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ど兒!」內堂里傳出連青的輕斥聲,ど兒听到扁了扁嘴。滿眼擔憂的轉頭看了雷若一眼,就低著頭跑回了內堂。
雷若和聞人璞對視了一眼。ど兒的提醒,連青語氣中的躁動,讓他們對連青接下來要說的事情產生了懷疑。不過不管接下來要接到的任務有什麼問題,他們都得接下來。
跟著衙役走進內堂,他們就看到連青坐在大堂的右首,一臉無奈的瞪著ど兒。ど兒還抱著聞人璞給的西瓜,小腦袋耷拉著,一副犯了大錯的模樣。
領雷若和聞人璞進來的衙役朝ど兒招了招手,「ど兒,跟叔叔走。」
看著ど兒跟著那衙役走出去,連青才站起身,「你們跟我來。」
雷若和聞人璞跟著連青走進旁邊一個側門,進去後看到連青扭了下牆邊立架上的青花瓷花瓶。一陣 聲過後,沒有擺設的那面牆就出現了一個暗門。
連青拿起放在一旁的燭台,拿出火折子將上面的蠟燭點燃。也不對他們說什麼,就轉身走進了那道暗門。
雷若和聞人璞是來找連青的,當然是馬上跟著走了進去。剛走進去,身後就又響起了 聲。不用回頭也知道,暗門重新合上了。
暗門里是個七八平米的石室,只簡單的放了一張桌子和四把椅子。連青坐到了對著門的一邊,把燭台放到桌子上,指了指對面的椅子,「坐。」
雷若拉著聞人璞的手在他指著的兩張椅子上坐下,對連青笑了笑,「看來你要和我們說的事情很重要。」
連青挑了挑蠟燭的火心,石室里立刻明亮了許多。盯著火心看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其實ど兒不是我的兒子,是我的孫子。」
「孫子?」雷若微瞪眼,「您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有孫子的人。」
連青抬手模了模自己的臉,有些苦澀的扯了下嘴角,「如果知道擁有這幅容貌會讓我失去兒子,我寧肯向常人一樣老去。」
「出了什麼事?」雷若問道。
連青幽幽的嘆了一口氣,「在說那些之前,我先重新介紹一下我自己。連青是我的本名,不過我行走江湖時卻從不用這個名字。所以世人只知無知老人,不知無知老人是我。」
連青就是無知老人,讓雷若和聞人璞倍感意外。不過回想連青和蘇離之間的聯系,就不覺得意外了,反倒怪起自己當初忽略了這麼重要的信息。
連青也不等兩人消化他剛扔下的炸彈,便接著說道︰「我因年輕時的一次奇遇,擁有了不老的容顏。自知這幅樣貌會惹來一些麻煩,我一直都不喜歡以真實容貌示人,因此才有了千面的傳說。
當年我得知自己多年不育的兒子終于有了個孩子,便急匆匆的趕回了家。因為過于興奮,忘了對容貌做掩飾。雖說我當時推月兌自己用了易容之術,但代表皇家前來祝賀的右丞卻沒有相信。沒經確證,他就認定我得到了長生不老術。
為了逼我交出長生不老術,右丞趁我帶著ど兒外出訪友的時候,派人將我連家老小全部抓了起來。得知此事,我立刻易容混進了他的府邸中。本想找機會把人救出來,卻發現他把人抓回府中後就下令處死了他們,並毀尸滅跡。不僅如此,他還布下了天羅地網,等待我自投羅網。
可笑的是雖然無知老人在江湖上很有名望,但世人不知我連青就是無知老人。我多方求助,听到最多的就是我為了報仇,便假稱自己是無知老人。不僅沒有得到幫助,得知連家因何被滅,追殺我的人又多了很多。因為追殺我的人太多,我只好帶著ど兒東躲西藏。
