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菜葉 三百六十八、嘉王現身

作者 ︰ 寶瓶齋

木樨這時候走了進來,對清瑜道︰「小姐準備好了?側妃她們那邊還要一會。外頭車馬已經備好了。」

紅藥忙將盛了參湯的水囊遞給木樨,小聲囑咐了幾句。木樨點頭,將水囊收在一邊。

清瑜這時候才道︰「宮里來了引導太監了嗎?」。

木樨點頭道︰「寅時末刻就來了,我把人請到花廳休息。此時吳公公正在那里陪客。」

清瑜一愣,沒想到吳春和也起得這麼早,忙問︰「來的是哪位公公?吳公公竟然願意出面應酬?」清瑜是听陸管家說了,吳公公出宮並不算榮養,是不大願意在昔日同僚面前現身的。

木樨道︰「是王寶善王公公,也是積年的老人了。」

清瑜對這個名字挺有印象,奇怪的問道︰「王寶善不是皇爺爺面前最有體面的太監之一嗎?怎麼派了他來引導?這不是大材小用嗎?」。

木樨沉吟道︰「那是早年間的事兒了,如今王寶善並不甚為得寵。倒是年輕的馬簡生馬公公風頭正盛,听說他現如今日夕伺候在聖駕面前,輕易不離。」

清瑜恍惚想起來,陳帝去到東宮太子靈堂的時候,身邊正是一位眉清目秀的年輕太監服侍。清瑜不禁有些奇怪,這個馬公公年紀輕輕怎麼突然得了聖寵?

她這邊正在納悶,吳春和也進來了。清瑜忙迎上去道︰「公公怎麼起得這麼早?」

吳春和微笑道︰「年紀大了瞌睡少。小姐可休息好了?」

清瑜點頭道︰「有勞公公關心,我倒睡得香甜。」

清瑜見吳春和欲言又止,便猜到老太監有話說,忙指使木樨紅藥下去準備。

吳春和見人都走了,這才低聲道︰「適才我與來府上引導各位貴人的王公公說話,倒是無意中听來一些事。就趕緊來跟小姐說說。」

清瑜知道吳春和特意來說這個,必有所指,忙正色道︰「公公請講。」

吳春和道︰「來府上這位王寶善公公本是聖上面前紅人,昔日我在宮中時,因貴妃娘娘得寵,與王公公少不得往來多些,彼此相處頗善。只是如今這位王公公不復從前風光,被一個年輕太監馬公公後來居上,壓在頭上。因見到是我,便多說了幾句抱怨話。我順著話頭問了問,那位得寵的馬公公,來頭也不小。旁人都不知道,這位馬公公原來是太子安排的人,也就王寶善嫉恨此人,多下了不少功夫打听,這才挖出他的根腳。這事兒皇上還蒙在鼓里,無論哪朝哪代,東宮要是把手伸進了皇上的親衛近侍,都是犯忌的。小姐您看……」

清瑜听了微微沉吟,吳春和的意思她知道。既然嘉王遭忌,眼下又沒什麼法子好解決。那麼如果適當的時候將馬公公的來歷拋出來,便可讓皇上對于東宮,對于太子妃也產生疑忌,縱然不能解了嘉王的難題,至少也能惹得太子妃一聲騷。

憑良心說,這個無心得來的信息的確提供了清瑜她們一個新法子。只是清瑜對于這種狗咬狗一嘴毛的事情還是有些保留,畢竟此時還沒到撕破臉的時候,若惹急了太子妃,澤禮又該怎麼自處?況且,這個王寶善這時候忽然來獻寶,怎麼看都有些不尋常。清瑜縱然想要保住父王,卻也不想這麼輕易給人當槍使了。清瑜想了想便道︰「多謝公公苦心,我代表父王不勝感激。只是目前的情況,我們不得不三思後行。眼下還不到互相攻訐的時候,我就此事記在心里,若到必要時,再將此事抖落出來。」

吳春和知道現如今情勢不明,清瑜這般老成持重也有她的道理,便沒有多嗦,只含笑點頭。

眼看動身的時候差不多,清瑜別過吳春和、紅藥等人,跟尹蘭煙、芙蓉、木樨一道,帶著澤祥先後登上了馬車,在引導太監王寶善的帶領下,穿過京城,自往禁宮而去。

一路上不時有別的親王、郡王府邸的馬車跟上,至于文武大臣的家眷馬車更是數不勝數。直到辰時三刻,清瑜她們才來到宮門外。此時宮門外頭廣場上,早已將聚集了所有的文臣武將,這些人已經按品階分作幾班,待會一一入內參拜。

見到是宗室家眷到了,宮中禁衛忙分出一隊人前來引導,數十位引導太監各自帶了貴人查驗了身份,這才被一一放行。依照齒序,嘉王府的馬車走在最前,福王府的馬車次之,接下來才是鄭王府洛王府等府邸的。只是後頭的馬車里都有親王郡王坐陣,唯獨走在最前頭的嘉王府是一群婦孺。

