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客是一門技巧。
如果你獅子大開口,要出的價錢過于夸張,以至于徹底嚇到了對方。而對方在考慮權衡了一番之後,甚至為此不惜撕破臉。那說明你失敗了。
如果你同樣獅子開口,要的價錢過于低……低到對方足足錯愕了半晌,之後忙不迭地答應下來。毫無疑問,你絕對是傻蛋。而且可以肯定,未來你肯定會時刻後悔當初要的價錢過于低。
同樣是獅子大開口,對方皺眉,回了一個在你心理預期之內的,並且讓你竊喜的價錢。你忙不迭地答應下來,這樣做的後果是反過來,讓對方無時無刻不在後悔。
所以,宰客是一門技巧。可以肯定的是,這是一個漫長的,討價還價的,最後盡量讓雙方都滿意的過程……恩,以上出自雙邊談判技巧。但絕對可以用于宰客。
事實上穿越眾為此組建了一個專門的團隊︰負責外事談判的邵北,負責貿易談判的許楠瑩,負責匯兌談判的荊華,負責海關談判的曹復寒,負責海事法的程洋,以及負責軍事合作談判的王鐵錘。談判主要負責人程洋定下了一個基調,務須讓客人們被宰之後,還感覺佔了便宜,帶著滿足的笑容而去。
但又不能在事後讓對方感覺吃虧上當。
這個平衡點並不好把握,尤其是在談判專家們大多數都是菜鳥的情況下。幸運的是,談判專家們專業性極強。而不論是荷蘭人還是葡萄牙人,顯然不會準備的如此充分。所以,可以肯定的是,在軍事力量佔據強勢的前提下,談判會變得順風順水起來。
就像王鐵錘最近一直叫囂的︰真理就在海權號主炮射程之內!
當然,一味的強勢在某些事後只會適得其反。澳洲要走一條成功的路,在全世界範圍內都需要盟友。所以,這場談判絕不是一錘子買賣。因此,談判的目的變成了兩個︰既要從中獲益,又要增強雙邊關系。
本著這一原則,談判小組制定了周密的計劃……處理這種外交關系,歷史上有著太多成功的例子了,有時是胡蘿卜加大棒,有時變成大棒加胡蘿卜。總之這沒什麼區別。
談判小組決定,在棒子落下之前,先讓對方瞧瞧胡蘿卜的模樣。然後狠狠敲上一棒子,將饞得對方流口水的胡蘿卜丟過去。
再然後,荷蘭或者葡萄牙人,便會一邊揉著起了大包的腦袋,一邊興高采烈地捧著胡蘿卜……
而作為胡蘿卜計劃,事實上已經開始了。就從宴會開始。
歇息了兩個鐘頭的荷蘭與葡萄牙人乘坐著四輪馬車準時地出席了宴會。然後他們被嚇到了!
賓朋滿座,這沒什麼。馬尼拉現在是澳洲人的地盤,所以人多一點沒什麼好奇怪的。
可當邵北一一為兩人引見的時候,不論是列文虎克還是希爾維拉,臉上都充滿了……怪異!
「這位是菲律賓臨時政府的……執政官,陳廷遠先生。」邵北一本正經地將一位華人老頭介紹給兩人。
菲律賓臨時政府!執政官!
列文虎克與希爾維拉尷尬著、猶疑著與陳廷遠打了招呼。
緊接著邵北又將政協主席李胖子介紹給他們。再之後是司法部長……軍隊最高長官……以及莫名其妙的公共事業與衛生部長。
清一色的東方人面孔,讓兩人頭暈目眩,根本分不清誰是誰。當引薦結束的時候,希爾維拉再也忍不住了。他找了個機會低聲問邵北︰「我以為菲律賓現在是澳洲人的地盤。」
雖然希爾維拉說的沒錯,但名義上,菲律賓是個獨立的國家。只是名義上。邵北抖了抖眉毛︰「我以為你看過邀請函了,希爾維拉總督閣下。」
「什麼?」
邵北慢條斯理地說著︰「邀請函上寫的很清楚,這是一場四邊談判。所以,談判是四方。澳洲-葡萄牙-荷蘭-菲律賓。」
「你在開玩笑?」希爾維拉愈發詫異。而相對心智成熟一些的列文虎克,則端著酒杯在一旁饒有興致地听著。
然後邵北將那一套說爛了的,前世一听就反胃的說辭倒了出來︰「事實就是如此。我們與西班牙的戰爭,是一場正義的戰爭。我們不是為了奴役某個國家,或者搶奪殖民地。那是野蠻人才干的事兒。」他深吸了一口氣︰「我們是為了保護僑民,趕走邪惡的殖民者。同時幫助菲律賓建立民主的、文明的新秩序。」
希爾維拉乃至他身邊的列文虎克目瞪口呆。在他們的意識里,從沒有想到游戲可以這麼玩兒。巨大的投入之後,不求回報,反而幫助弱勢群體建立自己的國家?澳洲人不是瘋子就是傻子!