其實當年我不是誤入桃谷,而是故意闖進去的。你師父還在江湖上行走時,我見過他,認得他身邊的僕人。在那個鎮子上認出了那人,就偷偷的跟蹤他。發現他經常去那里,就猜測你師父在那里。
雖然你師父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人,但我相信他會相信我就是無知老人。我不求他幫我報仇,只想為我的孫兒謀一個安身立命之所。他沒有讓我失望,不僅相信了我的話,還讓他的老僕人幫我照看ど兒,讓我終于有機會去做想做的事。
我在丞相府潛伏了兩年,終于找到機會刺殺了右丞。殺了他之後,我便回到了臨淄城,在城郡王府謀了個差事。本以為殺掉右丞就算是為我死去的家人報仇,但兩年前卻從城郡王和皇城來的一個官員的交談中得知,害我連家幾被滅門的元凶另有其人。
知道那個人不會放棄得到長生不老術,我便和你師父的老僕人定下了‘屠龍刀’的計策。本想引出賊人,卻不想害了他們一家老小。」
說到這兒,連青閉起了眼楮,「我沒有向ど兒隱瞞這件事。他對那家人的感情比對我深多了,認為我以一己自私害死了他們。為此,他對我除了怨恨之外,就只有畏懼。」
听完這些,雷若便能理解ど兒為什麼會對他們說那樣的話。應該是怕他們像他的養父母一家一樣,因為他爺爺的委托送了性命。
和聞人璞對視了一眼,她向連青說道︰「殺害老僕人一家的是藥尸傀儡,指派人這麼做的應該是南惲笙。大概他壞事做得太多了,已經落得魂飛魄散的下場。」
連青笑了下,「我真正的仇人確實已在藥王谷之變中死掉了。不過不是南惲笙,而是那位太上長老。
當年他和右丞一起來我家道賀,別人不知道他是誰,但我認識他,因此還格外對他禮遇,還向他透漏了自己是無知老人的事情。當我從你雪師父那得知行凶的是藥尸傀儡,便猜到是因為他說了什麼,那右丞才堅信我有長生不老術。
他會那麼做,估計是因為我發現他們有在秘密煉制藥尸傀儡。我顧忌揭發此事會給自己的家人惹來大麻煩,卻沒想到選擇了沉默,想避免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長生不老對人的誘惑非常大,雖然他鼓動右丞搶奪,實際上他自己也十分想得到。所以听到我放出的風聲,就過來搶奪那把屠龍刀。
那把屠龍刀曾砍傷過萬蛇谷的蛇王,蛇王見了它一定會暴怒。估計就是他拿著那把屠龍刀去了萬蛇谷,被發瘋的蛇王重創,才讓南惲笙模進了密地,讓他有機會發出那個徹底毀了藥王谷的魔物。」
說到這兒,連青長嘆了一口氣,「雖然我的仇人都以死去,我死去的家人卻不可能再復活了。早知如此,莫不如一發現他們的丑事就向世人揭發出來。或許他們會因為疲于應付江湖豪杰的圍剿,無暇向我一家老小下毒手。」
雷若眨了下眼,給聞人璞發了條信息︰‘看來我又一次繞過了很重要的中間劇情。’
聞人璞握了下雷若手,回道︰‘估計是殊途同歸,他這里不過是其中一條線索。別糾結這個了,趕緊問問他想擺月兌咱們做什麼。’
「你把我們帶來這里,應該是想讓我們幫你做什麼吧?」雷若直接開門見山。
「我會擁有不老的容顏,是因為把養顏聖品朱顏果當成了可增長一甲子功力的龍誕果吞食下肚。」連青一陣苦笑,「以前,我不在乎自己生的如何。但現在,我很想在我剩下的日子里,能像個正常爺爺一樣陪伴我的孫兒。而不是明明是祖孫,卻為了不引人猜疑,不得不以父子相稱。」
