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章老瘋子
長干就在聚寶 n外，是金陵城南一片居民區，秦林的鉛筆工場就設在那里，所以每天辦完了工場的事情，就經過聚寶 n回城內宅邸。
這天下午他剛和陸遠志兩個從工場走到聚寶 n外，就听見路邊一座茶樓里打得稀里嘩啦，杯兒壺兒lu n砸，又摻雜著甲乙丙丁四位的嬌叱，最後咚的一聲悶響，一個頭發胡須焦黃的半老頭子被打了出來，摔了個大馬趴躺在街心，哎唷哎唷的直哼哼。
「哼，敢罵我家大i 姐，揍死你個老不修！」nv兵甲得意的拍拍手掌。
乙丙兩個把卷起來的袖子往下放︰「膽大包天，還以為手上多厲害，原來是個死鴨子——只有嘴硬。」
就連年紀最i 的i 丁也氣鼓鼓的，捏著拳頭喊︰「打死，打死！」
忽然看見秦林和陸遠志兩個就站在不遠處瞧著這邊，嘴巴張得老大，她又呀的叫了聲，立馬把手往背後一藏，一臉無辜的表情，傻乎乎的呵呵笑︰「沒看到，沒看到，i 丁乖乖的，什麼都沒做哦……」
秦林和陸遠志頗為詫異的看了看街心那半老頭子，約莫五十來歲，頭發胡子黃不溜秋的，一張臉又黑又瘦，看上去十分猥瑣下流，只是一雙i 眼楮頗有些不同尋常的神采。
初h n天氣還冷，這半老頭子竟沒穿大棉衣，只穿了件東飄西 ng的夾襖，里頭黑乎乎的棉絮和看不出來究竟是什麼的玩意兒從破 ngl 出來，顯得極為落拓，身板也瘦得不成話。
這頓打可不輕，半老頭兒身子骨都快被甲乙丙丁拆散了，躺在街心哼哼唧唧，看樣子一時半會兒起不來。
難道就這麼一干瘦猥瑣半老頭子，竟是什麼采hu 賊、飛天大盜之類的角s ，聯手能和白蓮教長老過過招的甲乙丙丁居然和他乒乒乓乓打了半天？
秦林不敢怠慢，讓胖子看住老頭兒，自己走進茶樓。
哎喲媽呀！秦林真被唬了一跳，卻見茶樓里頭的茶客被打得七零八落，一個個東倒西歪的呻喚呼痛，盤兒杯兒壺兒碟兒全都粉碎，就連桌子板凳也拆爛不少，那店家和茶博士都縮在老虎灶後頭，只l 出個腦袋，滿臉驚恐之s 。
甲乙丙丁四個闖禍j ng靠牆站著，滿臉堆笑，裝成十足十的乖寶寶。
樓梯腳步聲響，張紫萱、青黛、徐辛夷走下樓來，一個個氣憤憤的，就連天真老實的青黛也忿忿不平。
看到秦林在這里，青黛先怔了怔，繼而喜道︰「秦哥哥，把那壞老頭子抓起來，他是個壞蛋！」
原來剛才老頭子在茶樓胡說八道，三nv走上樓去當面駁斥，孰料他不但不道歉，話還說得越發不堪，污言穢語簡直和瘋子差不多，最後惹惱了徐辛夷，一聲令下甲乙丙丁四位nv兵立刻大打出手。
好些個听老頭子說香y n故事的茶客們，認得徐辛夷的就趕緊開溜，那不認識她的正听到興頭上被打斷，又見她們年輕漂亮以為好欺負，怪腔怪調的調戲，三句不和也卷了進來，登時整座茶樓打成一片。
到底徐大i 姐武功不錯，四nv兵又訓練過分進合擊之術，茶客烏合之眾自然不是對手，被這群母老虎打了個落hu 流水。
青黛口無遮攔，把猥瑣老頭子說的徐辛夷「霸佔」她和張紫萱之事也說了出來，秦林听得血脈賁張，腦中自然而然的浮想聯翩︰
