑也這麼說,便拉開轎簾,扶紫苑下車。
把車廂里的幾個行李搬下來後,馮鐵柱調轉馬頭,臨走前,不放心的再次叮囑︰「紫苑,不要亂跑,就在門口等我哈!」
「哎,馮管事,我不會亂跑的!」
只會去該去的地方!
望著遠去的馬車,紫苑臉上仍是一副天真爛漫的表情,兩個水汪汪的大眼更是可愛的彎成小月牙,唯有眼中的精光泄露了她此刻的想法——唔,好戲是不是該開鑼了呢?!城西巷,李家大老爺李昌伯面沉似水的捏著一顆圓潤的珍珠,目光幽遠。「老爺?這是?」大太太見老爺的神情有些反常,輕聲探問道。「唉,二十多年了……大妹已經走了二十二年,」李昌伯長長的嘆了口氣,把珍珠愛惜的放進信封里,然後把王綺芳和李昌叔的信一起遞給大太太,「你看看吧,趙家欺我李家太甚!咱們要好好和趙會長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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