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蘿兒燙熱的身軀趴在冰涼茸茸的毛發上,頓時感到愜意,听到熟悉自大的聲音,唇角不由微微一扯,眼底晃過一抹意外,胸口頓時傳來隱隱的疼痛,幸好及時用匕首擋住犀羊王的犀角,不然,犀角刺進她的心髒,當場就能斃命.
眾人松口氣,同時,發怔的望著眼前巨大的白貓,他們詫異的不是它的出現,也不是它頭上長有一只角,更不是之前狂妄的語氣,而是,它竟然不怕炎湖的熱氣,四肢站在滾燙的泥地上,卻毫發無傷,更重要是,泥地上,正發出‘嘶嘶嘶嘶’的聲音,就好似用水澆火的聲音。
也就在這時,它所站的地方,冒出一團團煙霧,緊接著,它的腳下滾燙的紅泥土,正一點一點的變黑,它的周身發出清涼的氣風。
四只犀羊神獸見狀,抖抖身軀,驚恐的退後數步,有種想逃離此地的沖動。
犀羊王不動聲色半眯起眼眸掃過白貓所站的地面,上下打量眼前的白貓,冷冷問道︰「你是何方神獸?累」
白貓絲毫不把他放在眼里,居高俯視而過,態度比犀羊王更為囂張,高傲的仰起頭,輕哼一聲︰「那個誰…你趕緊乖乖地交出犀角……」
眾人額上滑下幾條黑線,瞧瞧它這語氣,絲毫不把犀羊王放在眼里,好像犀羊王在它眼里,就是顆老鼠屎。
犀羊王冷冷瞪著它,雖然心里很異常氣惱,卻不敢輕舉妄動,他看得出來,眼前的白貓不似火蜥好對付檬。
他緊抿雙唇,暗暗地朝白貓施放獸威,想讓它臣俯于他的腳下。
白貓察覺到他所施放的獸威,緩緩低下頭看著犀羊王,慵懶的雙瞳漸漸出現不耐,驀地,甩出長尾,打往犀羊王︰「就憑你,想獸威我?」
犀羊王大驚,身形險險一閃,‘啪’的一聲,長尾落在地上,泥地碎裂,發出‘嘶嘶’的響聲,而地面上突然冒出冰刺。
四只犀羊神獸看到冰刺,猛然大驚,倉惶逃離,它們可以被刀砍,被水滾燒,卻不能踫到寒冰,不然,不出半柱香,就必死無疑。
犀羊王見到地上的冰刺,臉色大變,他可以肯定,這貓是他的天敵,正想轉身逃離,巨大白色尾巴懶洋洋的在它他面前晃過︰「留下犀角…」
犀羊王強裝鎮定,冷哼一聲︰「賃什麼要我把犀角給殺我的人?」
「身為統領犀羊的王,你應該知道弱肉強食這個道理…」白貓高傲的仰起頭,再次把白尾從它面前晃過。
犀羊王的臉色由青變紫,由紫轉為黑,身為犀羊的王,如果就這麼輕易的屈服,往後,他要如何再統領犀羊群。
「犀羊神獸,每百年就要更換犀角,對犀角王來說,月兌落後的犀角,並無多大用處,何不當成廢棄之物扔于我們?」火蜥適時打破這個僵局。
火蜥的話十分中听,犀羊王趁勢挽回顏面,先是擺擺架子,然後唇角一揚,輕哼一聲︰「反正都是廢棄的東西,你們都拿去好了……」
隨著語落,他的身軀化為白光,變回犀羊的模樣,仰天嗚鳴,如號角的聲音似在發號施令。
火蜥背上的人因為听不懂魔獸的獸語,紛紛露出戒備的神色,樂俊連忙問道︰「小蜥蜥,犀羊王怎麼了?」
「主子,不要擔心,它正在喚其他犀羊神獸把犀角送來……」
這時,步離與駱清蓮十分有默契落在白貓的身上,同時扶起閻蘿兒,異口同聲問道︰「蘿兒,你沒事吧?」
閻蘿兒輕按住胸口,蹙起眉頭,掃過他們擔憂的面容,在駱清蓮臉上多停留了一會,然後淡淡說道︰「沒事……」
駱清蓮眸里露出的關切,不似作假,可卻讓她覺得十分沉悶,他為何能在趕殺帝家人之後,還能安心住于帝府里,現在還擺出一副關心她的模樣……
「我有事…」白貓強烈扭動身軀,別扭說道︰「不是誰都有資格坐到我的背上,都給我下去…」
步離掃過她與駱清蓮,眸光幽然,微微抿唇,穩住身軀,迅速抱起閻蘿兒落回火蜥的身上,小心翼翼把她放在火蜥背上,見她仍牢牢握著匕首的首柄,微不可聞嘆息︰「幸好有它…」
