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菜葉 九十二、身份揭開

作者 ︰ 寶瓶齋

()楊得廣臉色一白,拔腿就要往外走。~清瑜大叫︰「楊大哥,慢著」

鄧厚連忙追上去扶住楊得廣。清瑜急聲道︰「我們雇輛車一起去大哥你關心則亂,叫人好不放心」

鄧厚也道︰「楊大嫂素來有分寸,恐怕是被生意的事情絆住了。我們陪你去,我這就去叫車」

楊得廣望著鄧厚的背影,手扶門框,有些心神不寧。他與妻子少年夫妻,感情一直極好。從前在汴京時妻子年紀小懦弱,他固然憐惜。後來家中變故迭生,兩人相依為命遠走襄陽情義更深。如今開了這姿生堂,眼見妻子這個掌櫃的越做越好,楊得廣心里越發添了欣賞。

今天這是怎麼了,怎麼有一種不祥之兆?

鄧厚帶著車夫駕了馬車回來,楊得廣急忙當先上車。清瑜叮囑留守的黑牛看好鋪子,也鑽進了車里。直到馬車轉入了大街,楊得廣才深吸一口氣道︰「我白日里在外頭听到一個傳聞,說是郭全德有些不妥當。我還不信,富甲襄陽屹立幾十年的大商家,怎麼可能呢?誰知你嫂子偏趕這時候去了郭府,我要早點回來提這麼一口,也不至于……」

清瑜乍然听到這個消息,心里也是一緊。只是看著楊得廣那露出深深憂慮的眼楮,她只得裝作鎮定安慰道︰「楊大哥別急,你也說那是謠言。再者說,大嫂是去送貨順便拜訪郭小姐,又不干系什麼其他事。就是有阻滯,也不會牽連到大嫂頭上,可能就是耽擱了。」

鄧厚不料今日的事情一波接一波,他有些腦子不夠用,喃喃問道︰「楊大哥听到的那謠言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楊得廣啞著嗓子回憶道︰「我听一個木料商人說,郭府像是亂了套,他去結貨款也沒個人管。我只當是人多事兒雜,如今想起來,郭全德能做這個襄陽首富,行事必定不是這麼不著調的。~」

幾人在車中惴惴不安,听那車 轆碾過石板發出的轔轔聲,只覺得心里緊緊的。

馬車剛拐進寶慶街不久,便徐徐停了下來,楊得廣不耐,掀開門簾跳下車一看,頓時心中暗暗叫苦。只見前頭街中放有拒馬,一隊衣甲鮮明的持槍兵卒,齊刷刷排作一行,將寶慶街東首這一段封鎖了。

鄧厚與清瑜跟著跳下車來,街頭三三兩兩倒是有些看熱鬧的人。楊得廣見得如此情景,心里越發急了。清瑜怕他沖動闖進去,忙和鄧厚兩個拉住他,清瑜用盡可能不被旁人注意的聲音道︰「楊大哥莫犯渾,越是麻煩越要冷靜你要是也陷進去了,我們兩個孩子,還怎麼救大嫂。咱們打听打听仔細再說」

楊得廣點頭道︰「我知道。」眼楮卻望著遠處大門半掩的郭府,恨不得目不轉楮看個通透。

鄧厚四處看了看,瞅見一個挑擔貨郎,連忙走過去打听。清瑜仔細觀察,見郭府門外側邊,停了幾輛馬車,其中一輛便是她們鋪子常租來用的那種。

不一會兒鄧厚回來,搖搖頭面帶憂慮道︰「旁人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曉得午後不久便封了街。」

楊得廣等不下去,沖到那班兵士面前。對著一個頭領模樣的軍官拱手問道︰「請問這位軍爺,前頭郭府里發生了什麼事?我娘子因生意上的往來,從下午去了郭府就沒有回來……」

那小軍官眼珠一瞪,喝道︰「官府辦案,閑人休得打听」

楊得廣急道︰「非是小人胡亂打听,實在是擔心我家娘子……」

那軍官蠻橫道︰「郭府那麼多人,誰知道哪個是你母親子?再在這里聒噪,老子把你當作共犯抓起來」

鄧厚連忙上前拖住楊得廣,彎腰告饒道︰「軍爺,不好意思,我們不擾了,這就走。~」

楊得廣還要強辯,清瑜已經快步走上來,輕聲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楊大哥別弄巧成拙。我有辦法」

楊得廣聞言如同找到一根救命稻草,看向清瑜。清瑜點頭道︰「馬車上說」

說罷與鄧厚一邊一個,推著楊得廣回到馬車上。楊得廣等車簾一放下,迫不及待的問︰「小袁夢,快說,有什麼法子?」

清瑜對外頭道︰「車夫大哥,走原路回頭。」

楊得廣一驚,清瑜按住他想要撩簾子的手道︰「我們可以去兩個地方求人。第一個就是玉泉庵」

楊得廣愕然道︰「為什麼?」

清瑜定了定神,道︰「如今這形勢,分明已經干系了大事。只能請托關系,這玉泉庵明鏡大師在信眾中有些威望,應該也與一些官府家眷有來往。她們還盼著我們幫她們操辦庵堂的法會,肯定也不願意嫂子這時候卷入無妄之災」

