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菜葉 一百三十九、神女有心

作者 ︰ 寶瓶齋

()清瑜從王府正院出來,便吩咐木樨帶她去清遠鄧厚下榻的雅苑。~木樨心中暗喜,忙快步在前帶路去了。

雅苑里,師徒二人正在練武。清瑜一進院子,清遠鄧厚忙迎了上來。鄧厚見了清瑜滿心歡喜,又有一肚子話想同清瑜講。忙引著她進了雅苑客堂。

身邊沒有外人,清瑜開口便問︰「哥哥住的可還習慣?」

鄧厚點頭道︰「郡主放心,我什麼苦都吃過,這里這麼好,怎麼會不習慣?」

清遠知道兩小相聚時日不多,便道︰「郡主,你一直懸心的事兒昨兒我同王爺說了,王爺給鄧厚指了個好去處呢。我還有些早課未完,就讓他自個跟你。」

清瑜忙道︰「清遠師傅盡管去。有什麼需要的只管跟下人們說。」

鄧厚起身將清遠送走,這才轉身坐下,將王爺打算將他過繼到鄧獻公膝下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

清瑜听了又是高興又是擔心。高興的是,這樣的安排既不扎眼,鄧厚又有了將門之後的身份,實在是非常合適。擔心的是,若鄧厚走上了從軍之路,那麼此後便避不開刀光劍影,戎馬梟血的生活。不過清瑜到底是有著成年靈魂的人,權衡利弊之下,還是支持鼓勵鄧厚道︰「好男兒志在四方,哥哥做出這樣的選擇,我也贊成。只是哥哥要謹記,凡事三思後行,不可逞一時之勇。你父母姐姐在天之靈,也一定希望平安。何況還有我、清遠師傅、楊大哥楊大嫂,都記掛著你。」

鄧厚點頭道︰「郡主放心,我從前不過是個王府里的逃奴,賤命一條,雖然天大地大,卻無處安身。那時常有不如一死了之的念頭。天幸遇到了郡主,如今托郡主的福,得了嘉王爺的恩典,鄧厚必然會惜命。這輩子還有很多事情等我去做,還有好多恩情我未曾報答,豈可輕言生死?」

清瑜雖知從此與鄧厚便沒那麼容易見面,心下有些悵然,不過還是為他打氣道︰「哥哥只管去搏個錦繡前程,旁的無須多想。~人生在世,誰能無憾?哥哥要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適當的磨礪是必須的。我請陸管家挑兩個聰明機靈的小廝給你做伴當,你往後去到了鄧將軍府上,若有什麼為難事,只管叫他們來尋我。」

鄧厚眼中有些濕潤,他孤苦至今,好不容易得了個這樣貼心的妹妹,如今卻不得不分開了。好在他過了七月將滿十五歲,也是個大人了,這份兄妹之情本自患難中來,必將長存二人心間。如今都各有了好去處,更無須傷感,歲月悠長,將來的際遇誰又能說得清呢?

清瑜見鄧厚目現微光,自己也跟著有些難舍。她不想將氣氛弄得這般凝重,忙轉過話頭,道︰「我得了貴妃娘娘允許,可以同楊大哥楊大嫂通信,哥哥有了這樣好的去處,楊大哥楊大嫂知道了定會歡喜。」

鄧厚點頭道︰「我不通文墨,郡主也幫我問候大哥大嫂幾句。」

兩人知道鄧厚一旦離開王府去了鄧府,這身份地位地位雖然不可同日而語,但是與清瑜的郡主身份相比,還是差了老遠。況且如今與當時在襄陽市井之中不同,男女大防在這樣的高門大院越發嚴謹。兩人可能再想見一面都難了,少不得互相叮囑叮囑,說來說去的。

清遠本是找了個借口讓兩小敘話這才避了出來。見門邊只有木樨一個,腳步便有些躊躇。他知道木樨是王妃身邊紅人,如今管帶著清瑜房里,以他與清瑜這層關系,將來少不得要與木樨踫面的。雖然木樨看他的眼神,讓清遠有些異樣,不過他還是行了個道家稽首禮,隨意問了問清瑜的飲食起居。

木樨見清遠主動與她搭話,心中又喜又羞,忙一一認真答了。~

二人一問一答,不過兩三個回合,清遠便沒了話題。他不耐這氣氛尷尬,正想走。木樨眼色精明,看了出來。她飛快回頭看了一眼,見跟來的紅藥香雲離得遠,便趁人不注意,從懷里取出一對步履,遞到清遠的手中。

清遠先是一愣,繼而臉紅到了脖子根。這步履是貼腳穿用的東西,一個女孩子送他這樣的東西,傻子才看不出來這是什麼意思。清遠忙道︰「出家人苦修慣了,用不上這樣講究的東西。」作勢便要遞還給木樨。

