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午後,司徒老夫人果真帶著舅夫人祁氏一道來了。~
清瑜到門口鄭重接了,司徒老夫人笑mimi拍著清瑜的手,道︰「我們郡主就是守禮,你幫著你母親操心家事已經不易,我們一家人不必這樣客氣。」
清瑜忙道︰「外祖母這麼說,可是生瑜兒的氣了?這陣子家里事多,也沒請您過來坐坐。母親昨天說起外祖母與舅母好久沒來,我才恍然覺得。果然是我年紀小,管不得家。連這樣的事情都沒想到。」
祈氏忙道︰「越說越見外了,婆婆在家里哪天不把王妃、郡主念個幾遭?怎麼如今好不容易見了,倒說起客氣話來。」
聞言司徒老夫人也笑了,道︰「哪有你這樣的媳婦,當面取笑婆婆。」
清瑜也跟著笑了笑,才道︰「母親這會還躺著,我先請外祖母、舅母到我那里坐坐,等母親醒了,銀霜自然會命人來知會我,到時候我再陪您二位過去。」
司徒老夫人點點頭,有些擔心問︰「都這個時辰了王妃還沒起身,是晚上睡不好嗎?我听玄應那孩子回去說,王妃的身體似是好些了呀?」
清瑜微嘆口氣道︰「母親只是總容易累,夜里是有些不安慰,白天沾了枕頭卻總是昏睡。要是睡足了,精神好了的時候是極好的。」
祈氏聞言目光有些躲閃。司徒老夫人也有些不自在,忙轉過話頭問清瑜道︰「听說皇上在萬壽節上開了金口,要讓幾位親王入朝,不知嘉王殿下派了什麼差事?」
清瑜將司徒老夫人與舅母祈氏請進自己的屋子,讓丫頭們上了茶,這才摒退下人。輕聲回答道︰「皇爺爺雖然有這個意思,具體什麼也沒定呢。葉*子悠*悠父王一早便進宮去了,不過我想,如今父王與太子叔叔走得近,總不會派太糟心的差事下來。」
司徒老夫人道︰「怕就怕巴王從中作梗,太子推了你父親出來跟巴王打擂台,到時候你父親恐怕就兩面不討好了。」
清瑜也不知道她昨天勸說父親的話,父親能听進去幾句。外祖母還是有見識的,此時父親要是陷在朝政之中,恐怕不過是被太子當槍使,跟巴王在朝政上爭斗一番,能有什麼好事?
清瑜也拿不住,只得道︰「父王要是真有為難處,必定會去尋外祖父與舅舅商量的。對了,上次涪陵姐姐給我透了口風,說是朝廷可能要起用外祖父與舅舅,我托表哥帶信回去,不知道舅舅可打听到了什麼?」
司徒老夫人微笑點頭道︰「你舅舅是宣仁三年的進士,這回直接提了從五品的太常寺少卿,真是天恩浩蕩了。」
清瑜微微一愣,舅舅司徒博言驟然被起用便官職不低,即便是家學淵源,又是進士出身,還是有些讓人側目。皇上這是打的什麼主意呢。
司徒老夫人沉聲道︰「你舅舅的事情,到吏部找人打听打听,便有了信。至于你外祖父,畢竟年事漸高。皇上……不見得會用他了,況且父子同朝為官,避忌得也多。」
清瑜點頭道︰「這也是件喜事,待會請外祖母跟母親說說,也讓她跟著高興高興。母親往日曾對我提過,若因她的緣故,使得外祖父、舅舅都不能入仕,她心里愧疚呢。」
司徒老夫人奇道︰「長寧怎麼這麼想?她父親守著祖訓不入仕,她自小就清楚的。至于她哥哥,也是想著多做些學問,並沒有強求過。況且長寧有那樣一位賢名在外的婆婆,她能做什麼?要知道,姚貴妃可是從不提攜自家親戚的。~長寧這個媳婦更是開不了口。我們一家人可從未怨過她。」
清瑜微笑道︰「何嘗不是這個道理?只是母親自從有了身孕,就容易多愁善感。外祖母要好好開導開導母親才好。」
正說著,銀霜那邊遣了丫鬟來說,王妃午睡醒了。清瑜忙準備引著司徒老夫人與祈氏過去。
還沒走到月亮門,陸管家就急急忙忙過來,也顧不得向司徒老夫人多禮,忙對清瑜道︰「稟郡主,貴妃娘娘打發了吳公公來傳口諭,說是要接您到宮里去一趟。」
清瑜眉毛一挑,原來這位貴妃女乃女乃沒忘了那茬,今天一得空,便直接來府里宣召自己了。仔細想想,她們母女發作了貴妃娘娘安插在王府里的人,這事情總是躲不過去的。好在母親帶病懷孕,能避過去。自己這個隔代孫女,年紀又小,想必那位貴妃女乃女乃也不會怎麼樣。
清瑜忙對司徒老夫人道︰「想必是昨天入宮不得便,貴妃娘娘有話沒來得及說,這才命吳公公來接我。我讓簾紅她們引外祖母、舅母過去。暫時不必與母親提起,省得她跟著懸心。」
