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劉大風眯起了雙眼,在他細細地眼縫之後,瞳孔閃電般地一縮。王侯所言,大逆不道,若不是有他的恩師小王爺的這層關系在,劉大風此時定然一掌拍得他腦漿四濺。
如是不孝之人、不義之徒,人人得而誅之!
劉大風深呼一口氣,克制住自己的內心的暴虐,王侯如何,自然有小王爺親手處理門戶。
可是在場的不僅僅只有劉大風一人,他可以克制住,不代表其他人也可以克制得住。
「啪!」
離王侯最近的杜姓老者,眼看著自己從小疼愛的小猴子說出一番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論,直接揮起了自己蒲扇大小的手掌,狠狠地扇在了王侯的臉上。
王侯有閃躲的本事,可是他跪在那里一動不動,任由那蒲扇大小的手掌距離自己的越來越近。
杜姓老者雖然年近八十,功夫在小王爺眾多弟子當中也不算是太出眾,可手上的力道並不比那些年輕健壯的漢子差。
一巴掌過後,王侯嘴角滲出血絲,一邊臉龐高高腫起,但是他的眉頭,眨都不眨一下,好似這一巴掌是打在了別人身上。
杜姓老者似有悔意,但看著王侯一點悔改的意思,心頭馬上又被濃濃怒焰充斥。
「大膽!」杜姓老者大聲斷喝道,「你可知道自己剛才說了什麼!」
「我知道!」王侯平靜地回答道。
「你知道個屁!」杜姓老者怒意更甚,「你知道是誰把你從路邊撿了回來,是誰拉下老臉四處尋醫訪藥,是誰在在在年近九十,孤身一人遠赴白山黑水,和虎狼搏斗,不辭辛苦為你采回無數珍貴藥材,硬是生生地把你從鬼門關里拉了回來?是誰……」
杜姓老者一個接一個的喝問,將小王爺對王侯的大恩大德一一道出。
「是我的爺爺!」王侯默默地听完杜姓老者喝問,依舊平靜地回答。
「原來你還知道!」杜姓老者怒極而笑,聲音中帶著淒厲,「那你可知道,自己剛才到底說了些什麼嗎?」
王侯這便弄出的動靜,早已驚動了除小王爺外所有的人,里三層,外三層,將這里圍了一個水泄不通。
一陣騷動之後,大家都知道了里面發生了什麼事,一個個看向王侯的目光變得陌生,一些和王侯相熟地伙伴們更是將狐疑的目光目光看向了趙德勝,暗暗猜測是不是趙德勝借錯了人回來。
「都圍在那里干什麼?」一個恍如大鐘轟鳴的聲音從屋中傳來,「王侯,還不進來!」
外面的動靜越鬧越大,終于驚動了在屋內歇息的小王爺,他的聲音雖然洪亮,但是語氣淡淡,听不出喜怒。
把王侯團團包圍的眾人一陣晃動,給他讓出了一條通往屋中的小道,小王爺雖然時日無多,但是威嚴依舊,連劉大風對他的話也不敢有絲毫的違背。
故而,眾人雖然有心將王侯好生教訓一頓,但小王爺一發話,眾人還是乖乖地給王侯讓路。
王侯看了劉大風和杜姓老者一眼,慢慢站起了身子,順著眾人讓出的小路,走向屋中。
昔日熟悉的伙伴、長輩,此時看他的眼神變得陌生,王侯心頭沉沉,想不到千夫所指的感覺竟是如此的沉重。
「這千夫所指的滋味怎麼樣!」
王侯的爺爺,小王爺盤坐在土炕之上,精神奕奕,一臉和藹地看著他。
「不怎麼樣!」王侯苦笑道,「爺爺,你怎麼…」
「我怎麼讓你講那番話,讓他們誤解你,指責你?」小王爺接過了話茬,替王侯說出他心中想說的。
王侯確實比所有人都早知道了小王爺大限將至的消息,年後,他也曾想死賴在家里不走,好好陪自己的爺爺度過這剩余的時光。
但這些都被小王爺硬生生逼了回去,他將王侯打將出去,不許他透漏消息給其他人。
甚至與暑假都不許他早早回來,要和往年一樣,先打完工再回來。
剛才劉大風逼問他有什麼苦衷時,他本就像把自己的爺爺供出來的,可是偏偏這個時候小王爺的聲音在他耳邊想起。
這手功夫叫傳音入密,不知小王爺從那里學來,運用的出神入化,劉大風身為宗師級高手,竟然也半點發現不了,更不用說其他人了。
所以,他最後所說的那些話,其實全都出自小王爺之口,和他沒有半毛錢關系,雖然不知小王爺為何如此,但出于對自己爺爺的敬愛,王侯乖乖地將小王爺所言復述了出來。
「嗯!」王侯對爺爺不敢有絲毫埋怨,唯有在那自怨自艾。
「德勝的事,想必你也听說了吧!」小王爺提起了自己即將成為另一位宗師的弟子,但是臉上絲毫的喜意也沒有。
「嗯!」王侯點了點頭,本來他還不敢相信,可是今日見到德勝這番模樣,也不敢不信了。
