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其阿只帶了幾十名親衛,飛馬趕回上林里,在途中踫上前去撫遠支援的軍隊,截住二千人,一路飛奔,趕回上林里的時候,已是三更時分,上林里燈火通明,一片寧靜,他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看到諾其阿親自趕了回來,留守的一名百夫長吃了一驚,趕緊打開大門,將諾其阿放了進來,躍下馬來諾其阿急急問道︰「怎麼樣,特里,一切都還好吧?」
叫特里的百夫長傲然一笑,「將軍放心吧,上林里這里隔著定州遠著呢,安全得很,我手下有三百精銳,以維持這里的安全。」
「這里的奴隸還平靜吧?」諾其阿很擔心上林里這里的數千奴隸,要是知道大軍已去,會不會有什麼騷動。
「這些奴隸恭順得很。」特里得意地道︰「大軍一去,我立即便調派了一百人專門去守護奴隸營,要是他們敢有什麼異動,我中的刀箭可不是擺設,現在將軍帶了兩千人回來,更是高枕無憂了。」
諾其阿滿意地點點頭,回頭吩咐手下的軍將放出斥候,自己卻決定要好好地休息一下,這幾天以來,人不解甲,馬不卸鞍,今天又馬不停蹄地一路狂奔回上林里,著實累壞了。
「你做得不錯,但上林里的防衛還要更加加強,巡邏隊加倍,做好發生意外的準備。」諾其阿一邊說,一邊將手里的馬鞭仍給親衛。
「是,將軍!」特里恭敬地鞠躬道。
此時,看似平靜的上林里奴隸營卻是暗滾涌動,幾個漢子正偷偷模模地模到一個個的奴隸營地。
「胡大哥,你怎麼來我們這里了?小心被抓住,那可是要砍頭的,最輕也要被抽一屯鞭子。」一個年輕的奴隸看到胡東竟然模到自己這一小隊奴隸中來,頓時大吃了一驚。
胡東來上林里並不久,他本身是常勝或調查統計司行動署的人,前一段時間借上林里大舉向撫遠在下運送器械糧草,找了一個機會,在途中混了進來,居然沒有被發現,這也是上林里的奴隸一向平靜恭順,讓這里的管理者很是松懈,連最基本的清點名冊都沒有做,胡東等人來到上林里奴隸營後,便開始偷偷地四下聯絡,很是聚攏了一批人。
「謝老弟,知道嗎?李將軍在撫營大敗蠻子,連蠻子左校王的兩個兒子都被李將軍干掉了!」胡四興奮地道。
「真得嗎?」謝科臉上也露出驚喜的表情,「胡大哥,是真的嗎?你怎麼知道?」謝科本是定州人,家里小有田地,比一般人的家境要好得多,也讀得起書,本來準備要去趕考的,但沒有想到蠻軍一場入侵,將他擄了來,家里的人殺了一個一干二淨,對蠻子的仇恨那是到了骨子里。幾年的奴隸生活在讓一個的白面書生如今已是大為改變,手上磨起了厚厚的老繭,臉上布滿風霜之色。
胡東小心地看了一下四周,壓低聲音,道︰「不瞞兄弟你說,我是自願混進來的。」
謝科吃了一驚,還有人自願到這里到奴隸,但胡東接下來的話讓他便釋然了。
「我是李將軍的人,早在撫遠開戰前,李將軍便想著收拾這里的蠻子了,我已接到消息,很快就有大隊人馬來攻打上林里。」胡東緊張地觀察著謝科,如果謝科的神色稍有不對,自己便暴起發難,將他干掉。
謝科臉上的驚訝只持續了一瞬,便露出極端地歡喜,︰「胡大哥,你真是定州軍的人?」
胡東嘿嘿一笑,「我是常勝營的人,怎麼樣,敢不敢跟我干?」
「干什麼?」謝科道。
「等大軍進攻上林里的時候,我們從里邊鬧將起來,接應大軍進入上林里。」胡東道。
「干,為什麼不干?我等這一天很久了,這些天殺的蠻子,殺了我全家,我與他們誓不共立于青天之下。」謝科咬牙切齒地道。
「好,可是兄弟要想好了,這可是要玩命的,弄不好就會死。」
「死有什麼大不了的,現在這樣活著跟死有什麼兩樣?」謝科握緊拳頭,恨恨地道︰「只要能殺蠻子,我什麼都願意干。」
胡東滿意地笑道︰「好,謝兄弟,你去聯絡一些人,要絕對可靠的,到時听信號,看到我那邊亂起來,你這邊便同時發動。」
謝科用力地點點頭。
