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完成封平和易安華的遺願,游飛為避免137團和259旅所存人員不被歸編入其它番號的部隊。他便領著百多人偷偷了溜走了,從而在軍部的人員編制里消失的無影無蹤。
跑出來的百多人聚集在遼闊的曠野,眼楮直勾勾地看著游飛,未來何去何從便要由游飛這個主事人決定了。
看著眼前衣衫襤褸的一百六十個人,游飛將臉揚了起來,止住了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他啞著聲喊了句︰「我命令,全體向北穿插,去殺小鬼子。」
「是!」一百六十個人,低沉的吼了聲。
游飛隨手抓起一桿漢陽造,舉起來揮舞了下︰「259旅、137團可以說已經不存在了。易旅長、封團長,他們都把命拼在了戰場上。可是,我們這活著的一百多兄弟,就是259旅,就是137團。老子就是旅長、團長。老子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要和鬼子拼個死活。不願意去的,你去後方當難民,我不攔你,也不算你是逃兵。願意殺鬼子的,跟我走。」
游飛堅定的向炮火仍熾的北方走去,他的身後鴉雀無聲,一百六十個人靜悄悄的,唯一能听到的就是嗚嗚的風聲。游飛暗自下了決心,就算沒有人跟上來,自己一個人,也要給鬼子來個好看的。
「殺鬼子!」「殺鬼子!」「殺鬼子!」
一聲高過一聲的吼叫響了起來。游飛停下腳步,看著自己的這些兵,他們舉著武器,滿臉決絕的怒吼著。一百多人,幾百只眼楮看著游飛,從表情到聲音,就象是一個人。
「出發!」游飛命令到。隊伍瞬間安靜了下來,這些歷經九死一生的士兵轉身列隊向北方走去。他們的腳步聲不甚整齊,沙沙的響聲甚至也不大,但游飛明顯的感覺到他們的決心和自信。他們再也不是十幾天前的那幫新兵了。
蔣狀、許志緯、何天豪走到游飛身旁,蔣狀說︰「大哥!你放心,你的這些兵,沒有一個怕死的。」
游飛一把攬住了他的三個好兄弟,「大哥我不會讓一個兄弟去送死的。」
「死!活!我們都听你的。」
「嗯!」游飛大踏步的向前走去。
安瀾鎮,位于蘇南平原的月復地,自古就是魚米之鄉、人間天堂。游飛的隊伍到達安瀾鎮外圍的時候,槍炮聲已經弱了下去。**又敗退了,這座鎮子和附近的村子無一例外的冒著濃煙,散發著血腥的味道。
距離煙霧中的鎮子還有三百多米,游飛手向下揮,做了個手勢,隊伍立即就地隱蔽。兩名偵察兵快速閃進安瀾鎮的殘垣斷壁之中。
游飛趴在地上,眼楮一眨不眨的看著鎮子方向,同時,他思考著可能出現的狀況,自己這支隊伍到時候該如何應對呢?突然,啪啪兩聲槍響,一會兒,又是兩聲,等了一下,還不見他們出來。游飛正要多派幾個人去看看,兩個偵察兵出鎮子了。
「報告連長!有兩個鬼子兵,被我們收拾了。鎮子里再沒活人了。」
「二排!進鎮搜索,並負責警戒。」游飛說完,贊許的看了看這個前來報告情況的偵察兵,「你的名字?」
「葛存正。」
「干得好!身手不錯。你們偵察班一共有幾個人。」
「除了我,就是王二蛋了。就我們倆。」
游飛站起身來說︰「走,去看看。」好似不經意的,他又說︰「哦,你們倆以後就是少尉軍官了,給我帶出來一個象樣的偵察班!不!要偵察排!人員隨你們挑!」
「是!」升了官的葛存正沒有多少喜悅之色,只是平淡的回答了聲。
說話間,他們走到了兩個鬼子兵的尸體前,負責搜索的二排也已經回來報告說鎮子里是空的,糧食和活人都沒有,有的,只是一些平民的尸體。
