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津小鳥丸氣得把【日】本刀拔出來,指著船上哇哇大叫︰*那明國使臣,竟敢侮辱我和族武士,雖【我】【日】本國小力弱,也不懼你上邦天朝!來來來,咱們決斗拼個死活!」
【日】本自唐朝開始向【中】國學習,雖經歷宋、元時代華夏的衰落,仍覺得中華幅員廣大、文化先進,直到明治維新成功,甲午海戰之後他們才在勝利的基礎上建立了對【中】國的優越感。
就拿所謂「倭寇」來說,初期以汪直的五峰海商為首,末期鄭芝龍鄭氏集團坐大,首領都是【中】國人,【日】本人只能打下手。
按照官方的勘合貿易規定,【日】本以屬國的名義對明朝進行朝貢貿易,室町幕府將軍足利義滿給明朝的表章也自稱「【日】本國王、臣源義滿」,所以在國內關起門來自高自大的【日】本武士,面對明朝使臣的時候心理上自然而然矮了一截,不像在五峰海商面前那麼牛逼哄哄了。
(PS︰盡管貓知道把【日】本人寫得囂張跋扈比較讓群眾喜聞樂見,不過基本史實還是要尊重的︰事實上,十來年後豐臣秀吉入侵朝鮮、試圖挑釁【中】國,當時就有很多老部下認為太閣大人發瘋了)
于是島津中鳥丸的挑戰,就顯得有些兒色厲內荏。
可惜無論他說什麼,在陸胖子都是對牛彈琴他根本听不懂這人說什麼,只看見一個矮猴子舉著把倭刀跳來跳去,滿臉都是骯髒的嘔吐物,明顯是自己干的好事。
如果是別的時候,陸胖子早就道歉了,可他越看越覺得島津小鳥丸不順眼,就嘿嘿一笑︰「傻瓜,胖爺賞你天朝的好東西,還不伸舌頭舌忝干淨?」
島津小鳥丸也听不懂漢話,見陸遠志笑嘻嘻的,還以為是給他道歉呢,自覺能迫使明國使臣道歉,實走了不起的威風,反倒洋洋得意起來。
伊賀鬼卿听得懂漢話,在旁邊是連連搖頭」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和島津小鳥丸這種笨蛋搭檔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
「也許」該回去拜拜八幡大菩薩,轉轉運氣?」伊賀鬼卿模著下巴暗自尋思,他反正不會把實情告訴小鳥丸的,免得這家伙鬧起來,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另外一邊,秦林已從金櫻姬口中大概了解到目前的形鼻。
首先是平戶港的領主松浦家很早就臣服于大友家」不再算一個獨立的政治勢力,平戶的五峰海商基本上是自治的狀態從二十年前汪直時代就是這樣了。
現在九州南部的島津氏崛起,擊敗大友家,有席卷九州島之勢,便派遣使者前來誘降,希望將五峰海商納入麾下。
再加上是否同意大明朝的招撫,海商集團內部對此存在三種不同的意見︰金櫻姬嫡系當然是樂意接受招撫的,她不見得真正相信朝廷,但為汪直平反、解除海禁、開放通商港口符合海商集團的利益最大化,再加上感覺到【日】本、佛郎機等方面的壓力」背靠母邦才能抵御」將來更可順利坐大嘛!
葉麻等人則覺得已在平戶立足二十多年,和日方存在千絲萬縷的利益關系,決不能輕言放棄,既然朝廷數十年來視我為倭寇、動輒剿殺」那麼降了島津家又有何不可?
以毛海峰為首的老弟兄則被朝廷的出爾反爾搞寒了心,但汪直時代壓服三十六島、威震東瀛的輝煌又使他們絕不願意屈居倭奴之下,所以既不同意歸順朝廷,又拒絕投降島津家。
遇到這種局面金櫻姬也左右為難。
前段時間和白蓮教勾結盜取漕銀,經過談判又送回漕銀的,轉而和朝廷談判的種種經過,都是她率部在白水洋和長江做下的,身為第二代五峰船主,她也沒有必要征求留在平戶的毛海峰和牛麻等人的意見。
她卻沒想到毛海峰的反應會如此激烈∼金櫻姬雖是汪直親女,卻是死後出生的遺月復女,其實對生父被殺一事印象並不深刻,而毛海峰等人當年被朝廷欺騙,則是切身體會。
信任,總是相互的,已經有了血的教訓,誰還能相信第二次?