而旁邊的那些所謂的菲律賓臨時政府政要,一個個神色自然,這充分證明了邵北沒說謊……好,澳洲人都是瘋子!
因為他們想不出哪個傻子國家可以開發出一艘排水量上萬長噸的鋼鐵船。
邵北與之閑談了幾句,台上響起了敲擊杯子的聲音。場面安靜了下來,而後菲律賓太上皇常師德放下杯子,發表了一通熱情洋溢的講話。大意無非歡迎遠方客人的到來,必定會讓客人賓至如歸雲雲。緊接著是祝酒,在所有人都淺淺品嘗了杯中酒之後,宴會開始了。
本著用中餐招待老外,用西餐招待華人這一裝逼原則……宴會設置成了中式自助餐——沒辦法,客人里頭華人不少,老外同樣不少。
幾個林廚子的徒弟,親自掌勺,煎炒烹炸,將一樣樣美食做好。話說林廚子這家伙八大菜系,多多少少都會一些。尤善川菜。所以,這菜肴里頭川菜自然佔了大頭。
什麼粉蒸排骨、回鍋肉、干蒸魚、碧綠蝦仁、剁椒魚頭,一樣樣既好看又香氣四溢的美食端上來,別說那些荷蘭人跟葡萄牙人了,就連正宗的華人都沒見過。
邵北與二外女翻譯,忙前忙後為希爾維拉與列文虎克介紹著。那頭,等不及的人端著餐盤迫不及待地要上一份,放到嘴里一拼。嘶,這滋味,爽利!
當邵北與杜微忙不過來的時候,安德魯這家伙湊了過來,跟荷蘭人與葡萄牙人攀談幾句,隨即仗著自己曾經在中南見識過,開始賣弄起來。
他一招手,叫過服務生,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話點了杯加冰塊的白葡萄酒。等服務生將冒著冷氣的酒端上來,瞧著杯子里晶瑩剔透的冰塊,希爾維拉與列文虎克更傻眼了。
這可是一年四季熱得要死的馬尼拉,不是斯德哥爾摩。這冰塊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瞧著倆人驚嘆的申請,安德魯很滿足。話說當初他就是這麼一副呆若木雞的表情,然後讓邵北他們好一通嘲笑。風水輪流轉,現在輪到他嘲笑別人鄉巴佬了。
「我不明白,伯爵閣下……您杯子里的冰塊究竟是怎麼來的?」列文虎克再也忍不住了。
安德魯故作無所謂地聳聳肩︰「尤斯,我的朋友。你要知道,在澳洲流傳一句話。科技改變生活。」
列文虎克知道某些技術的確可以改變生活方式……比如帆船,它將全世界連接了起來。但冰塊……這顯然超出了他的理解範疇。在炎熱的熱帶,制造並且保存冰塊,還有比這更夸張的麼?
十分鐘之後,他發現,還真有比這更夸張的!
當一勺冷氣騰騰,入口冰爽可口的冰欺凌入口之後,列文虎克整個人都斯巴達了。他身後的希爾維拉就更不堪了,這家伙一勺接一勺沒命地吃著,時不時還會掐一下自己的大腿,以確定他不是在做夢。
當冰淇林被消耗一空之後,他們這才轉向那些美味的菜肴。這個時代的歐洲,飯菜講究用香料烹制。不在于多麼美味,而在于用了多少香料。以至于飯菜的味道實在不敢讓人苟同。
當色香味俱全的中式菜肴入口,給予這幫鄉巴佬的味覺沖擊就可想而知了。最要命的是,他們每吃一樣菜,邵北或者杜微總會在旁邊旁引博證地講述一番這道菜的來歷。看起來似乎每道菜都有來歷,而且澳洲人將飲食上升到了文化的高度。
他們反復地重復一句話,澳洲人有著五千年的食文化……五千年!想起兩千年前荷蘭跟葡萄牙還是野蠻人的國度,倆人就一陣的撓頭。
這一頓,從中午一直吃到了晚上。所有人都流連于各個餐桌,一邊品著美食美酒,一邊與相熟或者不相熟的人攀談、交際。
天色一暗下來,立刻有服務生挑著各式造型典雅的煤油燈,將整個宴會廳變得亮如白晝。是的,就如同白晝!
列文虎克與希爾維拉倆鄉巴佬先是感嘆了一陣這種奇怪的燈,緊跟著發現似乎這宴會廳內的光線有些過于明亮了?他們一抬頭,隨即一陣頭暈目眩。因為在他們頭頂上,整個天花板完全都是用鏡子拼接起來的!
奢華已經不能用來形容這一切了,這幫澳洲人簡直就是……就是……讓人絕望的富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