胡東拍拍他的肩,轉身又偷偷地模向下一個目標所在。奴隸營數千人,百多個士兵根本無法看護,只能站在高高的哨樓上警戒,這對于受過專業培訓的胡東等人來說,完全是小菜一碟。
而此時的草原上,穿過雞鳴澤的定州騎軍正向著上林里急趕。
「呂將軍,我部已前行掃清對方的哨探,正擴大搜索範圍,力爭讓上林里在最後時刻方知曉我軍的突襲行動。」過山風策馬走在呂大臨的身邊。
看著過山風雄壯的身材,呂大臨不由暗贊一聲,好一條大漢,看到過山風嫻熟地布置軍力,不由有些好奇,「過校尉以前在那里服役,像你這樣的好漢,沒理由我不知道啊?」
過山風尷尬地一笑,「不瞞將軍說,以前過某是崇縣的一個土匪,被李將軍拿住了,李將軍寬洪大量,沒有追究我過去的罪責,反而讓我戴罪立功,因為上一次突襲安骨立功,被提拔為鷹揚校尉。」
呂大臨不由一笑,定州是軍州,對土匪一向是以剿為主,很少招安,李清倒是不拘一格用人才,像過山風這種家伙,倒還真是一員悍將。
「李將軍對你很好?」一邊沈明臣問道。
「那是!」過山風很是驕傲地道︰「李將軍可不是一般人,不僅能容我們這些以前的山匪,甚至還請了先生教我們識字,說我們以後可是會當將軍的,要是不識字怎麼行?過某以前大字不識一個,連自己的名字也寫不好,現在可不同了,我已經能自己寫軍報了。」
呂大臨和沈明臣對看一眼,李清果然其志非小,教軍將識字,別說是定州軍,便是整個大楚軍中,也是罕見之事。
看著兩人神色,過山風還以為二人擔心襲擊上林里不順,便道︰「二位大人不需擔心,我家將軍在上林里已埋了釘子,在我軍襲擊上林里時,釘子便會發動,鼓動那里的幾千奴隸造反,這樣一里一外,憑上林里那兩千兵馬,能濟什麼事,還不是手到擒來。」
呂大臨驚訝地道︰「李將軍早在上林里有了布置?」
「嗯!」過山風點點頭,「從準備這個計劃開始,對上林里的滲透便開始了,所以說這一次是穩穩當當,二位大人放心吧。」
看到李清早有布置,呂大臨倒是更放心,只有沈明臣心事重重,李清如此深謀遠慮,也不知道他對于蕭大帥後續的布置有沒有什麼應對之策?
凌晨,睡了一個好覺的諾其阿爬了起來,一夜無事,讓他也有些自嘲地想著自己實在是有些神經質了,這麼多年還從來沒有大楚軍隊敢深入草原攻擊的,抹了一把臉,吩咐親衛準備早飯,這些天一直沒有吃上一頓好的,今天可以美美的吃上一頓手抓羊肉了。
「把昨天派出去的斥候找來,我有事吩咐他們。」他對親衛道。
手抓羊肉很快便端了上來,倒上一杯酒,正要大快朵頤之際,親衛卻有些慌張地跑了進來,「將軍,昨天派出去的斥候到現在還沒有一個人回來。」
當的一聲,諾其阿手里的酒杯掉在桌上,昨天自己派出去了數十名斥候,居然沒有一個人回來?出事了!諾其阿猛地站了起來,如果三五個沒有回來,也許是事出有因,但幾十個全都沒有回來,只能說明一件事,自己最怕的也是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草原上出現了敵人。
「將軍,將軍!」又一個親衛慌慌張張地奔了進來。
「出了什麼事,是不是發現了敵人?」事到臨頭,諾其阿反而鎮定下來。
「敵人?」那名親衛奇怪地看了一眼諾其阿,大搖其頭,「不是敵人,將軍,是納芙公主來了。隨身帶了百多名侍衛,現在已進了上林里。」
「什麼?」諾其阿只覺得頭皮發麻,現在敵人已出現在草原上,目的肯定是上林里,怎麼這個時候納芙公主跑來了,這不是添亂麼。
「公主怎麼跑到這里來了,走,趕緊讓公主回去。」諾其阿大怒。
「諾其阿,你好大的膽子,敢這麼說我。」一柄瓖金嵌玉的小馬鞭伸了進來,挑進帳簾,緊跟著一張似怒還嗔的面孔出現在諾其阿的面前,小鹿皮的靴子踩在地毯上,挑釁般地盯視著諾其阿。
「參見公主!」諾其阿苦笑著跪下去,真是屋漏偏逢連陰雨,行船又遇頂頭風,這個要命的關頭,怎麼這位姑女乃女乃來了,還讓我活不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