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後,茅屋內。
和上次老和尚進來時又是另一番景象。
老和尚來時,這是雖然空空蕩蕩,但還是一個茅屋里應有的正常景象,有屋頂,有地面,有牆壁。
而現在,這里可就是真的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了,昏暗無光。
看不到屋頂,看不到地面,也看不到四周牆壁。
甚至在這里沒有上下,沒有左右,也沒有光,無限大又無限小,置身其中,如同置身于另一方世界,絲毫不會想到這是在一個小小的破舊的茅草屋中。
如果一定要用一個詞來形容這里,那就是——混沌!
突然,有一道奇光在這混沌之中劃過,像是要開天闢地似的一道閃電,把整個黑暗全都驅散開來,照亮了整個世界。
借著奇光的照耀,這個世界的本來面目出現在了我們的眼前。
這里真的似乎就是在另一方世界之中,跟現世沒有任何的聯系。別得不說。這里的廣大遠遠超過了小茅屋的所能容納的極限,甚至把百里的龍林山裝進來都綽綽有余。天空和四周都是灰蒙蒙的一片,似乎連奇光的照耀也難以為繼,不能再進一步,而腳下則是一望無垠的大平原,沒有任何起伏,隨便找個方向一望,似乎就可以看到天地的盡頭。
整個世界似乎就是被一個鍋似的半圓的蒼穹給蓋在了一個平板似的土地上,也就是所謂的「天圓地方」。
這根本就是另外一個世界所在,怪不得牛剛耗盡氣力也無法窺得這里的奧妙,這其中的間隔是兩個世界的間隔,要是牛剛真的可以看穿,那他也就沒有必要拜師龍山了。
但可惜的是,這里的天空沒有日月星辰,地上沒有江河湖泊,空蕩蕩的大平原上全是干燥的沙子,沒有一株植物在上面存活。這里沒有水源,沒有風,沒有……整個世界死氣沉沉的,似乎沒有生命在這里存活。
但也不對,這里是有空氣,而且有人在這里。
站在這個世界的最高處向下俯視,地面是一個完整的圓,而在這個圓的圓心處,或者也可以說是這個世界的正中央,卻是端坐的一尊道人。
這尊道人,比之于這方天地,就好是螞蟻之于一座城市,是渺小到極點的存在,但任誰來到這方世界都無法忽視他,好似他端坐于中央,已是把這方世界撐得滿滿的。
這尊道人徐徐吐納,一呼一吸之間,似乎帶動了整個世界的氣流的流動。肉眼可見的激蕩以這尊道人為中心一圈一圈均勻地擴散,直到這個世界的盡頭。
照亮了整個世界的奇光,正是從這尊道人雙眼的開合之間電射而出,而這尊道人的模樣在奇光的映照下一顯無疑。
在這個世界的中央端坐的道人正是正是牛剛一心想要拜師的龍山真人。
而此時的龍山真人和牛剛平時所見可是有天壤之別,同樣還是一身破舊但是干淨的老軍服穿著在龍山身上,牛剛初見時注意到這身怪異的穿著,有點取笑的心思在里面沒有表達出來。而且站在龍山的身邊,牛剛震驚過後還可以談吐自如,覺得龍山平易近人。
這是因為龍山平時出現都是斂去了自身種種威能,而在這里,這完全是另外一個世界,不再有所顧及。
于是,一股通天徹地、橫貫古今的威勢完全展露!要是放在現世里,那是會天地變色,電閃雷鳴的異象來宣示龍山的之威的!
現在要是再讓牛剛站在龍山的面前,讓他沾沾自喜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從容定會蕩然無存,不由得全部的心神會被他的莊嚴牢牢地吸引,忍不住想要頂禮膜拜,這是往好听了的,其實現在的牛剛在龍山氣勢全開後,連站都站不穩,定然被滔天之威被壓成肉餅的。
在這里,龍山就是神一般的存在,或者說,他直接就是這個世界,這片天地。面對他就是在遙望這方世界。
龍山的境界已經不僅僅是老和尚說的真人了,真人哪有這般的威勢?
要是牛剛雙眼真的可以看透這兩個世界的間隔,那他就會看到,龍山端坐面朝的方向正是牛剛所在,或者說正是廟後那奇異陣法所在,而龍山雙目突睜電射奇光的一刻,也正是茅屋外,牛剛步入陣法的那一剎那。
龍山臉上古井不波,但眼光卻透露著專注。
牛剛如以往一般,警戒地步入陣法範圍,以他往常的經驗,在入陣和出陣的一刻,真是陣法里那股神秘的力量最常來襲擊的一刻,雖說最近他改為面對面硬攻了,但這先機可比以往任何時候搶得都歡。
這會有點出乎牛剛的意料,它讓牛剛從容的進入了陣法範圍,帶牛剛站穩了身子,擺出了力士樁的把式,才開始轟然發起了攻擊。
「咚!」
「咚!」
「咚!」
那股神秘的力量就像是一把握在無形的巨人手中揮舞的大錘,直把牛剛當成了那牛皮巨鼓來擂。
「咚!」
「咚!」
「咚!」
牛剛被震得幾乎想吐血,但是牛剛生生地忍了回去,極力地舒張伸展軀體,讓那股神秘力量敲擊身體的力道順著身體擴散開了、
牛剛知道,這樣的錘煉對身體的好處是難以估量的,尤其是牛剛這種尚未成年,身體長出發育的少年。
牛剛現在就好比是一塊鐵石,而那股神秘的力量就是一把鐵錘,長年累月的敲打,鐵石的雜質被擊出牛剛體外,精華得以保留,質地變得越來越質密。鐵石變成了生鐵,生鐵變成了熟鐵,乃至精鐵,乃至百煉鋼,倘若被高名匠人相中,拿來琢磨,那就是神兵利器了。
練拳的有句古話,叫做「要想學打人,先學挨人打!」,其實說的也是這個道理,只不過,那是得先招人虐待,才得到的好處,而這是在招這陣法的虐待。
本來這是一件牛剛收益良多的錘煉,奈何這把大錘揮舞的太急,不給牛剛任何喘息的機會,幾乎是在急一點就快和牛剛的心髒脈搏跳動的頻率相等了!就是鐵人這樣下去也得被敲碎了,滴水穿石啊!
牛剛也沒有用拼著受傷死扛,每回覺得差不多的時候,一躍而出,自然擺月兌了陣法範圍,牛剛喘口氣,活動活動筋骨在走進去。
這樣下來,牛剛在雖不可能像以前一樣一站就是幾天幾夜,但是得到的好處卻是一分不減,反而自從陣法的那股神秘力量變得暴烈之後,牛剛在里面支撐的時間由最初的一分鐘都撐不下來,到現在可以支撐近半個鐘頭。
牛剛感覺也許用不了多久,自己就可以像以前一樣在里面一站就是幾天幾夜,安然承受它的錘煉。
龍山端坐于另一方世界的中央,但對于現世牛剛的動態卻是時刻關注在眼里。兩個世界的隔膜並不可以阻擋現在的他的目光。
看都牛剛汗流浹背得地躍出陣法,龍山卻並未露出責備的神色,反而面露微笑,似乎在贊賞,又或是在取笑。
待得月上中天,牛剛結束了今天的錘煉,龍山收回了穿透兩界的目光。
「還差了一點!」
龍山有點失望地自言自語道,不過轉而似乎有想到什麼。
「不過,快了,快了!」
「哈哈….哈哈!」
龍山淡淡的笑聲在這個空蕩蕩的世界來回蕩漾。
隨著他的笑聲,奇光消失了,這方世界也從歸于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