「本來,我估模這自己的日子就在五六月了,不然你回來,也省得哭哭啼啼,作那種小兒女姿態,可沒想到了見過了老朋友之後,他又給我打了一股氣,讓我硬生生地撐到了今日。」小王爺一臉感概道。
「你是說赤方老前輩。」盡管那時年幼,但是對于這位施救于自己的高人,王侯還是有些模糊的印象的。
「就是那個老禿驢!」小王爺笑罵道,「本來我找他來,是想著把本該屬于他份內的事重新交付給他,也好走得干淨,沒想到到是我多此一舉了,那老禿驢對此早有準備!精心教出了一位少年。」
「就是那個打敗了德勝叔叔的高手!」王侯不是外人,得到的消息自然是最真實「嗯!看到那少年,讓我仿佛又看到了大力哥哥當年,真是時光如水啊!」小王爺再次感嘆道,「大力哥哥家傳的韋陀拳,易學難精,可一旦練到了鍛骨境界,威力奇大,一般的宗師高手都奈何不得,真不知那老禿驢是怎麼教的,讓那少年在如此年紀就練到了鍛骨境界,那日後還能得了!」
「九月初九的比武,他可是你的勁敵啊!」小王爺認真道。
「嗯!」王侯點了點頭,太歲的威名他早已聞名遐邇,這韋陀拳的威力他早就想見識一番,但是當下最讓王侯困惑的不是這些,「可這些跟你讓我說地話有什麼關系?」
「當然有關系了!」小王爺斷言道,「德勝困在鍛骨上品境界十余載,大敗一場,終于獲得了突破,你在十八歲將拳法練到了鍛骨巔峰,現在你已經二十一了,難道你就不想早日突破!」
「當然想!」王侯站起來,有些怨氣地回答道,「可是德勝叔叔走了赤子道,難道你也讓我走這條路?」
赤子道,就是心如赤子,在簡單一點說,就是將生來的雜念一一拋卻,使念頭精純,以此來練成心力,突破到易筋境界。
一些歷史悠遠的傳承,也將赤子道成為傻子道,憨兒道,人生最寶貴便是種種人生經歷,而修煉赤子道,便是將這些經歷所獲的感悟一一否認,重回孩提時代。雖然不會真將心智練回五六歲,可是要想再次感悟人生,那時不再可能的。
意思也就是說,修煉赤子道,其實是將自己更近一步的潛質生生扼殺,這樣的突破不是傻子,不是憨兒,誰會修煉。
「怎麼,你覺得你德勝叔叔還有進階大宗師的可能?」小王爺沒有在意王侯話中的怨氣,反問道。
「沒有!」王侯頹然地要了要了搖頭,「也對,若不是感悟赤子道,德勝叔叔也許都不會有突破到宗師境界的機會。」
在這一瞬間,王侯明白了小王爺的用心,與其一無所有,反倒不如先抓一把在手中。
「雖然赤子道是條死巷子,但也不是什麼人都能悟到,不過德勝這事倒是給我提了一個醒,知道了你拳法境界停滯三年的原因!」小王爺繼續道。
「什麼原因?」王侯精神一震,頓時來了興趣。
「唉!其實也都緣我這當爺爺?」小王爺嘆了一口氣道,「你天生有夭折之象,爺爺一直把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著,事事都順著你,什麼好東西都給,真是應了給你取得這個名字,天生的王侯命!」
「哪有!」王侯被小王爺這一說,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不過想想,爺爺說道好像也有點對。
「怎麼沒有,隨便提起一件就是!」小王爺嗔怪地看了王侯一眼,「你忘了,你小時候身子虛,爺爺專門掏了一副補元氣的方子,做成了甜湯給你喝,可你一和喝上了癮,天天嚷著要喝,害的爺爺年年得到東北去給你挖人參!」
「嘿嘿!」王侯模著後腦後有點不好意思,那甜湯滋味確實不錯。
「由于爺爺的原因,從小所有人都讓著你,不敢與你掙什麼,你的叔叔伯伯也對你比自己的親生兒子都好,你的玩伴都以你為首,你學習成績好,練功刻苦,從小補得元氣多了,讓你的拳法進境一日千里,小小年紀就練到了常人一輩子都難以企及的境界。你一直都順風順水,從沒有經歷過什麼挫折磨難,可不經歷這些挫折磨難,你又怎麼才能磨礪心志,練出心力!」
「所以,爺爺就是要給你制造一點磨難!」
「今日之事,只有你知我知,但是爺爺不會替你解釋,離比武還有一個多月,若是你在這段時間能有所悟,獲得得突破還好。若是不然,爺爺在走的時候,便留下遺言,讓他們替我清理門戶,打死,你這個不孝的忤逆子!」
「啊!」王侯怎麼也沒想到,原來爺爺是故意給自己找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