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屋里的炭火燒得太旺,蓋著厚厚棉褥的霽月掀開了被子,上半身完全露了出來,月白色的貼身內衣包裹著發育得很好的身材,隨著她的呼吸有節奏地起伏。絲之下,一張削瘦的小臉便如同精雕細琢的瓷女圭女圭一般,讓人有一種觸之即破的感覺,不知在夢中夢見了什麼,霽月的臉上居然帶著一絲笑意。
看她睡得香甜,李清卻有些擔心她受涼,站起來,躡手躡腳地靠近床邊,兩手輕輕牽起被褥,小心地替她蓋上,雖然動作極其溫柔,但沉睡中的霽月仍然驚醒過來,乍一睜眼,便看見李清正俯身在自己的頭上,不由啊的一聲叫了出來。兩眼之中閃現出一片驚惶,被子中的身體瞬間蜷縮起來,卷成一團。
李清尷尬地看著像受驚的小鹿一般的霽月,兩手保持著牽著被角的模樣,仔了片刻,才解釋道︰「霽月,你打被子了,我怕你受涼,所以想替你蓋上。」一邊說著,一邊輕輕地將被子放下。
霽月的眼角忽地露出笑意,嘴角調皮地翹起來,兩眼直直地盯著李清,看得李清心里發毛,趕緊後退幾步,坐回到錦凳上。
兩手扯著被子」僅僅將一個小小的腦袋露在外面,霽月小聲道︰「李大哥,你什麼時候來的?」
「來了有一會兒了,你感覺好些了嗎?」李清道。
「好多了,其實听到大哥你平安地回到了定州城,我就感覺好多了,只是身子骨不掙氣,心神一松,反倒是支持不住了。」霽月道。
李清搖搖頭,「霽月,你怎麼能這樣呢?幾天不吃飯」便是一個粗壯漢子也受不了,你一個縴縴弱女子,身子骨又一向不好,這不是作踐自己嗎?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讓我怎麼跟你姐姐交待?」
霽月听到李清提起清風,神色不由一黯,但轉瞬又高興起來,笑道︰「那有這友嬌弱的,只不過是餓了幾天而已,大哥遇險,霽月只恨自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不能提刀拿槍去救大哥,便只能焚香禱告」祈求觀音娘娘大發慈悲,將我的大哥還給我。
不吃飯只走向娘娘表示一下自己的誠心而已!」
李清的腦袋上不由冒出汗來,霽月說得平常之極,便像是家常便飯一般,但在李清听來可就驚心動魄了,霽月的心思一目了然,李清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一番話中包含著對自己的一片深情,但他委實將霽月當作一個可愛的小妹妹一般」壓根就沒往這方面想,再加上清風的關系,更讓他不敢越雷池一步,便是清風一個,尚海波等人已是頗為不游」要是再加一個霽月,那還不跑來跟自己橫挑鼻子豎挑眼麼?
霽月很可愛,也單純之極」與清風比起來,讓李清感到的是完全的放松,與霽月在一起,倒是可以放下一腦門子的官司,真正地完全讓自己緊繃的神經放松下來,看到霽月現在的樣子,李清越發有些後悔讓清風掌管統計調查司,也許當初便讓清風作一個女夫子,那她說不定也和現在的霽月一個樣子,但現在,卻是欲罷不能了」清風不可能退下來,而自己也不敢冒讓統計調查司癱煥的危險,眼下定州已到關鍵時刻,任何的動蕩都是李清要極力避免的。
清風的能力勿容置疑,自己真得需要推心置月復地與她深入地談上一談了,還有,尚海波那邊也要好好地談上一談,對清風,他太咄咄逼人,這不是什麼好事,眼下兩人在對外之上,還能通力合作,但李清就怕一旦外敵既去,大事已定的情況下,自己最為綺重的兩人內斗起來,于自己,于定州整個利益集團就都是一場災難。各退一步,海闊天空。
霽月看到了李清忽然有些發呆,明顯是心里想起了別的事情,不由小嘴一扁,從被窩里伸出手來,扯扯李清的衣襟,嗔道︰「大哥,難得你來我這里一趟,能不能不要想那些煩心的公事啊?說一點開心一點的吧!」
李清啊了一聲,回過神來,「開心一點的事情,是啊,是應當說一些開心一點的事情,說什麼呢?」腦子里轉了一圈,居然張口結舌,居然想不起來什麼持別開心的事情,也許當年在崇縣」自己向數萬百姓大聲說我們頓頓吃干那句話是自己最為開心的時候。
看到李清有些為難,霽月也不由替他難過起來,可憐的大哥,居然想不起來有什麼值得開心的事情來說,「可惜我爬不起身來,不然為在哥彈彈琴,唱唱歌,跳跳舞,大哥就會很開心的!」霽月黯然道。