徐辛夷只著i ng衣，甜蜜的嘴兒高高嘟起，修長的雙tu 緊緊絞著，左邊摟著輕紗遮體的張紫萱，右邊青澀可愛的李青黛鑽在懷中，肌膚ji 纏，香y n無比……
邪惡啊邪惡！
秦林情不自禁的看看徐辛夷，又瞅瞅張紫萱，心下暗道要是真有那麼一天老子就在 n外偷窺，等到三nv意lu n情 之時再沖進去，哇 ……
心有所想，臉上就有什麼表情，在張、徐二nv看來，此時的秦林神態之猥瑣y n賤，比起 n外那死老頭兒也不遑多讓，恨得她倆牙癢癢，只想沖上去把秦林狠狠咬一口才解氣。
「秦哥哥，你在想什麼呢？」青黛搖著手臂，把快要流口水的秦林拉回現實。
啊？秦林怪笑一聲，揪揪青黛的臉蛋，正準備賠償茶樓老板的損失，徐辛夷已 出會票賠了，那老板自是千恩萬謝，實在沒想到徐大i 姐會賠東西，連聲道︰「謝大i 姐賞，i 的謝過徐大i 姐！」
本地茶客早就溜了，留下來打架的多是外地來南京的商販或者士子，听說是徐大i 姐，登時個個傻眼，有人低聲嘟噥道︰「天，惹到這位姑n in i，咱們還有命嗎？」
識趣的趕緊跪著磕頭︰「i 的不該嘴里不干不淨，i 的這張嘴該死！」
有人更開始打自己耳光——在家鄉就算惹到縣太爺的公子、千戶的i 姐，不死也得月兌層皮啊，沒想到來南京就得罪了國公府的大i 姐，還不得下天牢待罪？
殊不知徐辛夷只是雙手叉著i 蠻腰，十分豪氣的哈哈大笑，將手一揮︰「本i 姐大人大量，才不和你們計較，都走吧。」
茶客們一怔，實沒料到傳說中凶悍刁蠻的徐大i 姐如此好說話，一個個低著頭紅著臉抱頭鼠竄，心頭卻是慶幸不已，跑了老遠還互相說︰「紫青雙姝果然貌若天仙，徐大i 姐也果然刁蠻，幸好她沒趕盡殺絕，否則咱還有命生離南京嗎？」
「是啊，徐大i 姐雖然凶了點，心i ng倒是寬廣。」別的茶客也點頭贊同。
被打得滿頭包還感j 涕零，倒不是他們有被虐狂，而是沒有誰會傻到去和國公府的大i 姐作對。
秦林和三nv開開玩笑，便準備離開茶樓，那摔在街心的猥瑣老頭子正被幾個應天府的捕快捉起來。
為首的捕快正是有過一面之緣的董超，這些捕快在秦林、徐辛夷面前乖得像i 白兔，對付三教九流卻凶如豺狼，正正反反幾個耳刮子就把老頭打得嘴角流血，厲聲喝問道︰「好個妖言hu 眾的賊子！光天化日之下，聚眾lu n講，莫不是白蓮教的妖人？i 的們，把他捆緊了，押回去好生勘問！」
這些捕快是得知茶樓有人打架之後急忙趕來的，看到是徐辛夷、張紫萱兩個惹不得的姑n in i在這里，登時嚇得屁滾ni 流，只敢躲得遠遠的，順手抓了個街上逛的光棍問問詳情。
n ng清了原委，捕快們自然知道該怎麼做了，為了討好徐、張兩位i 姐和秦長官，立刻給猥瑣老頭子硬栽一個白蓮教妖人的罪名。
董超朝著秦林點頭哈腰滿臉媚笑，他手下那群凶神惡煞的捕快則把那老頭子捉住，不由分說就砸上了重枷，又拿七八根鐵鏈子ji 錯鎖著，加起來怕不有幾十斤重，壓得這干瘦老頭兒彎腰駝背，滿臉通紅，賽如一只大龍蝦。
青黛本惱恨此人污言穢語，還求秦林把他抓起來，可她心底純良明淨，見老頭兒被整治得夠嗆，又動了惻隱之心︰「秦哥哥，算了啦，你替老頭兒求求情，讓捕爺們不要誣陷他是白蓮教。朝廷殺白蓮教好厲害的，咱們醫館開革的張、白兩個壞蛋，就是因為這被殺了。」