游飛踢了一腳一個腦袋開花的鬼子,發現他竟然還是個曹長。他們的槍支和彈藥手雷等早被戰士們拿走了,但游飛還是覺得他們有什麼能夠利用的東西。葛存正用槍撥拉了一下那個曹長的軍餃,游飛猛然醒悟,說︰「狗日的死了還穿套囫圇衣裳。葛存正,你們倆偵察兵把這兩套衣服換上!」
「這……這是敵軍的軍服啊!」
「靠!這是命令!要知道,你們是偵察兵啊!你以為我是看上了狗日的這張黃皮!」
「是!」葛存正明白了,麻利的削下了鬼子的衣服。
游飛轉身道︰「迅速撤離。」
話音剛落,負責警戒的二排戰士跑來報告說,西面發現大量的鬼子,他們的來路——南面也傳來漸漸密集的槍聲。
游飛二話沒說,命令隊伍立刻向北方開拔,他當了多年的痞子,吃柿子揀軟的捏,好漢不吃眼前虧,這些道理他還是懂的。葛存正、王二蛋輕松秒殺倆鬼子,也給了他啟發。要想盡量減少己方損失,同時盡量多殺鬼子,重點照顧落單的鬼子兵,這是個辦法。
讓人郁悶的是,此後整整一天,游飛獨立部隊再也沒有踫到一個落單的鬼子。倒是有幾撥大隊的日軍經過,汽車、火炮、步兵、騎兵,成群結隊的遠遠的就開了過去。**的陣地,游飛一個也沒踫到。要讓這一百六十人去攻擊成師團的日軍,怕是剛露頭就被炸沒影了。
夜色降臨,游飛獨立連宿營在一處小樹林里。雖然四面都布置了觀察哨,但是日軍大部隊隨時都會出現,任何的篝火和光亮都不能有。士兵們只能掏出干糧默默的啃著。
「這樣走!太慢了!也太危險!」游飛對何天豪說,「要是能象來時那樣快!我們就能找到鬼子的軟肋,敲他一家伙,再快速的溜掉。要是有汽車就好了!」
「鬼子有!我帶幾個弟兄去弄幾輛?」
「不行!」游飛的語氣沒得商量。
「那就等天亮了吧!」何天豪沒有爭辯。
游飛去看了一遍自己的每一個兵,有時和他們說上一句話,更多時候,只是敬禮,彼此看上一眼。
很晚了,游飛才睡著。
轟然炸響的炮聲驚醒了游飛,他一骨碌爬起來,卻又讓一個肥大的身體給壓了下去。是蔣狀,蔣狀能夠這樣狠的壓自己,肯定是有什麼狀況,游飛沒吭聲,開始打量著四周的情況。
僅僅二百米遠處,二十幾個鬼子在**著兩門山炮,不緊不慢的發射著。這是一個炮小隊的編制。不知道他們在打那里?配合的步兵陣地又在那里?
蔣狀悄聲說︰「許志緯、葛存正帶人模上去了。王二蛋繞過炮兵去側翼偵察了。」
游飛沒有答話。這幫小子什麼時候可以不經自己同意就行動了!等戰斗完畢後再算帳!
王二蛋帶回來的消息讓游飛的身體不禁顫抖了起來,是氣的。鬼子的炮兵,在轟炸的是附近的小豐村。大約有一個中隊一百多名鬼子兵,驅趕了上千名鄉親們,把他們趕進了小豐村包圍了起來。鬼子進村殺了一次,可是人太多,效率不高。他們干脆就讓炮隊轟炸,想來個快速徹底的滅絕。
游飛咬著牙站了起來,「一排配合葛存正他們進攻炮兵!其余人員,進攻小豐村外的鬼子步兵。一分鐘後,吹沖鋒號!」
一排先行動了起來。
葛存正抬手一槍,打死了正在裝填炮彈的炮手。一排和偵察班一起沖了上去,一陣亂槍,這支炮兵小隊就只剩下了五六個茫然失措的炮手,他們一起背靠里圍住了一門山炮後,就不再有任何動作。
葛存正上前一步,喊了聲︰「繳槍不殺!」幾個鬼子漠然地看著他,沒有任何反應。
葛存正一槍托打爬下一個鬼子炮兵,看到了他們圍在里面的一個人,正蹲在地上給幾個炮彈箱上纏什麼東西呢!
「退後!都退後啊!」
隨著葛存正聲嘶力竭的喊聲,震耳的爆炸聲響起,巨大的氣浪掀起沉重的山炮和他周圍的鬼子兵,還有葛存正,一起飛了開來。
散落到地上的肢體,已經分不清楚是誰的了。
葛存正死了。
他是為了給幾個日本兵當俘虜活命的機會,而搭上了自己的性命。面對不再反抗的人,任何人的扳機都扣不下去,然而,那些東西,真的是人嗎?
