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三、達摩三寶——
清瑜喉嚨還沒打開,便見一道寒光咻的一聲貼在了自己咽喉上。冷氣森森的一柄軟劍將清瑜到了嘴邊的叫喊硬生生的逼了回去。額前濕答答的頭發還在順著清瑜的臉龐滴水,這一刻時間禁止,兩方都沒有說話。
「不準叫喊否則你小命不保我問一句你答一句,听到沒有?」那黑衣壓低了聲音威脅道。
清瑜艱難的吞了口唾沫,喉頭鼓動間越發感受到了那柄軟劍的殺氣。清瑜只得輕聲道︰「好。」
「你就是還珠郡主?」那黑衣人有些拿不準,不住的打量眼前這個身量矮小的赤孩。
這種情況下被一個陌生男子盯著看,清瑜實在有些羞愧。不過轉念一想,這具軀殼才這麼點大,放在後世誰幾歲的時候沒拍過果照啊,也就坦然了。她听對方的口氣,知道自己的來歷,可是這千山萬水的,怎麼會跑到這里來堵自己。清瑜想了想,沉聲道︰「從前是,現在已經沒了封號。我就是陳清瑜。」
那黑衣男子見清瑜瞬間就恢復了鎮定,心中也有些暗暗稱奇。他眼中寒光一閃,冷哼道︰「倒是有幾分膽氣。嘴張開」
清瑜一愣,隨即領悟對方要給自己喂什麼東西。依對方這麼詭異的行徑來看,要自己吃的不是毒藥還能是什麼?清瑜定楮看了看地上的簾紅,沒有半分反應,看來這個刺客下手很重,簾紅是指望不上了。只是要清瑜這麼乖乖就範,她還是有些不甘心。清瑜看向那個刺客,低聲道︰「我不過是一個孩子,如今連封號都沒了,你脅迫我有什麼用?」
那黑衣刺客也怕夜長夢多,語氣凶狠道︰「少廢話要麼張口,要麼死,你自己選」
清瑜心中微寒,此人心志堅毅,身手干淨利落,自己想在他面前耍什麼手段看來是沒有用的了。清瑜瞄了眼脖子下面的利刃,心底哀嘆,在絕對的武力面前,什麼智計心眼全無用處。她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好死不如賴活著,眼下是沒有選擇了。
清瑜張開了嘴,眼色怨毒的望著那黑衣人。
那黑衣刺客嘿嘿一笑,右手遙指,便有一粒滴溜溜的藥丸落在清瑜的嘴里。那黑衣人勁道精準,那藥丸剛好落在清瑜嗓子眼,一骨碌便被清瑜吞下肚去。清瑜知道事已至此,再去後悔也沒有用,她冷靜下來,望著那黑衣人道︰「毒藥我已經吃了,你要我做什麼,盡管說出來」
那黑衣人見一個幾歲大的孩子這麼鎮定,越發有些意外。他想脅迫清瑜做的事情本就不容易,清瑜表現得越是鎮定自若,那件事的成功性便更大了幾分。黑衣人心情也有些好,冷笑道︰「你倒是聰明,知道要有事讓你去辦」
清瑜已經吃了毒藥,破罐子破摔,也懶得裝,也冷笑道︰「明明可以一劍要了我的命,還弄這麼多手腳,瞎子才看不出來。不過我有言在先,如今我自身難保,明兒就要關到感應寺去,再也難以出來。你找我是打錯了主意」
那黑衣人嘿嘿又笑道︰「若不是因為你要去感應寺,我干嘛犯險到這里來?我就是要你去感應寺給我拿一樣東西」
清瑜一愣,隨即醒悟過來,看來對方還真的是千里迢迢在這里等她。只是感應寺不過是一座宗廟,說是鎮壓皇陵氣運,實則不過有些和尚,關了許多宮人而已。那里能有什麼東西值得此人這麼算計?
