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型藤蔓讓開通道,那白色的身影漸漸走近。那身影稍顯單薄,卻又給人一種很明顯的壓迫之感。這種壓迫感一些來自力量,一些卻來自于身影身上的妖氣。
天地生萬物,妖類是其中之一。與靈獸不同,妖類的力量不是來自于他們身上的靈核,抑或者是修練某種力量秘笈得到。妖力的傳承是血脈的傳承方式,天生就擁有。但這種妖力也有強弱之分,這種區分往往來自後天的修練。這點倒和天武者和鬼煉者相同。每個人都有力量,但強弱卻會通過後天的修練而有所區分。然而,妖類的修練方式卻罕為外人所知曉。
在百鳥沖所听到的每一個關于花妖的說法都是,花妖很美麗,是女人,但是眼前緩緩走來的花妖卻是一個男人,而且是一個很老的男人。他穿著白衣,一塵不染。他的身材和面容都顯得很清瘦,給人一種儒雅和文弱的感覺。他留著一縷長須,已經花白,看上去大約六十出頭的樣子。不過,這僅僅是他的外貌年齡,他的實際年齡恐怕比這要大許多,無法有個準確的判斷。
突然出現在面前的老者讓南茜、夢織和木婉容也感到非常的詫異,和百鳥沖一樣,她們所听到的關于花妖的說法也都是女人,而且是非常漂亮的女人。怎麼會是一個老頭子呢?
那花妖站在巨型藤蔓之後,看著百鳥沖四人,臉上沒有表情,從神色上無法猜到他內心的活動。他只是那麼看著,不言不語。但在他將目光落定在百鳥沖的身上的時候,還是閃過一抹異樣的神色。
百鳥沖從地上站了起來,大聲說道︰「這位老先生,我們並不是故意冒犯,只是這巨型藤蔓無故攻擊我們,所以,我們沒有辦法,只有還手了。」
「你是鬼煉者?」老者冒出了一句話。他的聲音蒼老而清淡,給人一種歲月的滄桑之感。
百鳥沖毫不掩飾地點了點頭,「是的。」他已經用以虛煉虛的手段制服了巨型藤蔓,也就等于露出了身份,已經沒有掩飾身份的必要了。他從閻鬼的口中也知道一個不成文的黑暗世界的規矩,那就是鬼煉者和妖類從來就不是敵人,最有可能成為朋友。所以面對著這個老者花妖,他顯得很坦然。
「如此年輕的鬼煉者,先前那化解千藤花王毒液攻擊的手段恐怕是鬼武技吧?」老者若有所思地道。
百鳥沖淡淡地道︰「確實,那是我的鬼拳冰川漩渦。」
老者呵呵一笑,「作為一個鬼煉者,你能將你有鬼武技的秘密相告,如此坦誠,如果我再試探和猜疑,那就顯得很無禮了。實不相瞞,這里是花妖族的駐地,地下花園。我們在這里已經居住了數千年的時間,你是第一個到訪的客人。」頓了一下,他忽然又笑了笑,「不,是四個客人。那麼,這三個女孩子又是什麼人呢?」
百鳥沖指著南茜道︰「我的鬼奴。」他指著木婉容道︰「我的活奴。」最後他又指著夢織,猶豫了一下,「我的紅顏知己,一個道士,我們已經在一起經歷了許多風雨。」
道士是鬼煉者的天敵,自然也是妖類的天敵,這也是百鳥沖猶豫地原因。夢織的身份非常特殊,他不知道該如何來介紹夢織的身份,因為她的身份很容易引起對方的警惕,甚至是敵對。但他最終還是覺得如實相告的好,在這個地下花園,肯定有種種手段,許多花妖族的能人,一旦他們自己發現夢織的道士身份,那反而會引來無法預料的後果。
果然,百鳥沖爆出夢織的身份,花妖老者的神色頓時變了變,他沉思了一下才說道︰「我沒想到一個道士居然還能成為一個鬼煉者的紅顏知己,並且經歷許多風雨……呵呵,或許是我在這地下花園住太久了,外面的世界已經改變了吧。」他自嘲似的笑了笑,又對夢織說道︰「姑娘,你是怎麼想到呢?一個道士,居然願意跟一個鬼煉者在一起。你的師門不會責難你嗎?」
這是一個試探的問題,倘若夢織的身後有著顯赫的道家宗派,那他的警惕和戒備就會更強烈。蘭心惠智的夢織哪有不明白的道理,她彎下腰肢,行了一個姑娘家的初見禮,一邊脆聲說道︰「花老先生,夢織沒有師門,是天生擁有信念力,得到一個道士的指點而進入道門的。我對鬼煉者和妖類沒有半分偏見,不然,我也不會和百大哥在一起了。我們沒有半點惡意,只是為了躲避黑雲山上的毒霧,踫巧來到這里的。」
這一番話柔中帶理,誰人听了都心情舒暢。花妖老者微微想來一下,隨即露出了一幅和藹的面容,「我們這地下花園數千年來還沒有一個道士作客,既然你來了,而且還是跟隨一個鬼煉者來的,那麼這也算是一種緣分。你們跟我來吧,我帶你們進地下花園作客。」
百鳥沖看來夢織一眼,難下決定,萬一這花妖老者笑里藏刀,要對付她怎麼辦呢?
「好吧,花老先生就請帶路吧。」夢織明白百鳥沖的擔憂,她搶著答應,是為了打消百鳥沖心中的憂慮。既然來到了這里,見到了花妖,那為什麼不進地下花園看看呢?