這一景象被游飛真切的看在眼里,他跳起了老高,用變了調的聲音喊道︰「司號員!沖鋒號!」
喊完這一句,他率先操起步槍,從槍托里抽出刺刀扣上。他沖了出去。蔣狀緊跟在他身後。
沖鋒號響起,早就瞪紅了眼楮的士兵們躍出了隱蔽點,向前沖去。何天豪卻留下了兩個人在剩下的那門山炮上**著。
小豐村外,突然遭到打擊的日軍田川中隊放棄了對村子的包圍,急忙趕到游飛連隊的正面布置防御陣地。听到爆炸、槍響和沖鋒號,訓練有素的鬼子兵先是趴在了地上,隨即就展開了防御陣形。
田川中隊遭到了突然襲擊,可是受到的損失並不致命。
每個日軍中隊,都配有六挺以上的歪把子機槍。機槍手們剛才正在掃射著跑出村外的平民,現在扛著機槍和彈藥箱跑了過來,很快就向游飛連隊開火了。
突突突的聲音,將一具具軀體阻擋在了日軍陣地前不到50米處。
轟!山炮響了。
炮彈越過交戰中的雙方士兵,落在了日軍身後的一個水塘里。激起的一個水柱而已。能看到附近被淋濕的鬼子笑了起來,那是在嘲笑這糟糕的炮術。
轟!第二炮,一挺機槍飛上了天空。
轟!第三炮,又一挺機槍飛上了天空。
轟!轟!隨著炮聲不斷響起,鬼子的機槍手雖然沒有全部乘坐上土飛機,但是也都或多或少缺了些胳膊腿兒。機槍暫時啞火了。
游飛、蔣狀,帶頭躍起身子沖上了日軍陣地。激烈的肉搏戰開始了。游飛帶領的這群求戰心切的老兵,對上人數稍少的日本兵,本身就佔一點優勢,加上這些經歷過九死一生的老兵多少都些特殊本事,或是足夠滑頭,勝利的天平向游飛這邊傾斜了過來。
但是頑固的鬼子還在拼死抵抗。
何天豪不知道什麼時候殺到了游飛旁邊,「大哥!連長!鬼子的援軍就要到了!」
「向我集中!火力壓制!月兌離戰場!二排斷後!」游飛大聲吼著,下達了一連串的命令。且戰且走,距離鬼子兵遠了些。鬼子的一個軍官也大聲喊叫著,整理著剩余鬼子的隊形。
「哇呀!」「哇啊!」鬼子們怪叫著追上來的時候,一顆炮彈適時掉在了那個軍官的頭上!除了飛起來的一片鬼子,其余的都急忙臥倒了。
游飛邊走邊喊︰「能扒的衣服扒下來!炸炮!撤!」
何天豪也喊著︰「鬼子拉炮的那輛汽車,放在最後,接應斷後的兄弟。」
小豐村里這時跑出來一些人,向著幾個不同的方向跑了出去。僅剩不多的鬼子,將怒氣撒到了這些平民的身上!槍響了,他們紛紛栽倒在地。三三兩兩的鬼子兵又進到了村里。其余的則在村外攢射。
「唉!」游飛嘆了口氣,外圍的偵察兵已經發現了大隊鬼子的人馬,再不走就來不及了。而擠壓了滿滿一村的上千名百姓,就只是傻傻的等著三兩名鬼子的刺刀,最多,跑出去給村外的幾十名鬼子當活靶子。
禮儀之邦的人們,面對毫無人性的畜生,還是一副無害的模樣。
「救不了你們了!我會給你們報仇的!」
百姓的慘狀,和剛剛提升的少尉——葛存正的死因,深深的刺痛了游飛。他對身邊的兄弟們說到︰「傳我的命令給每個人知道!這支部隊,從今往後,不要一個日本俘虜。畜生,根本沒有當俘虜的資格。」
再往前走,就到長江邊上了。
吃柿子揀軟的捏,好漢不吃眼前虧,這些痞子基本的生活準則,游飛在小豐村一戰中並未完全遵守。倒是何天豪和他找來的那位炮手立了大功。小豐村一戰,何天豪的頭腦一直保持著清醒。炮火的支援對百人規模的對戰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即便這是一場勝仗,撤下來的人也只剩下了九十二人。有近一半的人留在了小豐村外。這支連隊,還能支撐幾次這樣的對撼呢!
游飛在心里下了決心,以後決不能拿部隊硬拼了。甚至,他應該為小豐村的事做個檢討,誰都知道,那些百姓是救不走的。
現在游飛就面臨著如何突破鬼子的江防線的問題。長江里,鬼子的小炮艇來回的巡邏著,江岸上也有他們布置的防御陣地。更別提他們的巡洋艦也在江中游弋,說不準就能踫上。而且,不及時過江的話,身後佔絕對優勢的追兵就能來包了游飛的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