不然後果不堪設想,光是這樣想著就覺得後怕。
閻蘿兒拉回思緒,見步離盯著她胸前的手,緩緩的攤開手心,凝看陪伴多年的匕首,喃喃輕語︰「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斷了……」
步離看著她手心里的銀亮首柄,眼眸縮緊,隱隱透著幾分怔愕,抬起眼簾,凝看清麗的面容露出無比珍惜神情。
「被擊斷的另一半呢?」閻蘿兒突然想起來,猛然抬頭,趕緊四處尋找。
身後的冷行突然出聲說道︰「蘿兒,你怎麼還用這對聖靈匕首…殿里又不是沒有焚器宗師……」
「行叔,這匕首對我來說,意義非凡…」閻蘿兒低聲說道,把匕首放入戒指里,繼續尋找斷落的另一半。
冷行放聲一笑,打趣說道︰「讓我猜猜,呃,想必是心儀之人送你的吧……」
駱清蓮躍到火蜥的身上,正好听到這句話,倏地停下腳步,半眯起眼眸蘊藏探尋,凝望著她。
閻蘿兒被說中心事,頰上迅速掠過紅潤,很快,恢復淡然的模樣,悠悠說道︰「他是我四哥……」
聞言,駱清蓮捕捉到她臉上的羞意,緊抿著雙唇,驀然想起五年前,放花燈的夜晚…他是不是錯過什麼了?
步離琥眸里的眸光忽暗忽明,一言不發轉過身,走到火蜥的額上,細細掃向打斗過的地方,就在前方不遠,閃爍著不知明的光亮。
驀然,他一躍而起,樂俊等人見狀,急呼出聲,紛紛沖到火蜥前頭,眼見他落入地上,冷風大呼︰「小子,你干什麼?」
閻蘿兒聞聲迅速站起,當即看到步離雙腳落地,用手中的劍對準他們的方向,輕輕掃起地上的銀片,然後,敏捷用劍支起身軀,與追風的速度,安然無恙飄落回火蜥背上。
她怔愕的望著鐵落腳下的銀片,定眼一看,是她斷掉的匕首,然後抬頭看著落在她跟前的步離,他薄削的唇瓣噙起淺淺的弧度,從空間戒指里取出水袋,灑在斷劍之上,頓時發出‘嘶嘶’澆熄的聲音,他彎身檢起斷劍,遞到她的面前︰「這匕首還能修復,可是,卻不如往日經用。」.
閻蘿兒無聲的接過匕首,直怔怔凝看蘊藏莫名溫和笑意的琥眸,只听他用磁啞嗓音寵溺說道︰「傻丫頭…」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隆隆奔騰的聲音,此次蹄聲眾多,眾人都看向遠方,泥塵如煙霧滾滾翻騰。
閻蘿兒飛快把斷劍收回戒指里,迅速走到火蜥的額上,瞭望遠處。
駱清蓮緋唇噙著深味走到步離的跟前,唇角不由一彎,望著前方縴細的身影,悠悠說道︰「我突然發現,真正的強敵是另有其人…」
步離只是淡笑回應,緊緊握著袖中拳頭,最後,微不可聞的嘆息一聲。
數十只犀羊神獸拖著一堆又一堆的犀角來到他們的面前,犀羊王高傲的仰頭︰「這是我們不要的廢棄犀角,都給你們……」
閻蘿兒隨意掃去,少說有上千根犀角,可她只要一根就好……
這時伍新悄悄來到她的身旁,悄聲說道︰「好多的犀羊角,這回,我們悠游大殿可以大賺一筆……」
「能帶得走嗎?」閻蘿兒清麗的面容上露出疑惑。
伍新低睨她指上的空間戒指,微嘆一聲︰「我記得我們的悠游大殿並不窮∼你怎麼還帶著空間狹小的戒指…該換了…」
換…還真舍不得……
閻蘿兒不由自主的撫上戒指說道︰「我只要根犀角便可,其余你們帶回大殿,對了,問問身後的人可有需要……」
伍新不自不覺回頭看往身後兩名年輕男子,寬厚的雙唇一勾,輕笑出聲︰「他們倆人都不錯…你早已過了出閣年紀,我建議你先成親,然後再找你爹與哥哥們,這樣還多個人手幫忙呢…」
成親,她想都未想過的事情……
閻蘿兒眼角微不可見的一抽,迅速說道︰「新叔…你這話的意思,我們大殿正缺人手,而且,似乎你小看悠游大殿的能力……」