百鳥沖心中的猶豫也消除了,倘若此刻轉身離開,相信這個老花妖也不會出手攔阻,但這件事卻會留下難以彌補的遺憾。人之一生,充滿了各種冒險。倘若事事都畏首畏尾,那還算得上什麼冒險呢?也不要做鬼煉者了,干脆回家種田,平平淡淡地過一生算了。
見百鳥沖和夢織答應,老花妖淡然一笑,轉身帶路。他不問南茜和木婉容的原因極其簡單,因為他知道,無論是鬼奴還是活奴,都是以百鳥沖的意願為準則的。
百鳥沖四人跟在老花妖身後慢慢走過左右分開的巨型藤蔓,那種感覺很是奇怪。剛才還和這家伙死戰,這個時候看見它讓開通道,肅然靜立的樣子卻是如同一場荒誕的夢境。
「你們來地下花園作客,一些需要注意到地方我要告訴你們,你們要認真記住,放在心上,不然會陷入沒有必要的危險之中。」老花妖一邊走,一邊說道︰「這里的植物,都是我們花妖一族煉制種子,精心培育而出,都擁有各種能力,有時候觸踫到它們,它們就會攻擊你們。所以,任何好看的花,你們都不要去踫,更不要去采摘。」
听到這個叮囑,南茜吐了一下舌頭,顯然,她剛才似乎就在想摘路邊的美麗的花朵,繼續編織她的花冠。
「還有,除了我所帶你們走到路,別的路你們也不要隨便去走,那些道路之上,滿是死亡的陷阱。別說是你們,就算是天尊境末境的天武者,也沒有辦法活著走出那些布滿死亡陷阱的道路。」老花妖又叮囑道。
就連天尊境末境的天武者誤入都無法或者出來,那些死亡陷阱該是何等恐怖的陷阱?百鳥沖本來還算輕松的腳步,一下子就變得有些沉重起來。
「哈哈,你們也別太擔心,既然你們是我們的客人,我們就不會傷害你們,只要你們記住我的忠告,那就沒事。」老花妖笑著說道。
巨型藤蔓之後的世界,更加寬闊。可以看見頭頂的大地,以及一根根極其巨大的岩石石柱。它們的存在,顯然是發揮著柱子一樣的作用,將上面的大地穹頂支撐起來,不至于垮塌。蔚為奇觀的是,那高高在上的穹頂也滿是各式各樣的鮮花,有許多種類都會散發奇異而柔和的光澤,將整個地下花園照亮。最神奇的是居中的一朵巨大的花朵,它就像是一朵被放大了百倍的向日葵花,而它所散發出來的光華居然也是金黃色的,酷似黃昏的陽光。而它的存在,也似乎是一個地下太陽的存在。
走過一段距離,百鳥沖才發現,從懸崖下來的地方不過是一個斜坡。巨型藤蔓恰好阻斷進入的路線,並且也遮擋了來人的視線,讓人無法看見斜坡下的地下花園。
站在斜坡的盡頭,地下花園盡收眼底。它的面積,幾乎和臨黑城一樣寬闊。它的四面都是地下山壁,而它就處在那些山壁的環抱之中,是一個真正的地下幽谷。舉目看去,所有的山壁上都開滿鮮花,谷底的地面上也便植各種奇花異草。種類之多,讓人嘆為觀止。數目之多,讓人目不暇接,難以數清楚。
在那谷底的中間,有一大片用藤蔓和花枝搭建的房屋,造型奇特。看上去,那些房舍都是鮮活的。雖然還隔著一定的距離,但百鳥沖已經隱約看見有一些人影花間、房屋間活動。他們有一個很鮮明的特點,那就是每個花妖的身上都是一身白衣,一塵不染,非常潔淨的感覺。
無數的鮮花,罕見的異草,還有用藤蔓和花卉搭建的房屋,以及頭頂的巨大太陽花,這一切匯聚在一起,所構成的世界猶如夢境。雖然正在其間行走,欣賞它的美景,但無論是百鳥沖還是夢織,抑或者是南茜和木婉容,四人都有著一樣的感覺,那就是這不是真的,是在做著一場荒誕而美妙的夢。
這就是花妖的駐地,地下花園,存在了數千年卻不被人所知曉。而百鳥沖和他的伙伴們卻是這個地下花園的第一批訪客。
「老先生,有個問題不知道當問不當問。」走下斜坡,向地下花園行去的時候,百鳥沖小心地提出了心中的疑問,「在來到這里之前,我所听過的關于花妖族的傳說可都是……」
「呵呵,可都是女人,是嗎?」老花妖呵呵笑道︰「那是外界的謬論,沒有男性,何來種族的繁衍和和傳承呢?」
百鳥沖頗尷尬地笑了笑,他覺得他問了一個很可笑的問題,沒有男人和女人的存在,花妖從何而來呢?又怎麼延續血脈,進行傳承呢?
這時老花妖忽然回過頭來,神秘地笑道︰「我們的女孩子可都是非常熱情的,性格開朗,你這樣的男子對她們來說充滿了好奇和吸引力,我可要提醒你,不要隨隨便便和她們在一起,不然發生了什麼事情,我也不好處理啊。」
百鳥沖心中一動,這樣的提醒,他是什麼意思呢?
哪知夢織卻在這個時候說了一句讓人更莫名其妙的話,「花老先生放心吧,我會一直跟在百大哥的身邊的,不會出現那些事情。」
「呵呵呵,那就好,對了,老夫名叫花百鳴,你們可以叫我名字,也可以叫我鳴老,花老者也的稱呼就不要叫了,要知道這地下花園的花妖,個個都姓花呢。」花百鳴朗聲一笑,繼續帶著他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