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的看著腳下已經死亡的黑熊,鄭浩天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這頭黑熊在狂化之時所擁有的實力強大無比,若是以力量而論,絲毫也不在高階獵師岳黽之下。
如果鄭浩天有狼牙棒在手,情況自然不同。但赤手空拳與這頭黑熊進行生死搏殺,縱然是對于他而言,也是一件相當冒險的事情。
不過,自從他入山開始,每一次狩獵都是一回冒險,久而久之,已經是習以為常了。
身後的腳步聲逐漸靠近,鄭浩天的心中陡然一凜,他身上的氣息再度變得深沉而危險了起來。
他已經感覺到了,一道冰涼的視線就在上一刻落在了他的身上。
這道視線充斥著一種陰森寒氣,似乎能夠直接將人的心肺給凍成冰棍。
殺氣……
這絕對是殺氣,而且是**果的,充滿了怨念的殺氣。
鄭浩天的身體瞬間僵直,他的額頭上浮現出了一絲因為過度恐懼而泛出的汗珠。
耳朵微微的聳動著,在這股凌厲的到了極點的殺氣壓制下,他體內所有的力量都在這一刻沸騰了起來。
中階獵師的真氣,四股不同的熱量,在一瞬間重新凝合了起來,而且還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縱然是在鄭浩天與岳黽交手,與黑熊生死斗之時,也從未有一刻象現在這樣的融合。
他的听力敏銳程度已經達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
在這一瞬間,他的耳朵徹底的取代了眼楮的作用。
腦海中浮現出了一絲無法形容的清晰影像。在這副影像之中,他甚至于能夠清晰的「看」到每一個人的臉龐。
隨後,他「看」到了,那位對自己產生殺心之人的面容。
這是一位英俊的年輕男子,單從外表來看,他最多不會超過三十歲,他鼻梁直挺挺地將線條削切得干干淨淨,一雙黑炯炯的眼神精芒四濺。
沒有任何理由的,鄭浩天就是有著這樣的一種感覺。
此人不僅僅對自己生出了殺心,而且他還有著絕對的實力,能夠置自己于死地。
影像並沒有維持太長的時間,幾乎就是一息之間就已經徹底的消失了。
這並不是他的實力不濟,而是因為那種讓他驚恐的感覺已經不見了。
這股凌厲的來意來的詭異,去的蹊蹺……
如果不是鄭浩天的靈覺過人,他幾乎要以為自己所感應到的殺氣其實是一種錯覺了。
「鄭兄,你沒事吧。」一道急促而略顯雛女敕的聲音迫切的叫了起來。
鄭浩天轉頭,他的臉上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朝著迎來的裘思詠和他身邊的那人點了一下頭。
此時,裘思詠身邊的那人,正是他剛剛所「看」的對他心生殺氣之人。
只是,此時那人眼眸中早就沒有了絲毫的殺意,它的臉上掛著溫潤如玉般的和睦笑容,在他的眼中更是毫不掩飾的露出了關切的目光。
鄭浩天倒抽了一口涼氣,心中冰涼冰涼的。
如果不是剛才切切實實的「看」到了他眼中的凶煞之色,他真的要懷疑自己的感覺了。
「鄭兄……」
裘思詠伸手在他的眼前揮了揮,小小的手掌將他的視線阻擋住了。
鄭浩天如夢初醒般的打了一個寒噤,苦笑道︰「抱歉,在下剛才失態了。」
裘思詠連連搖頭,道︰「鄭兄說笑了,剛才若不是你出手相救,小弟今日怕是難逃此劫了。」
鄭浩天微微搖了搖頭,不再辯解。
剛才的情形確實凶險,若是他出手慢上一步,怕是真的會引起不可預測的後果。
「裘世弟,這位如何稱呼,難道你就不介紹一下麼。」那位年輕男子微笑著說道。
裘思詠連忙道︰「李世兄,這位是小弟的一位好友,姓鄭名浩天。鄭兄,這位是李家大公子,駢西城內鼎鼎有名的最年輕的獵王。」
鄭浩天的眼眸陡然一亮,他終于想起來了,怪不得覺得此人有些眼熟,原來他第一次來到駢西城進行獵手考核之時曾經見過此人一面。
不過此時相隔數年,他已經淡忘了。如果不是裘思詠提及,一時之間絕對想不起來。