陸胖子在旁邊听得嘿嘿冷笑，敢情i 師妹還不知道張建蘭、白斂兩個家伙是怎麼死的，說到底還是咱們家秦長官凶殘啊……
秦林笑笑，本來就是口舌之爭，那老頭子瘋瘋癲癲說不定根本就是個老瘋子，何必跟他計較？便準備叫捕快把他放了。
話還沒出口，那老頭子就在重枷和鐵鏈的重壓之下，兀自要努力抬起頭，掙得臉紅脖子粗，鼓著眼楮，改用四川話瘋叫︰「我徐渭忠于朝廷，丹心一片，就算一張嘴臭了些，也不該被汝等栽做白蓮教妖匪！哇呀呀，老子不活了！」
秦林聞言心頭一動，眼楮眯了起來，仔細打量那老頭子，卻見他雖然窮困潦倒，j ng神卻極其健旺，甚至可以說帶著某種病態的亢奮，眼神時而深不可測，時而又像白痴一樣呆著凝視一點。
路邊有兩位中年文士看著直搖頭，其一嘆道︰「徐渭徐文長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自從胡大帥 ng冤下獄，他就瘋瘋癲癲，都痰 心竅啦！」另一個人也搖搖頭，非常惋惜的道︰「當年的吳中才子，一輩子就這麼毀了，真正老天不公。」
秦林至此完全確定此人的身份了，頓時兩眼放光盯著那人，活像他是一整箱的銀錠。
徐渭徐文長乃是明代江南最有名的才子，他六歲讀書，九歲便能作文，十多歲時仿揚雄的《解嘲》作《釋毀》，轟動了全城，當地的紳士們稱他為神童，比之為劉晏、楊修。
和劉戡之那種狗屁不通只懂點酸詩的所謂才子不同，徐渭能文能武，嘉靖三十六年，他以才名為總督東南軍務的抗倭大帥胡宗憲所招，入幕府掌文書，受胡宗憲倚重，以軍師身份出謀劃策，為平定倭lu n、招撫汪直做了許多工作，對沿海百姓而言可謂是功在千秋。
不料風雲突變，汪直被斬，胡宗憲 ng冤下獄，徐渭的一番心血付諸流水，眼看東海之上群寇橫行、江南各地民不聊生，他心痛如絞，又听聞胡宗憲冤死獄中的消息，登時患上了失心瘋，連續自殺九次，又錯手殺死了妻子，足足蹲了七年大牢才放出來，j ng神也有所好轉。
萬歷四年夏，徐文長年輕時代的朋友，這時已經做到宣化巡撫、擔負北部邊防重任的吳兌邀他北上，徐渭便來到宣化幕府，致力于邊防工作。
只可惜徐渭身體垮了，不適應北方邊塞的氣候，只干了一年便輾轉回家，窮困潦倒，這次到南京打秋風，他瘋病時好時壞，于茶樓閑坐時胡說八道，又惹惱了徐辛夷，引來大禍。
秦林本來就听說過徐文長大名，又從張紫萱、金櫻姬口中了解到他輔佐胡宗憲招撫汪直的事情，此時見了本人，自是起了招攬之心。
一邊點頭，一邊皮笑r u不笑的走過去，秦林目光只在徐文長身上打轉，活像他是一只香噴噴的金華火tu 。
饒是徐文長骨頭硬、心眼瘋，此時也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噤，只覺在秦林面前自己已成了猛獸爪下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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