「冤家,誰讓你這麼久沒個音訊?」金櫻姬嘟著小嘴,煙視媚行的朝秦林掃過一輪秋波,半真半假的道︰「人家等你等得好心焦,要是再來晚點,「哼,招撫的事兒就更不好說了喲,眾位兄弟可信不過你們官府老爺。」
秦林本來眉頭就已擰了起來,這會兒反而舒展開,他壞笑著把金櫻姬水蛇般的腰肢往懷里一攬,盯著她那富有海洋光澤的眼楮,調笑道︰「那麼,你信不信得過本官?」
金櫻姬煙視媚行的笑容僵住了片刻,俄而嬌笑著將秦林輕輕推開,白皙的瓜子臉略有此發紅,伸出手指調皮的點了點秦林額頭︰「討厭!人家才信不過你這大騙子!嘻嘻,有那東廠鷹犬盯著,秦長官還敢和我這海盜眉來眼去?」
霍重樓干咳兩聲,忙不迭的把臉轉開去,望著天空自言自語︰「今天天氣不錯啊,哈哈哈……」,」
東廠鷹犬向來飛揚跋扈,金櫻姬見狀不禁暗暗吃驚,奇怪何以霍重樓要特別給秦林面子。
秦林哈哈一笑,他老人家臉皮厚得很,又湊到金櫻姬耳邊低語︰「金老板,在天香閣你可沒像今天這麼生分,嘿嘿嘿嘿。」
耳朵被秦林口中熱氣噴得癢癢的,金櫻姬心神微分,繼而吃驚的捂住嘴巴,瞪大了眼楮瞧著秦林一難道這家伙還不知道徐大小姐頂包的事兒?
嘴角上翹、眉梢輕揚,女海賊王像小狐狸似的吃吃壞笑著,縴腰一折就貼近了秦林,聲音媚得快要滴出水來︰「秦將軍真是負心薄幸,可不知怎的,奴家一見你呀,本來不信也就信了,本來信的更信了十足十,冤家,真是個小冤家!」
秦林哈哈大笑,將朝廷頒賜的官憑印信取出,「既然金老板信得過本官,本官斷斷不會相欺,看看這是什麼?」
「秦將軍早就,欺負,過奴家啦」,金櫻姬一邊賊笑著和秦林打情罵俏,心頭樂個不停,一邊伸手接過官憑印信。
只看了一眼,金櫻姬就吃驚的張大了嘴巴,一顆心砰砰的跳了起來,神色也和前面那種調侃不同了,變得珍而重之,好像手中捧的東西有千鈞之重,投向秦林的眼神,也變成了真正的感激。
島津小鳥丸和先後趕來的海商集團成員都踮起腳往上頭看,想看看朝廷到底封了什麼,無奈秦林和金櫻姬站在甲板上,離得遠了,看不清楚宅「哼,少主可不要被這錦衣鷹犬騙了!」毛海峰憤憤的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就這一點葉麻倒是和他有共識,也點頭表示贊成︰「朝廷出爾反爾,老主公就是冤枉死的,咱們可不能再上當。論起來,還是【日】本人說一不二,島津氏……」
我呸!毛海峰噴了葉麻滿臉唾沫星子,指著大罵漢奸,葉麻也不肯相讓,兩邊幾乎又要打起來。
虧得金櫻姬滿面春風的和秦林並肩走下福船,眾人都來關心她手上拿的文件究竟是什麼,倒忘記互相爭執了。
「看見,看見沒?」陸胖子興高采烈的指給牛大力看,伸出兩根大拇指並攏︰「那金櫻姬,哈哈,和咱們長官是這個!記得天香閣那次不?秦哥被她請去,咱們吃過酒先回去了,他可是第二天早晨才回來……」
牛大力憨厚的點著頭,表示完全懂了。
回到媽祖廟前面的聚義廳,金櫻姬就吩咐排香案接旨。
「且慢!」毛海峰厲聲叫住眾人,朝金櫻姬抱拳︰「恕毛某無禮,敢問少主,朝廷這次又說了什麼屁話?招安與否,關系義父基業和眾兄弟身家性命,可不能糊涂行事!」
「八嘎!」龜板武夫朝著毛海峰怒目而視,權正銀和其他幾個金櫻姬手下的漢人心月復也紛紛出言叱罵。
葉麻和島津小鳥丸對視一眼,兩人都奸詐的笑著,五峰海商三大派系除了金櫻姬嫡系之外,毛海峰和葉麻兩派都反對招安,既然毛海峰已經站出來反對,他們倒不必急于嗆聲了。
伊賀鬼卿則完全沒有同伴華麼輕松,他眉宇間帶著隱憂,似乎已從金櫻姬的神態察覺出大辜不妙。
金櫻姬淡淡的笑著,竟然十分篤定,她將秦林所給的部照官憑高高舉起︰「各位可知道朝廷這次給了咱們什麼條件嗎?」
「就算給個都督、總兵,也無非是想哄咱們上岸,伸著脖子挨宰!」毛海峰憤怒的大聲說著,凶巴巴的瞧著秦林,似乎要把他一口平吞了。
秦林身後的牛大力睜著銅鈴大的眼楮回瞪過去,毛海峰也是條魁,梧大漢,兩人這麼互相瞪著,活月兌月兌就是尉遲恭、徐敬業兩尊門神。
秦林擺擺手,示意牛大力不必如此,他自己則笑著朝眾位海商拱拱手︰「都督、總兵,還輪不到本官前來招撫,金船主的官職不高,小小的六品官兒瀛洲長官司長官,世鎮東海!」
底下哇的一聲,眾海商全都驚喜交集,而島津小鳥丸和葉麻就滿面驚惶,嘴巴張得可以塞進去整只大湯圓,只有伊賀鬼卿依舊板著塊死人臉,眼楮里凶光一閃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