「鄭浩天?」李茂霖重復了一變,豁然笑道︰「原來是昨日在武館內大顯神威的鄭公子,失敬失敬。」
鄭浩天連忙半躬身道︰「李公子客氣了,在下這點微末之技,如何能夠入得了您的法眼。」
他對此人表現的恭恭敬敬,這並不僅僅是因為他的身份,而且也是尊敬他獵王的名號。
在一片混亂的場面之中,身材胖胖的魏博如同一只滾動著的皮球般的跑了過來。
他的臉上布滿了豆粒大小的汗珠,眼中盡是一片驚恐之色。
「裘公子,李公子,您們受驚了。」他大老遠的跑到了這里,一臉的驚懼,道︰「小人招呼不周,招呼不周,請您們原諒。」
裘思詠的臉色一寒,他年紀雖小,但板起臉之時,卻自然而入的釋放出了一絲凌厲的殺意。
鄭浩天心中暗驚,這就是大世家子弟的底蘊,哪怕是未曾經歷過生死廝殺,但是在對待身份地位遠不如自己之人的時候,也同樣會生出一種肅殺之氣。
「裘世弟,這魏胖子今天雖然辦事不利,但這幾年好歹也為我們博了許多樂子,若是就此殺了,以後可就要少一項娛樂了。」李茂霖微微一笑,緩聲說道。
裘思詠微怔,他不由地沉吟了起來。
今日他不但大失顏面,重傷了三個保鏢,而且還身陷絕境,這種強烈的刺激讓他的心中充滿了憋屈和憤怒,就想要找一個人發泄一番。
但李茂霖的身份非同小可,既然他開口說話了,就不能不考慮清楚。
魏博的心中一寒,雙腿一軟,已經是跪倒在地,重重的磕頭道︰「裘公子,小的罪該萬死,死不足惜。只是請您念在小人服侍多年,博您一笑的份上,饒過小人這一遭吧。」
他口中叫著,不斷的叩頭,片刻之間額頭上就已經是一片血紅了。
鄭浩天的眉頭微皺,此人的實力縱然沒有達到中階獵師,但起碼也是初階獵師的水準。可是裘思詠的一句話,就讓他嚇成了這般模樣。
他的心中也是隱隱發寒,這些權貴子弟才是真正的凶威滔天。目光有意無意的瞥向了一臉無害微笑的李茂霖,他的心中愈發的叫苦不迭。
真想不通自己究竟什麼地方得罪了此人,竟然會讓此人心生殺念。
裘思詠冷哼一聲,突地道︰「鄭兄,小弟的命是你救的,你說應該如何處置此人?」
鄭浩天微愣,他心中暗罵,自己在旁一句話也沒說的裝孫子,可怎麼又繞到自己的頭上了。莫非流年不利,出門未看黃歷麼……
苦笑一聲,鄭浩天無奈的道︰「裘公子,這次意外魏先生肯定也不願意見到,而且他這次損失慘重,我看這一次就算了吧。」
裘思詠微微點頭,道︰「也罷,既然李世兄和鄭兄都為你求情,這一次就饒了你的狗命。」
魏博長舒了一口氣,連連稱謝。
鄭浩天的目光落到了那已經倒斃的黑熊之上,他的心中再度涌起了一絲狐疑。這頭黑熊月兌離了鐵籠之後,幾乎就是筆直朝著裘思詠沖來,這究竟是意外,還是巧合呢?
「鄭公子,你在看什麼?」李茂霖微笑著問道。
鄭浩天的心中一凜,他連忙收回了目光,不過心中所思卻是不敢說出來,匆忙間靈機一動,道︰「在下山中狩獵數年,從未見過如此凶悍的黑熊。嘿嘿,這樣的猛獸,熊膽熊掌肯定是大補之物。」
他說到熊膽和熊掌之時,忍不住伸出了舌頭舌忝了一下嘴唇。
這是數年來養成的習慣,此時心不在焉說出來之時,就下意識的做出來了。
李茂霖啞然失笑,道︰「這事好辦,魏胖子,你听見了。」
魏博連忙道︰「鄭公子今日擊殺黑熊,救了小老兒全家性命,這頭黑熊當然要孝敬于您,」他這句話說的是誠懇之極,眼眸中的感激之色毫不掩飾。
鄭浩天驚訝的張了張口,他猶豫了一下,終于道︰「那就多謝魏先生了。」
他原本是信口開河,但既然魏博誠心相送,他也不至于惺惺作態。
裘思詠朗聲道︰「李世兄,小弟今日出了這事,家中肯定會知曉的。」他抱了抱拳,道︰「小弟先行一步,告辭。」
李茂霖還了一禮,微笑點頭。
裘思詠拉著鄭浩天的手,急匆匆的離開了這片狼藉之地,至于那頭大黑熊,自然有人搬運到裘府。
只是,沒有人發現,當裘思詠等人全部離去之時,李茂霖的眼眸中卻閃過了一絲遺憾和惱怒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