李清笑著模了模霽月滿頭的烏發,「傻丫頭,其實你不再牟傻事,快快地將身體養好,夾哥就最開心了。」
「嗯,我一定听大哥的話!大哥,要不,你講個故事給我听吧!」霽月吶吶地道。
「講故事?」李清奇道。
「是啊,是啊,不論是什麼敵事都行啊!」霽月顯得很快活,看著李清,眼角眉梢盡是笑意。小巧的臉蛋上兩團紅暈在蒼白的臉上顯得格外醒目。
「好吧好吧,講個故事,講什麼呢?嗯,從前啊,有一頭大灰得……,……李清話剛一出口,便覺察出不對,不由哈的一聲笑了出來,與此同時,霽月也大笑起來,「大哥,你把我當小孩子了?」
「你不就是一個小孩子嗎?」李清笑道。
霽月瞬間收起笑臉,「才不,大哥,我今年十八了,在別人家,這今年齡都出嫁為人婦了,有的更是當母親了呢!」
說到這里,霽月臉色有些便顯得有些不好,難過地偏過頭去。
李清也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個話題,兩人都沉默下來,片刻之後,難過的霽月肩頭聳動,傳來微微的啜泣聲,卻是哭了,李清伸出手去,想要安撫安撫她」手伸到一半,卻又縮了回來,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房門輕輕地叩響,李清趕緊道︰「進來,什麼事?」
貼身丫環巧兒站在門口,手里端著一個托盤,怯生生地道︰「大帥,框大人吩咐的藥粥已經熬好了,拒大人說,姑娘醒了的話,就要讓姑娘吃一小碗。」
李清點點頭,「進來吧!」
從托盤里拿起小碗,用調羹輕輕地攪伴了一下,看著騰騰冒起的熱氣,李清道︰「好了,你下去吧!」
巧兒嗯了一聲,乖巧無聲地退了出去,李清端著小碗,小聲道︰「霽月,起來吃一點粥吧!」
霽月在被子里扭動了一下,賭氣地道︰「不吃!」
「好了好了,霽月,別生氣了,我的話你不听,大夫的話是一定要听的,像你現在這個模樣,要是不好生調養,怎麼能給我彈琴唱歌跳舞呢,我還盼著欣賞呢!」
霽月不由破啼為笑,轉過身子,將青絲撥到耳後,看著李清道︰「那大哥,你喂我我就吃!」這話說出來,霽月已是連耳朵根子都紅了。
李清道︰「行,行」只要你吃,我喂你又何妨!」
從邊上拿過一個靠枕,扶著霽月半坐起來,斜靠在床前,小心地舀起!調羹藥粥,輕輕吹了吹,送到霎月的嘴邊。
兩眼看著李清,櫻桃小嘴微微張開,將藥粥吞了進去,皺眉道︰「好苦!」
「良藥苦口利于病嘛,這是藥粥,肯定是有藥味的,來。」李清笑道。
「大哥,你會唱歌嗎?你一邊唱歌一邊喂我吃粥,我就不會感到苦了!」霽月又提出了要求,李清不由哭笑不得,自己一州統帥,手下謀士大將無數,居然要為一個小姑娘唱歌喂粥,這要是傳出去,豈不是讓人笑歪了嘴巴,有心拒絕,但一看霽月那張瘦弱的臉龐和期盼的眼神,終是恨不心來,捏腸掛肚地想了好一會兒,才道︰「行,我唱歌,你吃粥!」
「火光淒厲地照亮夜,城破時天邊正殘月,那一眼你笑如曇花,轉眼凋謝,血色的風把旗撕裂,城頭的燈終于熄滅,看不到你頭顱高懸,眼神經蔑,焚成灰的蝴蝶,斷了根的枝葉,掙月兌眼眶前凍結的悲切,鮮血流過長街」耳畔殺伐不歇,守護的城闕大雨中嗚咽。(呃」我喜歡河圖的歌,借用一下,別噴我!)
霽月用心地看著李清,用心地听著李清的歌聲,歌詞中的殺伐之意,哀切之情,讓她不由悚然心有所動,「大哥,這歌好傷心。」
李清點點頭,「這首歌里有一個很悲傷的故事,稱想听麼?」
「我想听!」霽月點頭。伸手從李清手里接過碗,自己一每一勺地大口吃起來,「大哥,你講給我听吧!」
暮色漸漸降臨,房里的光線逐漸暗了下來,巧兒輕輕地進來點上燈火,又退了出去」躺在床上的霽月也已睡著」看著那長長的鍵毛上掛著的淚珠,李清不由感到一陣心疼,也許夢中的她還在回味著那個傾盡天下的故事吧?那位開國的皇帝白炎,那位守城力蠍被擒斬首的紅顏謝婉。「不記得陰晴或圓秧我看過花開和花謝,漸漸地回憶起喜悅與恨有別,王城的姓氏都改寫,我還在這里守著夜,等什麼從灰燼里面破繭成蝶。」李清默默地念著歌詞,站起身來,退出房去,輕輕地替夢中的霽月掩上了房門。
走出桃園小築,李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明天,又是一個新的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