木樨有些發急,雙手推卻,編了個理由道︰「清遠師傅不必多心。因多賴你四方奔走,才找回我們郡主。這是我們伺候郡主的幾個丫鬟一點心意,請清遠師傅不要嫌棄。」

清遠是心思通透之輩,這東西也不是一兩日就能做好的,郡主昨日才回府,難道這幾個丫鬟能預知未來嗎?這套說辭根本就站不住腳。

兩人一個極欲送出,一個堅辭不受,便僵在那里。

木樨生怕被人發覺,臉色有些蒼白,小聲哀求道︰「清遠師傅請快收下,讓人看見,恐怕……」

清遠頭大如斗,他一個五蘊皆空的道士,怎麼就沾惹上了這種事。有心將東西扔在地上離開,又覺得太過。對方是清瑜身邊的大丫鬟,以後再見面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清瑜哪知門外這場風波,她與鄧厚說完話,便推門出來。

清遠听到推門聲,來不及思考,便將那雙步履揣進了懷里。清瑜見清遠木樨兩個人對面站著,氣氛微妙,一時愣住。眼角瞥見清遠懷中露出的半個白色小角,正是像襪子一樣的東西。再看清遠木樨那強自鎮定卻心慌意亂的表情,清瑜越發狐疑。清瑜畢竟比常人多了幾百年的見識,稍一琢磨,便猜了個七八分。

清瑜說不出是驚訝還是好笑。好你個木樨,真是深藏不露。從前清瑜一直覺得木樨穩重踏實,就是少了點個性。如今一看,這位大姐何止有個性,簡直離經叛道了。人家是出家人啊,你這麼私相授受的,是完全被愛沖昏了頭腦?姐啊,這是禁忌之愛啊。

清瑜再看清遠,見他一副眉頭緊皺,又慌又無奈的樣子,倒像是被動的一方。也不知道清遠是怎麼想的,若是神女有心,襄王無夢的話,那也白搭啊。

清遠被郡主看得忐忑不安,如今也不是說話的好時機,忙對清瑜道︰「郡主還是早點回內院去,也省得王妃惦念。」

清瑜看到他那尷尬的樣子,忍住笑,點頭道︰「那我今天就先回去了,改天再來看清遠師傅同哥哥。」

木樨忙轉身領頭走了。臨到院門口,她還忍不住回頭張望了一下,清瑜看在眼里,心中卻在嘆氣︰你看上誰不好,偏看上他?

回到頤瓏軒的清瑜還想旁敲側擊問問木樨,木樨似乎早有準備,只說外頭有事,便不再進屋,滿擬郡主年紀小,過了就忘了,誰知清瑜對這事還挺有興趣的。不過見木樨害羞,清瑜也不便強求。

命丫鬟們伺候筆墨,清瑜便鋪開信紙給在襄陽的楊氏夫妻寫起信來。將自己與鄧厚的行程,如今的情形,將來的去處都一一詳盡寫了,又關心問了楊娘子的身孕,又細致問了姿生堂的生意。洋洋灑灑也寫了幾頁。雖則字不好看,也少些之乎者也,不過意思還是通透得很。

接下來清瑜就犯了難,給周景淵的信怎麼寫呢?也不知陸管家預備通過什麼途徑送這封信,關系到其中的機密性,清瑜不敢掉以輕心。忙命身邊的銀霜去請陸管家過來。

陸管家跛著腳,王妃憐他事雜辛苦,特允他坐頂小轎代步。這會被郡主召來,陸管家不知什麼事,忙道︰「郡主何事吩咐?」

清瑜便道︰「我想寫封信回襄陽給我那恩人夫妻,此事已經得了貴妃娘娘允許。母親的意思,我可把信直接交給你,如今我想問問,陸管家打算怎麼送信呢?」

陸管家一听是這種小事,忙回答道︰「自然是派得力家將快馬送去,不過如今梁陳邊境還在封鎖之中,恐怕只能繞道苗疆了……」

清瑜听了眉頭一皺,且不說這一來一回要多久時間,就說那家將馬行千里,安全也是個大問題。想著要是走走商道,或許更安全更低調,清瑜便問︰「我們王府的產業里頭,除了田地房契之外,可有自己的生意?」

陸管家搖頭,老實回答道︰「王爺回來成都不過三個來月,如今王府的這些產業,都是等王爺封號定下來之後才由宗正寺轉過來的。府里人口少,用度不大。再加上得力的下人在牛頭驛死傷大半,就是想做生意,恐怕也有心無力。听王爺王妃的意思,這方面暫且不會提。」

清瑜心中一動,如今她有了郡主位份,背景強硬。若是再動動心思做些生意,比在襄陽的時候開姿生堂可要容易多了。只是她一個郡主不好出面,跟前又沒有合適的人……此事或可從長計議。眼下,還是先將信送出去。

清瑜便在末尾添了幾句,大意便是暗示楊氏夫妻,這郵路不安全,她不敢掉以輕心,只能請楊氏夫妻替她問候九公子了。

清瑜這才將信封好了交給陸管家。

陸管家笑眯眯接過,正要辭出,忽听外頭有僕從慌慌張張稟告道︰「驚擾郡主,請郡主恕罪陸管家,外頭來了巴王府的管事,說是巴王殿下同應陵郡主上門給王爺道賀,車駕就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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