楊得廣眼楮一亮,想了想,又搖搖頭道︰「且不說明鏡大師有幾分顏面,能不能起上作用。咱們連來龍去脈都弄不清,你叫人家從那里入手呢?」

清瑜知道這時候冒昧求上門去,玉泉庵明鏡大師畢竟是方外之人。要插手這種事,多半也有些顧慮。清瑜便道︰「還有一人,便是魏管事。雖然他今天告假離了咱們鋪子,但是咱們一向相處得好,請他幫著打听打听,想來不會拒絕。況且……他是九公子家的管事,實在不行,我們求到九公子那里去……」

楊得廣也拿不準魏管事有多大能量。此時死馬當活馬醫,也沒有別的選擇,點頭道︰「那就直接去白水橋,我听他說過,就住橋東巷子尾。」

鄧厚連忙出去告訴了車夫。馬車轉了個彎,蹄踏蹄踏加速起來。搖搖晃晃的車里,清瑜緊緊握住楊得廣的手,安慰道︰「沒事的,楊大哥,你和嫂子都是好人,只是不巧被牽連了。一定沒事的」

到了白石橋東巷尾,清瑜他們稍一打听,便知曉了魏保安房子所在。楊得廣搶在前頭,沖到院門口,拍打著門環,高聲叫︰「魏管事,在家嗎?我是楊得廣。」

須臾,門吱呀的一聲開了,只見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婦人狐疑的探出頭來,瞅了瞅幾人,問道︰「你們找老魏?他還沒回來。」

楊得廣急道︰「這位是嫂子?我們是姿生堂的。找魏管事有急事,您知道他去哪了嗎?」

那婦人瞧見這個男人帶著兩個孩子,與丈夫平時回來說的鋪子里人事合得上,點頭笑道︰「這位是楊東家?我家老魏常說起,這時節王府操辦王爺壽辰,今兒老魏八成是要歇在王府里了」

「什麼?」門外三人幾乎異口同聲。

魏保安的妻子嚇了一跳,喃喃道︰「怎麼?」

鄧厚忙問道︰「您剛才是說,魏管事是王府的管事?哪個王府?」

魏娘子奇道︰「這襄陽城還有幾個王府?當然是襄王府」

清瑜一震,回想起認識九公子的一幕一幕︰原來,他就是襄王難怪他要隱瞞身份,難怪他說自己不得已。想到如今自己與襄王兩相敵對的立場,清瑜不禁一陣冷汗。但是腦海浮現張溫和微笑的臉,那種對她無由的信任與關心,清瑜又不由得幽幽一嘆。

楊得廣一時呆了,只當魏保安是個富豪家的管事,誰曾想竟然是襄王府的管事,難怪竟然能住這麼一個獨院,自己剛才都沒顧得上想到這……怎麼又扯上了一個王府,從前汴京的經歷讓楊得廣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繩,不禁有些微微顫抖。

鄧厚嘴唇發白,雖然他與九公子只有一面之緣,但是卻沒法把那個溫文爾雅清俊和善的男孩與王爺聯系起來。一時想起,自己的仇人應王,不就是這襄王的哥哥嗎?

清瑜壓下腦子紛紛擾擾的思緒,這時候,為了待她如親生母親一般的楊娘子,就是龍潭虎穴也得去闖一闖。清瑜深吸一口氣對魏娘子道︰「多謝大嫂子,我們確實有急事找魏管事,直接去王府求見可使得?有什麼門道,還請嫂子指點。」

那魏娘子點頭道︰「你們從王府後街過去,到後角門找執事的,自然能找到他。」

清瑜鄭重謝過魏家娘子,推了兩個神思恍惚的男人一把,楊得廣與鄧厚才反應過來,幾人辭去上了馬車,清瑜吩咐車夫,往襄王府後街去。弄得那車夫心里直犯嘀咕︰這幾人天黑了怎麼滿襄陽城的跑

車上三人雖然身子疲憊不堪,但是誰也沒有睡意,各人各自發呆。清瑜有些恍惚︰都怪自己大意,枉自己平日里還暗自得意,思慮如何周詳,只當自己大隱隱于市,卻沒料到,原來自己的身世早被當鋪遲老板猜到,而她們姿生堂最大的倚仗,竟然是襄王。想起九公子的目光,清瑜知道,他是真心交自己這個朋友的,可惜的是,他們立場相對。從前不知道還好,如今,只怕再也難以找到當日一同逛花燈,猜燈謎的心境了。

王府大街寬敞整潔,幾乎沒有行人,王府門口挑高的燈籠照著那塊黑漆金字門匾——襄王府。

清瑜眼光掃光,微微嘆口氣。耳邊听見楊得廣與鄧厚幾乎同時說話︰「我們在車上等你」

(君子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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