聞言,雷若便向連青問道︰「你想讓我們想辦法幫你把朱顏果的藥力解了?」
連青笑了下,「我已經知道如何解掉朱顏果的藥力。要化解朱顏果的藥力,只需服下守護朱顏果的蛇獸之血。
「蛇?」雷若眨了下眼,「你說的那個蛇獸不會是萬蛇谷的蛇王吧?」
連青笑著點了下頭,「當年我采食朱顏果時,那條蛇王發瘋似的攻擊我。最後我在它背上狠狠砍了一刀,找到機會采下一顆成熟的果實。然後借著蛇王對谷里其他蛇類的威脅力,以刀上的蛇王血破開包圍他的群蛇,才平安從谷里退了出來。就是為了紀念此事,我把那把斷刀稱為屠龍刀。」
雷若不怕蛇,但不等于看到成堆的蛇頭皮不會發麻。一听到萬蛇谷三個字,她的眼前就有成團的蛇擠在一起移動。不用說,眼前一出現那樣的場景,她身上的雞皮疙瘩就大有早飯的跡象。
不過這事兒她還是決定要幫,硬著頭皮點了下頭,「我們會幫你取回蛇王血的。」
連青笑了下,「本來我是想讓你們幫我報仇,但那些該死的人都已經死了,這個忙就不用綁了。不過我讓你們去蛇谷,並不是專程為了取蛇王血,取蛇王血只是順路而已。」
說著,他拿出了一張地宮地圖,推到雷若面前,「萬蛇谷其實是你師父蘇離弄出來的,那些蛇是護衛地宮的守衛。他在地宮里放了很重要的東西,讓我在他辭世後,通知你去將它們取出來。」
「辭世?」雷若眨了下眼。听這話的意思,蘇離應該已經死了,但她下線前剛剛見過他。
連青皺起眉︰「你還不知道?」
「我該知道什麼?」雷若好奇的問道。
連青沉吟了一聲,「你知不知道絔玄這個人?」
雷若微皺起眉,「知道啊,她是我的二師妹。」
听到雷若叫絔玄為二師妹,連青立刻冷哼了一聲,「以後別再說他是你的二師妹,那個欺師滅祖的畜生根本沒資格做你師父的徒弟。她不僅投靠了你師父的仇家,引他們攻入桃谷。還趁你師父力竭之時,借機下了黑手。雖然她攻擊你師父的時候,遲來的我把他搶了過來。但因為她那當胸一劍,你師父最終不治。
你雪師父一怒之下,將參與襲擊桃谷的門派滅了。那個畜生卻在人前顛倒黑白,說你雪師父濫殺無辜。若不是我以無知老人的身份出現,替你雪師父正了名,你雪師父就成了武林公敵。」
雷若一听此事就明白青澄之所以會‘死’應該是要月兌離蘇離這個身份,恢復毒仙的身份。要不然絔玄再有能耐,也不可能傷到他,更別說殺死他。不過听說絔玄不僅對青澄下狠手,還企圖誣賴蘇雪,她心里還是竄起了怒火。
這個女孩留給她的印象就是心眼太多了,腦袋里除了算計就是算計。沒人會喜歡被人算計,因此和她接觸的時候,她不對她的熱情做過多回應。大概也是看出他們不想理會她,絔玄沒有糾纏他們。
絔玄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她也不覺得意外。因為她知道在絔玄眼里,NPC就是她的玩物。為了得到她想要的好處,她可以為討好NPC,不顧臉面,甚至完全放棄尊嚴。當NPC成為她的阻礙後,她就會毫不留情的除掉他們,即使那個NPC曾對她多有照顧。
其中一個例子就是傳授她易容術的那個師父。那人是系統欽定的通緝犯,是一個臭名昭著的江洋大盜。為了學到易容術,她甜言蜜語說盡,就差沒把他當祖宗一樣供起來。一學到手,她就把那個NPC送進了大牢。還美其名曰,自己為了為民除害,不惜大義滅親。