伍新笑容一頓,裝傻四處望了望,然後指著冷風那邊說道︰「他們好像需要我過去幫忙……」
他要敢置疑悠游大殿的能力,就等于失去自由,以後每日都要看守悠游大殿,那可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閻蘿兒看著他逃離的身影,唇角勾起淡淡笑意,然後微微側頭看向身後的兩名男子,同樣杰出的兩個人,站在一起,就像一道美麗的風景,可惜,一個是滅她帝家的人,另一個…也許並不是她的未婚夫,有可能足足騙了她五年的人……
閻蘿兒一行人滿載而歸,當走出炎湖地界,立即看到錦鈴、錦希、羅碎正在焦急的等待著,當看到閻蘿兒等人,欣喜大松口氣。
此時,天色漸漸暗下,閻蘿兒沒料到進入炎湖之後,事情進展會如此順利,所以她並著急趕去吃人吭,而是在炎湖地界的附近留宿一夜。這里離炎湖地界相隔不遠,所有甚少會有魔獸出沒。
夜幕將臨,火堆燃起,冷行等人圍繞一圈,紛紛烤起肉串,瞬間,肉香味延蔓整個上空。
樂俊笑眯眯看向蹲在他身旁,直盯肉竄流口水的白貓樂呵呵一笑,今日,在炎湖地界里,要不是有它在,他們的事情根本不可能進行如此順利,奇怪的是,它為何要幫他們?
「小東西,你叫什麼名字?」
白貓的視線從火堆里的肉串移開,轉向樂俊,高傲仰頭︰「我叫傲天…」
「貓如其名,貓如其名……」冷行爽朗放聲一笑。
伍新揚著大大的笑容,把烤熟的肉串遞到它的面前,問道︰「今日,你為何幫我們?」
傲天也不怕燙,迅速香噴噴的肉串放進嘴里,然後,露出吱吱唔唔的神情,看向站在遠處大樹下發怔的閻蘿兒,忽然想起那日在悠游大殿的事情,最後說道︰「這個,你們還是問她吧……」
聞聲,大家都看向靠在大樹下的閻蘿兒,這時,步離拿起烤好的肉串走向她,然後遞到她的面前︰「在想什麼?」
閻蘿兒古怪看他一眼,遲疑半會,接過他的肉串,優雅咬一小口,細細嚼著,審視目光落在他面容上,這張平凡的臉龐很容易讓人忽視他的存在,可是,他那不凡的高雅氣質,卻讓人想忘都忘不掉,只能用矛盾兩個字形容他。
步離不退不縮接收她投來的目光,揚起眉梢,打趣問道︰「你為何這麼看著我?」
閻蘿兒吞下口中的肉,目光由他的臉龐移開,緩緩低頭掃到他的腳下,然後說道︰「認識你五年,卻不曾好好端詳過…」
步離被她的話惹來輕笑出聲,優雅抬手輕掩薄削的唇瓣,琥眸蘊藏濃濃笑意。
這簡單的動作讓閻蘿兒緊縮眼瞳,最近,隱隱覺得他與帝肆有著太多相似之處。
步離突然轉過身,背對著她︰「既然如此,也把我背部瞧個仔細……」
閻蘿兒淡掃他挺拔的身軀,手中不停旋轉手中的肉串,眉宇有絲緊張,最後一松,露出一臉淡然︰「步離,你是不是該跟我說說藍海玉佩的事情……」
驀地,步離背部微微一僵,微不可聞輕輕嘆息,緩緩轉過身,對上她淡漠的面容。
「青兒…你心里希望的又是誰呢?」
閻蘿兒眉心一擰,這五年來,一直認為步離就是她的第二未婚夫,而他也盡心盡力的照顧她與娘,但她卻一直當他是朋友,唯有近段日子,才與步離走得比較相近,
至于駱清蓮,這些年,無時無刻不記得當年在帝家地下通道听到的話,可是,當駱清蓮拿出另一半藍海玉佩,說是她的未婚夫時,這些年的仇恨,突然在這里懵住了,許多事情變得撲朔迷離,讓她不得不重新思考所有的問題。
以帝夏的睿智,應該知曉駱清蓮與宮烈日的關系,可為何兩兄弟會同時成為她的未婚夫?總覺得這個關鍵是那位神秘人物,可她要如何從駱清蓮身上,才能探知這人的情況?
有句話不是說,擒賊先擒王,她是不是該耐心繼續等待那人再次的出現?「我希望誰都不是…」閻蘿兒輕輕低喃,感情的事情,並不是誰是未婚夫,她就會喜歡誰。就如,她喜歡帝肆,可是他卻是她的哥哥…….