清瑜銀牙一挫,冷聲問︰「什麼東西?」
那黑衣人忽然轉了鄭重,沉吟了片刻便道︰「你听說過達摩三寶嗎?」
清瑜搖了搖頭,問道︰「是達摩祖師留下的法器?」
黑衣人只道︰「你只說對了一半。應該說,是達摩從拜火教搶走的三樣聖器。」
換做平時,清瑜听到這江湖秘辛,也有幾分興趣,只是現在不是听故事的時候,清瑜打斷那人道︰「達摩三寶藏在感應寺?」
那黑衣人搖頭訕笑道︰「達摩三寶能有一樣,已經能興一方氣運,三寶合一,便能天下一統。感應寺還沒這個造化實話對你說,三寶中的南明離火劍與龍象缽盂這兩樣早有下落,只有牟尼珠從未出現過。我收到消息,這牟尼珠極有可能被收藏在感應寺里。你的任務,便是尋到這牟尼珠所在,偷了出來,來換你這條性命」
清瑜聞言眼神一緊,什麼南明離火劍她是沒听過,只是龍象缽盂她不僅知道,還在里頭存身了那麼久。那龍象缽盂不是汴京大相國寺的鎮寺至寶嗎?原來是這個來歷要說上輩子她也是個無神論者,只是自己的經歷已經將自己原來的世界觀顛覆得分崩離析了。龍象缽盂那麼神奇,或者真的如此人所說,是關乎國運之物。
有鑒于此,清瑜也沉下心來。默默沉思了片刻,便想從這人嘴里多套出點東西。反正此刻自己已經知道了對方的所圖,毒藥已經吃了,總要得知個究竟。況且牟尼珠既然是這麼重要的東西,對方又勢在必得,自己這條命算是暫時保住了。只是要她去神秘莫測的感應寺偷那麼一件重寶,清瑜自問還沒那個能力。她冷笑道︰「閣下真是高看我了,就憑我這戴罪之身,又年幼弱小,手無縛雞之力的,怎麼可能完成這件事?」
那黑衣人也在躊躇,他被逼無奈接了這個任務,偷偷潛入延州,也曾暗探過兩回感應寺。只是感應寺雖然地方大,外頭卻被護陵守軍防備得極為嚴密。一眾僧人也都不是善與之輩,其中方丈了空更是功力深厚,自己差一點便將命丟在那里。硬闖不成,他只得打起別的心思。只可惜這感應寺水潑不進,自成天地,幾乎不與外界溝通。這黑衣人束手無策之際,陡然得到消息,嘉王長女奉聖命要入感應寺修行,這才把主意打到清瑜的身上。
那黑衣人本來也是死馬當活馬醫,如今見到這個小妮子的氣派,反而多了些希望。他冷笑道︰「不能完成,你就等著毒發受死便是了。大不了我再想其他辦法。這一點你也休想推諉。至于怎麼偷到牟尼珠,那是你的事。難是難了點,不過你出身這麼好,才這麼點大,將來還有無數榮華富貴,怎麼舍得便這麼死了?沒有什麼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你說是嗎?」
清瑜心中一冷,對方是個精明人物,看穿了自己惜命不得不屈從他的要挾,只是清瑜也不是那麼容易拿捏的,冷笑道︰「彼此彼此罷了。若你真還有別的辦法,何至于費這麼大勁找上我?既然牟尼珠這麼重要,我偷不到固然要死,你完不成任務也沒有活路。況且,我怎麼能相信,你會守約?」
那黑衣人暗暗咬牙,真是沒想到,一個女女圭女圭這麼難纏。只是清瑜也說中了他的心事。這次任務要是折戟而返,自己定會被那人滅口的。可恨自己的族人性命都在那人手里,且身上也被下了降頭,逃也逃不掉,到時候只怕生不如死想到這里,黑衣人眼中便起了暴戾之色,一雙大眼鼓得銅鈴似的,內中有無數不甘與痛苦。
清瑜看那黑衣人的神色,心中也緊張起來。若是兩下鬧翻,這人將自己殺了,還是自己吃虧。對方有一句話很對,沒有什麼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清瑜咬了咬嘴唇,猶豫要不要服軟。
此時那黑衣人似乎內心掙扎一番後,也做了決定。他低聲對清瑜道︰「我只要得了牟尼珠,便無需要你的性命。你畢竟是陳國皇室,殺了你只會打亂我的計劃,讓我走也走得艱難。此是實情。你信不過我,我也沒有辦法。你自己看著辦。」
清瑜嘆了一口氣,便問︰「我有多久的時間?」
那黑衣人听清瑜的口氣,已經接受了這件事,精神一振。忙道︰「我知道這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情。我給你三丸解藥,能保你三年性命。只是這藥治標不治本,若是三年時間你還不能完成,就是給了你解藥,你也中毒已深,無力回天了。況且,我也只有三年可等……」
清瑜听了微微松了口氣,三年的時間,不論是自己偷到那什麼牟尼珠,還是想別的法子解毒,都算充裕了。若是叫她三個月內完成,她還真的不如讓對方一劍殺了來得干淨。清瑜便伸出手道︰「拿來吧。」
那人見清瑜如此,心中也松了口氣,從懷里取出一個小瓷瓶,放在清瑜手中。清瑜握著這輕飄飄的瓷瓶,卻覺得有萬鈞之重。自己的性命,便這麼被人當作了籌碼,月兌了自己的掌控。
那黑衣人目的達到,便不欲久留。他冒險潛入這里,也是危機重重。臨走前那黑衣人道︰「每逢月圓之夜,我會在感應寺南面那片樹林里等你的消息,若是你沒有得手,也無須什麼動作。若是你得手了,便在牆里按照五芒星方位點上香燭,我遠遠看見自然明白。就是讓人發現,你也有說辭,廟里點個香燭最平常不過。」
清瑜微微點頭,便見那黑衣人收了軟劍,幾步竄到屋頂橫梁,從屋檐邊揭開瓦片,一個揉身便從那小口處鑽了出去。清瑜這才知道此人是怎麼進來的。只是這黑衣人走時太過激動興奮,懷中一條白絹掉落出來也沒發覺。清瑜卻一直盯著那人的行動,立刻注意到了。她見那人已經鑽了出去,也顧不得自己赤身露體,從浴桶里爬出來,立即上前撿了那條白絹。
只是展開一看,清瑜便瞪大了眼楮。她知道這人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