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菜葉 二百九十四、絕處逢生

作者 ︰ 寶瓶齋

場中突然跳出這麼兩個生力軍,撒難也不由得有些鄭重。一個無相好欺負,若是三個無相一起上,那可就費手腳了。

無塵無念目視著撒難,都在提氣凝神戒備。無相生怕他們輕心,忙大聲提醒道︰「二師兄,四師弟,此人就是當年暗算師傅的拜火教妖人撒難,如今他趁延州兵力空虛,欺上門來,我們感應寺的弟子有許多都……」

想到外頭感應寺僧人血流成河,無相忍不住哽咽難言。

無塵年紀最大,當年撒難來感應寺的時候,他已經懂事,知道此人是師傅宿敵,忙擺開架勢,攔在了空關室之外。無念年紀比無相還小,自然沒見過撒難,他見無相形容萎頓,身上血跡斑斑,忙上前扶住無相,關切問︰「三師兄傷得要不要緊?」

無相不知兩位師兄弟這些年閉關精進如何,只搖頭道︰「我不要緊。四師弟千萬小心,撒難功力之深,超乎我們想象,還是我們三兄弟聯手御敵,或者能壓制住他」

無塵不知撒難根底,見到師弟這般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眉頭微皺,似有不願。

撒難抬頭看了看天色,月兒已漸西沉,這一刻,便是黎明前的黑暗,再過一段時間,新的太陽又將升起。他冷笑了笑,將罩在外面的皮襖月兌下,露出里面一身勁裝。隨後手一抖,便有一條黑索自腰間彈射而出。那黑索不仔細看只當是繩索一類的兵器,但是在場的幾人都是武學大家,只借著月色稍一觀察,便知這東西分明是一條鐵鞭。這鐵鞭材質不凡,雖不甚粗,卻是烏光嶙嶙,冷氣森森。撒難輕蔑的道︰「你們就三個人一起上吧,省得一個個浪費時間。都是我的子佷輩,還矯情什麼?」

無相見撒難出了兵器,越發擔心,立即道︰「這不是比武,而是關系到我們感應寺數百年基業的頭等大事,二師兄與四師弟不要跟他客氣,上」

說著不顧流血的傷口,揉身便上。無念站在無相身邊,見到掌門師兄這般,哪里放心得下,也跟著上前策應。撒難有了趁手兵器在手,功力不止攀升了一籌,只見呼哨間,那條黑索便似出洞靈蛇一般,將無相上中下三路氣機一齊鎖死,無論無相如何變招,都在那黑索的控制範圍之內。

無念這才曉得為何掌門師兄這般鄭重,他們師兄弟三人已經是感應寺除了空之外的頂尖身手,似這般一出手便被人置于下風的景象,許多年都沒出現過了。無念不敢藏拙,後發先至,一雙鐵腿凌空急蹬,好似風火輪一般朝著撒難左胸踢去,為的就是圍魏救趙,將無相從撒難的鞭影中解月兌出來。

誰知撒難也不躲避,反而欺身上前一步,左手綻如蓮花,橫向一托,便將無念那只虛實變幻快得看不清的右腿一把抓住。無念心中大震,不想撒難眼神毒辣至此,只一招便將自己得意的雲龍腿法破掉。心念電轉間,無念只得反向逆轉數個翻騰,險之又險的把右腿收了回來。只是這樣一來,無念想要策應無相的打算便落空了。

無相到底是二代弟子中的佼佼者,雖然受了很重的傷,卻也有無塵無念不及的地方,便是他今夜已經與撒難爭斗了許多回合,對于撒難的打法已經了然于胸。面對撒難如此不留余地的一招,他看都不看,只舉著一柄短劍合身直撲,那架勢,就是寧願挨上撒難致命的一擊,也要重挫撒難一招,給兩個師兄弟創造機會。

撒難暗嘆一聲,只得將那鞭勢微微改動,全力擋住無相這不要命的刺殺。無相見事不可為,這才扭身一轉,跳出了鞭影範圍。

一直攔在了空關室外的二師兄無塵只看了這兔起鶻落的一招,便知道無相所說不假,今日他們三兄弟若不聯手,誰都不是撒難的對手。這位老成持重的師兄也不再鑽牛角尖,低聲道︰「無相、無念,結三寶蓮花陣」

無相與無念一听,便好似身體自然有了反應一般,各自竄身,一左一右便落在了無塵身邊。無相合抱寶瓶狀,無塵雙掌斗轉蓮花,無念手持金剛法印,一時間結陣之後的三人寶相莊嚴,無形中威勢大大提升。

撒難眯了眯眼楮,仿佛生出興趣。再不遲疑,揮鞭殺入陣中,只見他左手鐵掌飄忽,專攻受傷後最弱的無相,右手鞭影翻飛,將無塵無念阻住。這三才蓮花陣是感應寺合擊之技的不傳之秘,不是功力深厚功行相仿的三人不能發揮出最大的威力。如今無相功力折損,已經大打折扣,的確是這三才蓮花陣最弱的一環。撒難眼光如炬,甫一入陣,便看出了關鍵。也不給師兄弟三人機會,直接以快打快,瞬間便打亂了三兄弟的節奏。