步離薄唇微微勾起淺笑,慶幸她沒選擇駱清蓮。
好一會,他才悠悠開口說道︰「我的玉佩是假的,而駱清蓮的是真……」
聞言,閻蘿兒迅速抬起頭看著那對自嘲的琥珀眼眸,心頭一擰,之前,在他問出‘你心里希望的又是誰’的時候,她已知道答案,可是,經他親口說出來,心頭仍然難受,可她又不知道為何要難受…
前些日子,他說讓她試著去信任他,可現在得知從五年前相遇,就是謊言開端,她又要如何信任他呢?
步離擰眉,輕扯唇角︰「抱歉,這些年騙了你跟月姨……」
許久,閻蘿兒才艱難啟口問道︰「當年,你為何會來帶走我們?」
步離琥眸含著淡淡迷離,好似想起什麼事情,久久不語。
「受人所托?」閻蘿兒替他答道,難道他的盡心盡力的照顧他們,也是因為帝夏所托?
步離拉回思緒,薄唇勾起淡淡笑意︰「差不多吧!」他睨眼她手中的肉,說道︰「我再去替你烤幾串肉過來!」
對于他的回答,閻蘿兒諷刺的勾唇,看來,他對她的感情,也是受他人所托!
就在這時,粉色的靴子出現在她的視線里,緊接著三根肉串遞到她的面前。
閻蘿兒猛然抬起頭,看到那張戲謔俊容,緊緊擰起眉頭,卻未接過他手中的肉串。
駱清蓮緋唇一勾,收回手中肉串,學她靠著大樹說道︰「可別把他的氣,撒在我的身上……」
她對他的不是氣,而是恨……
當然,這話閻蘿兒沒有說出來,仰著頭,靜靜凝看著上空!
「丫頭!你在恨我…」駱清蓮突然不咸不淡說道,就像在陳述一件事實,好似一件以他無關的事情。
閻蘿兒神情微微一頓,目光仍然看著上空,眸光卻變得幽幽沉沉,一時之間,不明白他為何說到這件事,他又是從哪看出,她恨他?
「從你在後山看到我的時候,我就已能察覺你對我的敵意,你一定不僅恨我奪得宗族族長之位,更恨我霸佔帝府,對吧!」
聞言,仇恨瞬間爬上她的雙目,可是在轉頭看向他的瞬間卻異常鎮定,從容淡定的說道︰「不,這兩點不足已讓我恨你!在強者為尊的大陸,帝家輸了就是輸了,霸佔千百年的族宗族長之位,也是該讓出來的時候。」
這兩點的確不足已讓她恨他,可他並不知道,她所恨的是當日躲在地下道,所偷听到的那些話。
駱清蓮帶笑的面容,微微露出詫異,難道他看錯了?
「能說說玉佩的事嗎?」閻蘿兒迅速轉移話題說道。
駱清蓮抿唇一笑,丹眸眼眸蘊藏著促狹的光潤︰「怎麼,你相信我當日的話了?」
閻蘿兒蹙蹙眉頭,之前步離都已經成認他的玉佩是假的,還能說出駱清蓮有塊真的玉佩,現今,她能不相信駱清蓮的話嗎?
駱清蓮側過身,倚著樹干,斂起笑容,嚴肅凝看著她︰「你可知道,當年,帝族長與我定下這樁婚約時,曾經下過魂誓?」
魂誓!
閻蘿兒已無法維持鎮定模樣,驚愕的看著他,魂誓就是血咒契約,以魂起誓,若對方做不到承諾過的事情,就會被血咒契約收去魂魄,等同死亡。
這種血咒契約,她再熟悉不過,在悠游大殿里,買來的每條消息,都需對方立魂誓,以此保密所有消息,確保不走漏任何風聲,可是,帝夏當年為何下這麼重的魂誓?還是駱清蓮故意說這話騙她的?
駱清蓮滿意看到她怔愣的模樣,勾起她的下鄂,鳳眸蘊藏不明笑意,低頭在她耳畔說道,低低呢喃︰「當年,帝族長可是立有魂誓,若你不嫁給我,他就會被血咒契約收去魂魄……」
「……」閻蘿兒側頭,掙開他的手,他的話就像個魔咒,一直在她腦里徘徊。
駱清蓮把肉串交到她的手里︰「你若不想帝族長死去…」
「你想如何?」閻蘿兒抬眸,戒備盯緊駱清蓮。不會是想讓她現在就嫁給他吧?
駱清蓮看著她死死盯緊目光,好笑抬起手彈向她的額頭︰「我想你先把我辛苦烤來的肉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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