不過被‘殺’掉的人是青澄,是她極為重要的家人。即使那只是走個過場,她也不能容忍別人如此對待他。那蘇雪雖然只是一個NPC,但她叫了她一聲師父,就不能坐看她被人如此算計。因此她冷聲向連青問道︰「絔玄被你當場戳破謊言,之後怎樣了?」
連青再次冷哼了一聲,「等大家打算好好和她算算賬的時候,卻發現她已經溜了,之後再沒听說她在哪出現過。」
再和連青聊了幾句,雷若和聞人璞就收起那張地宮地圖,向連青提出了告辭。
回到內堂的時候,雷若看到ど兒站在連青那張桌子旁,手上端著一個盤子,盤子上放著兩片西瓜。看到他們出來,他把盤子放桌子,然後拔腿就往外跑。
雷若運起浮光掠影把他抓回來,「你這是在做什麼?」
ど兒抿了抿嘴,「給爺爺西瓜。」
看ど兒倔強的歪著頭,不肯看連青,雷若對連青笑了笑,「側廳借我用一下。」
連青收回放在ど兒身上的目光,沖雷若點了下頭。
雷若將ど兒拎進側廳。先問了問ど兒的想法,果然如連青所說,他覺得是連青害死了養他長大的人,因此心里怨恨著他。她覺得連青應該也覺得那家人的死是被他連累,因為自責才不對ど兒解釋,想用ど兒的怨恨來懲罰自己。
雖然ど兒年紀很小,但很早慧。雷若沒有勸說ど兒,只是把對那件事的想法說給他听。見他听完自己的話,臉上的怨氣便淡了許多,就把他拎出了側廳,將他放在連青面前,「你們爺孫好好談談吧。」
走出內堂大門的時候,雷若听到ど兒很小聲的對連青說了聲對不起。不過隨即響起的系統提示‘讓連青和ど兒冰釋前嫌,您獲得……’,立馬把她心中那點欣慰給沖沒了。
走出衙門的大門,雷若又記起了絔玄所做的事情。一些信息只在特定NPC中流轉,只要小心避開這些NPC,得罪那些NPC的玩家照樣可以在游戲中如魚得水,因此不能因此判定絔玄自那以後就沒再上過游戲。這絔玄不上游戲便罷,還在游戲中就要做好承受她怒火的準備。
不過他們現在似乎沒有精力花在絔玄身上,因此她懊惱的的腮幫子鼓了起來,「璞,這事情不能就這麼算了。」
聞人璞沖雷若揚起嘴角,「我已經通知羽哥,讓他注意絔玄的消息。一有消息,他就會通知我。到時候是殺是剮,都隨你便。」
雷若是想好好教訓一下絔玄,但沒有恨到要剮了她。知道聞人璞這是故意在逗她,白了他一眼,「我有那麼暴力麼?」
聞人璞佯裝很認真的想了想,「我以前見過你用雷轟人,渣都沒給人留下。這麼狠,怎麼能說不暴力?」
聞人璞說的是事實,讓雷若一時之間找不到合適的話反駁他。眸光閃了閃,她的手放到了聞人璞腰部的女敕肉上,一擰一轉。
吃痛的聞人璞咧了下嘴,「小若,這是從哪學來的?」
「娘和姐姐們說不過爹和姐夫的時候,只要一這樣,爹和姐夫就沒火力了。」雷若甩了甩剛剛行凶的那只手,將一雙美眸完成了兩道月牙,「感覺不錯。」
聞人璞嘴角一陣抽搐,「夫人啊,咱能學點好的嗎?」。
這麼一鬧,雷若心里因為絔玄升起的悶氣便消散了。兩人商量了一下,覺得不管是地宮任務,還是取蛇王血,都需要他們那群人全員出動,就給其他人都發了信息。
不像他們下來時,有魏依依的便車搭。孫曜等人要從上四界下來就要再走那條布著層層關卡的通道,沒個把小時下不來。為了打發時間,兩人就繼續逛臨淄城。
絔玄的事依舊對雷若有些影響,走了一段距離,她就沒了閑逛的心情。她不想逛了,聞人璞自然也沒了興趣,兩人就用傳送石傳回了茶樓。一傳回到包廂,他們就听到樓下乒乒乓乓的,听起來不是一般的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