無塵幾次想要替下無相獨對撒難鐵掌,都不能夠。時間稍長,三才蓮花陣便漸漸散落,不成章法。變成了三人群毆撒難的普通陣勢。若論無相三兄弟的功力,加起來或者也能與撒難持平,只是無相一弱,無塵無念又是剛剛出關,內功雖然精進,拳腳卻有些生疏。三人便漸漸落在下風,被撒難壓制得唯有招架之力。

清瑜與悟空躲在後頭偷看,也看出不妙。悟空咬咬牙,附在清瑜耳後低聲道︰「趁三位師叔攔住了那魔頭,我們趕緊翻牆走,只要逃出了山門……」

清瑜猶豫的看了看身後的簾紅紗碧,要她放棄這對忠心的丫鬟,實在于心不忍。加上寄希望無相三人能反敗為勝,清瑜便搖頭道︰「看看再說」

如此又過了一百多招,無相三人的敗勢越發明顯。撒難全然不像是個六十歲的老人,一身長力絲毫不見遲滯。反觀無相他們這邊,傷的傷,乏的乏,已經幾乎沒有了搶攻的機會,只在苟延殘喘。

悟空又自拉清瑜,清瑜看了看眼淚汪汪的簾紅與咬著嘴唇的紗碧,心中已近絕望。若是再拖延下去,只怕走的機會都沒有,那不止眾人的性命不保,陳國這顆鎮壓氣運的佛寶也要失去。清瑜一咬牙,便站起身來,預備跟悟空翻牆逃跑。

就在這個時候,忽听啊的一聲,無相支持不住,被撒難又一掌擊在傷處,那已近崩開血口的肩膀瞬間模糊得如一灘肉糜,慘不忍睹。無相縱然再是堅強,也受不住這劇痛,雙腿一軟,便自栽倒。

無相一倒,無塵無念生怕撒難取他性命,都不要命的沖了上來,撒難仿佛老鷹捉小雞一般,也不在意,丟下無相不管,轉身與勢若瘋魔的無塵無念斗在一起。

少了無相這一角,無塵無念合斗撒難便越發艱難,只是十來招,二人便一個被鞭子抽在左腳,一個被掌風劈在腋下,各自跌倒。情勢如此急轉直下,清瑜她們想要逃跑也沒有來得及。眾人心中一冷,只怕今日便要葬身此地。

撒難打了一晚上,這才來到了空關室門口,他飛起一腳,便要叩關入內。

無塵無念維護師傅心切,顧不得性命,各自爬起,一人抱腰一人抱腿,垂死掙扎的想要阻攔撒難。

撒難扭身獰笑一聲,鐵鞭揚起,就要取了二人性命。

恰在此時,忽听咄的一聲,一道精光自了空關室之內飛渡而來,朝著撒難背後空擋直撲。撒難終于感覺到了威脅,他顧不得收取無塵無念的性命,縱氣便朝院門口躲避。只是那道精光非同凡響,任憑撒難身法再快,仍緊緊跟在撒難背後。

撒難心中有些後悔,一晚上都不見了空出面,撒難也是大意,覺得這個老對手只怕是凶多吉少,沒了生氣。誰知就在自己快要得手的時候,偏偏來了這麼致命一擊。不過後悔歸後悔,撒難到底是天下間少有的武學宗師,他猛的一吸氣,便沉腰扭頭,將殘存不多的先天真氣再度噴出,想要故技重施,將對付牛毛針那一幕重演。

可惜來的這道精光不是重傷的無相使出的牛毛針那個級別,這精光只是微微一滯,便破開撒難先天真氣凝聚的氣牆,結結實實的印在了撒難胸口神封穴上。

撒難悶哼一聲,不敢停留,順勢倒飛出了院門之外。

眾人一時間被這突如其來的景象震懾住了,好一會兒,清瑜才反應過來,她連忙繞到院中,推開了空的關室便問︰「是師祖嗎?您老人家還好?」

悟空悟能也慌慌張張跑了出了,扶起重傷的無相三兄弟,跟著清瑜邁進了了空關室。

了空盤腿坐在蒲團上,臉色與兩年前幾無差別,不過雙頰有一絲潮紅,倒也看不出別的不妥。

清瑜只當了空恢復如初,開心道︰「多虧師祖臨危一擊,才打跑了撒難那廝……」

誰知了空微微一笑,身子便往旁邊栽倒。清瑜尖叫一身,飛撲過去,將了空扶住。了空這麼大一個身子,卻好似沒有幾分重量一般,靠在清瑜肩頭如同半張紙片。清瑜這才覺察出不妥,顫聲問道︰「師祖師祖你怎麼了?」

了空淒聲一嘆︰「劫數啊若撒難今日不來,我窮數年功夫閉關便有機會壓制毒性,以完天年。只可惜,為了重創撒難,我已經將月復內好不容易凝結的一顆未成形的舍利子逼出,大限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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