清瑜替澤祥整了整孝服,叮囑道︰「你也不用怕。父王不在,你雖代表咱們王府,到底年幼。到時候只要學著叔伯長輩已經幾位堂兄的做派行事便是了。今日的祭奠禮規模很大,恐怕時間很長。你盡力多多忍耐些,若真的受不住了,你姨娘會跟在你後頭照顧,不要擔心。」

澤祥認真點點頭道︰「姐姐放心,我沒事的。澤禮比我年紀還小,他是孝子,今日只會更累。姐姐還是想辦法多照顧照顧他吧。」

清瑜微微嘆息道︰「澤禮的事情現在輪不到我們來管了。我知道你們兄弟友愛,只是這樣的場合,你萬事要注意。千萬不可做出什麼不妥當的舉動來。有些關心只能藏在心里。你放心,他這個皇太孫關乎國禮,無論是皇爺爺還是太子妃,都會照顧好他的。」

清瑜替澤祥打了氣,這才在車中閉目養神。宮中雖然廣闊,不多時,眾人的馬車還是來到了東宮殿門前。

早有司禮官高聲唱叫眾人的名號,將一干宗室家眷都引入到了東宮大殿。今日這才祭奠,陳帝是不會出席的,但是場面依然宏大。滿場布置不亞于帝王規格。想必這也是太子妃得了陳帝首肯,為太子掙一分臉面。

太子妃今日一身素裙,鬢間只戴一朵白綢絹花,蜷坐在西側首位,正低頭飲泣。而澤禮也是一身端整孝衣,額覆孝帶,雙手托著太子牌位,眼觀鼻鼻觀心,跪在東側首位。

眾人見狀,連忙各自尋了位置跪下,女眷們掏出帕子一旁陪泣。親王郡王也都低頭做悲傷壯。一時間整個東宮大殿哀聲陣陣,好不淒然。

太子妃曉得眾人里真心為太子傷懷的恐怕沒有半個,從前她還對嘉王府有幾分信任,如今也滿月復疑慮,瞟向嘉王府眾人那邊的眼神也少了幾分自然。

尹蘭煙也跟著低頭哭泣,澤祥與清瑜也都低頭不語。至于木樨芙蓉更是前頭沒有跪位,只能在清瑜澤祥後頭伺候著。清瑜偶爾一打量,也覺察出太子妃眼神中有幾分意味難名。她不想露出什麼馬腳,與太子妃眼神一觸,便匆匆移開,不敢再看。

這邊到了正經時辰,先是太傅進來,讀了楊大學士所作的一篇驪四駢六洋洋灑灑的祭文,文辭倒也優美,只是清瑜終究不喜這樣華而不實的調調,听不大進去。然後便是百官分批入內叩拜。清瑜隨著眾人伏拜起身,不知重復了多少遍。紛紛擾擾個把時辰,才算完結。

清瑜正想可以松一口氣,又輪到了遠近宗室叩拜,那些早出了五服,只掛著一點宗室名頭,實則每月靠一點俸餉過日的「親戚們」,也不知忽然從哪里冒出來,呼啦啦將大殿跪滿了。大殿容不下的,便跪在東宮大殿外頭的平台上。這些人逮著這個機會還不好好表現一番親情?直哭得個神佛出世,聲嘶震天。不知道的只當死的不是太子,而是這些人的親生爹娘。他們也曉得朝廷要這個面子,都施展渾身解數,將場面弄得好生悲痛熱鬧。

清瑜作為親王家眷,只得守禮跟叔伯嬸娘們一道向著眾人回禮。這些人平日哪有機會見著這麼多貴人,而且這些貴人還對自己行禮?一時間心里得到極大滿足。哭聲也漸小了些。

正在鬧哄哄的時候,忽然听到外頭震天一聲哭喊,從外頭奔進來一個男子。眾人正在發愣,不知是哪個這般不知禮數,太子妃與清瑜卻幾乎同時站起身來。

「大哥」「父王」二人都帶了驚訝喊出聲來。

眾人這才明白過來,那沖進來哭著撲到在太子靈前的不是別人,正是如今陳國排序第一的嘉王殿下。

只是與大家印象中溫潤如玉神采翩翩的嘉王不同的是,今日的嘉王不僅發髻散亂,衣飾潦草,胳膊上還綁著老大一個繃帶,那繃帶上染著鮮紅,仿佛不停有血往外滲。難怪大家一時認不出來。

尹蘭煙、木樨、芙蓉幾個都嚇傻了,想要湊近看個仔細,在眾目睽睽之下又不敢造次。只有清瑜什麼都不管,已經一個箭步撲上去,跪在嘉王身邊,扶住父親的胳膊,慌張的問道︰「父王您這是怎麼了?哪里受的傷?」

還不等嘉王作答,跟在嘉王身後一位副官模樣的軍人捧著一個木盒,撲通一聲跪在太子靈前,向太子妃稟告道︰「太子妃,這是我們王爺窮追百里,斬殺的蒙古驍勇左偏帥達哈爾的人頭。特此獻于太子靈前,望告慰太子殿下在天英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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