司徒老夫人看清瑜一點也沒有因為事出突然而驚慌,反而考慮起病中的母親,欣慰的點點頭道︰「郡主只管入宮去。有我們陪著王妃,必定無礙的。郡主自己也要小心些。」
清瑜不敢怠慢,忙帶著木樨跟著陸管家往外走。邊走邊問︰「吳公公如今還在門上?誰在陪同?」
陸管家有些遲疑道︰「吳公公如今去了荷香苑看我吳姨娘,雖說有些不合規矩,不過他畢竟是宮里來的,我也沒敢攔。」
清瑜聞言點點頭,與吳太監這種人鬧得太僵了也不好。只是吳姨娘必定不會在他面前說自己母女的好話,尤其是自己打了玉燕的板子,吳姨娘正找不到人告狀。
清瑜便停下腳步,轉身道︰「我們先回頤瓏軒去。既然吳公公有時間去看望吳姨娘,想必貴妃娘娘那邊也是不著急的。我這麼急匆匆的趕去,吳公公還道我想阻撓他看望干女兒呢。」
木樨有些拿不準,低聲問︰「那吳公公畢竟是來傳旨的,怠慢了可怎麼好?」
清瑜微微一笑道︰「那也是他先怠慢了王妃和我這個郡主,繞過這府里正經的主子,倒先往姨娘的院子里去了。我又何必這麼低聲下氣的,我料他理虧,也不敢在這上頭挑我的刺。」
陸管家明白得很,忙道︰「我這就到荷香苑外頭去候著,只等吳公公出來了,再引他去見郡主。」
清瑜又囑咐兩句,這才帶著木樨回到頤瓏軒重新梳洗起來。大約過了半晌飯的功夫,陸管家才將吳公公引到了清瑜這里。
清瑜裝作不知,上前迎了一迎,笑道︰「有勞公公辛苦跑一趟,不敢讓貴妃娘娘久等,我們這就走。」
吳公公雖在宮里見過這位還珠郡主幾遭,但是印象中也就是個話少穩重的孩子,今天听到干女兒吳巧容的哭訴,才知道這嘉王府里從大到小,都是厲害的主。只是面子上吳太監再怎麼說也是個奴才,也不敢過于在郡主這樣的金枝玉葉面前托大,忙客氣道︰「讓郡主久等了。咱家也是與巧容那孩子有一番緣分,既然來到府上,就想著順便去看看她。況且這次貴妃娘娘不光宣了郡主進宮,尹氏與巧容都要去的。這會我已經讓她們等在門口了。咱家特意來接郡主。」
清瑜臉上沒有變化,客氣一句便跟著吳太監往外走。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了。即便是這兩位姨娘都跟貴妃娘娘有關,但是她們的身份擺在那里,怎麼能進宮去呢?就是有誥命在身的外命婦都不是那麼隨隨便便能進宮去的。
嘉王陳洪愷身處東宮,他自然不知道母親姚貴妃將他家中兩個侍妾和女兒都召進宮里來了。他看著太子那張帶著些遲疑不定的神色,卻又非常嚴肅的臉,猜想太子是有什麼為難的話要對自己說。
陳洪愷便道︰「太子殿下有什麼煩惱,但說無妨,臣願為太子殿下分憂。」
太子陳洪恪點點頭道︰「昨天父皇已經說了,要讓大哥三弟四弟入朝為國分憂。我思來想去,兵部太過敏感,如今又是有戰事的時候,那里必定是凶險之地。吏部雖然權責很大,但是盤根錯節的關系,也不是隨便能捋清的,大哥即使去了,恐怕也難以施展拳腳。戶部掌全國財政,如今雖然不比開國的時候府庫空虛,但是一打仗,銀錢也用得如同流水一般。那也是頭疼的差事。禮部太閑,是養老的地方。剩下工部、刑部,都各有作為之處。不知大哥想去哪里?」
陳洪愷內心感慨,太子雖然把自己收入陣營,卻還是不能完全信任自己。兵部吏部戶部這最緊要的三處,都不敢讓自己涉入。禮部是個閑事衙門,自己去了對太子也沒什麼用處。只剩下工部刑部這兩處不高不低的讓自己選。看來女兒勸說自己的話也有幾分道理,天下形勢到了如此地步,太子還不以國事為重,只想著怎麼防備這些兄弟,連自己這個投向了他的王兄都不能放心。
陳洪愷想了想便道︰「多謝太子殿下為臣著想。既然如此,臣不如就去工部歷練歷練。只是這事還要看父皇的意思。」
太子微笑點頭道︰「大哥,我會向父皇提議。將來我們兄弟齊心,好為父皇分憂,為陳國盡忠。」
陳洪愷謙辭幾句,但心里已經看淡了此事,開始在想怎麼找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