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代東是晚上才回去的,走的時候,沈持生把那一百五十二個人的資料全部交給了他,這一百五十二人,有一百二十八人是義務兵退伍,而剩下的二十四人,則是轉業的志願兵。這一百五十二人,原本朱代東可以直接跟時友軍打個招呼,讓城投公司接收就是,可是朱代東認為,有必要在常委會上討論決定這件事。
可是按照正常的程序,朱代東在星期一早上的時候,還是先給時友軍提前通了氣,告訴了他這件事。對于領導干部來說,通氣是很重要的一件事,什麼時候通氣,通到什麼人那里,都很重要。
而跟時友軍說了這件事之後,朱代東又召開市政府工作會議,在會上由時友軍主動說起了這件事。地下排水系統也屬于城投公司的管理範疇,時友軍跟沈木風其實也接觸過多次,由他提出是最為恰當的。
原本沈持生可以直接跟時友軍聯系,但是就算時友軍答應了他,最終也還是要向朱代東匯報的。與其多走一道手續,不如直接跟朱代東聯系。恐怕鄒虞斌也建議他,這件事如果朱代東不拍板,事情還是沒辦法搞成。
「今天這個會只能開半個小時,九點半的時候,周省長會回來主持召開市委常委會。」朱代東說道,雖然周保寧已經擔任副省長,可是對于木川的常委會,他還是會盡量參加的。開會,並且主持會議,是一名領導干部權力的最直接體現。而在會上發言的重要性,和參與決策的力度,是權力大小的參考。如果周保寧連市委常委會都不主持了,那他這個市委書記就真的有名無實了。
「朱市長。友軍市長。我來說幾句吧,幫工程兵部隊安置退伍軍人,無可厚非。畢竟他們為我們免費修建地下排水系統。可是一次就要安置一百五十多人,是不是太多了?要知道,這一百五十二人。很有可能意味著是一百五十二個家庭。市里前段時間正在嚴格限制外地戶口進入我市,現在市里一下子就增加一百五十多人,會不會讓下面的單位有樣學樣?」巫家昱說道,陽凌縣公安局買賣戶口,公安局長、縣委書記都被立案調查,可事情才過去了沒幾天,市里卻帶頭讓一百多人拿到木川戶口,這豈不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是啊。友軍市長,就算是作為人才引進,那二十幾個轉業志願兵可以算作技術人員。可是那一百二十幾個退伍軍人。也算作人才引進,是不是有些太過兒戲了?」譚展強也說道。
「朱市長。友軍市長,我倒覺得這件事可以特事特辦。工程兵部隊為我市的建設,可以說是立下了汗馬功勞,為他們解除後顧之憂,而讓正在施工的這些戰士們,覺得我們木川有人情味,從而更好的激發他們的工作熱情。」許立峰說道,這件事雖然是時友軍提出來的,但時友軍肯定之前是向朱代東匯報過的,如果朱代東不同意,能讓時友軍在會上說出來麼?
「我看這樣吧,先不說這次要不要安置這一百五十二人,咱們先來算一筆賬,沈持生的工程兵部隊幫我們免費修建地下排水系統,將會為我們省多少錢?對了,我還跟沈持生提過,請他們免費為我們在地下排水系統里選一個合適的位置,再修建一座地下備用醫院,我們的地下排水系統,不但只是作為地下的排水道,同時也要能作為一個臨時的避難所。」朱代東緩緩的說道。
「按照市里原來的預算,地下排水系統將比楚都還要多五個億,這是因為考慮通貨膨脹,建材價格上漲,以及我們市的修建標準將超過楚都的原因。可是因為我們有工程兵部隊免費修建,所以最後的總預算,將比楚都還要節省十五個億。至于剛才朱市長說的備用地下醫院,節省下來的錢就更多了。」時友軍說道。
「這樣算下來,其實應該是節省近二十個億才對。人家幫我們省了二十個億,安置一百五十二個人,這個要求好像不過分吧。」許立峰馬上說道。
「這樣吧,今天的常委會上,向安置這批工程兵部隊的退伍軍人作為市政府的提議,在會上討論。」朱代東淡淡的說道。
「我還真沒算這筆經濟賬。」巫家昱看到朱代東臉上露出不悅之情,連忙說道。他當然知道這件事,朱代東肯定是知道了的。剛才之所以反對,也只是想發出自己的聲音,如果市里開會,成了朱代東的一言堂,那他這個常委副市長豈不是成了擺設?
在市委常委會上,還是由時友軍提出了這個提議,對于這件事,周保寧還是像往常一樣,想先听听其他人的看法。出乎他的意料,無論是簡務帥還是付仁慧,都支持這個提議。至于今天特意趕來參加常委會的鄒虞斌,就更是大力支持。加上朱代東跟時友軍,明確表態的已經有五個常委。而最後,宣傳部長朱萍玉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她覺得,這是木川跟部隊合作的典範,市里不但要安置這些退伍軍人,而且市里還要大力宣揚,並且歡迎木川的駐軍退伍軍人,以後也來木川工作。
常委會的結果,鄒虞斌自然也是第一時間就知道了,他對這個結果很滿意。這種事情,如果由他提出來,恐怕結果就會截然不同。
「朱市長,我代表沈團長謝謝你。」鄒虞斌在市委樓下面特意等著朱代東出來。
「這是我應該做的,沈團長的工程兵部隊為我市的經濟發展和城市建設出了這麼大的力,應該說我們賺大了才對。」朱代東微笑著說,昨天兩人都喝得酩酊大醉,雖然人事不醒,可是兩人之間的友誼還真的增進了不少。
「那好,謝謝的話我就不說了,下次有時間再找你喝酒。」鄒虞斌說道,他也是好酒之人,但因為人太剛直,所以想喝好酒還真的靠機會,現在他就盯上朱代東的茅台了。
「沒問題,有時候的話來我家里,我那里有一屋子的茅台。」朱代東笑著說,原本他的茅台使用量也很大,但是自從木川的原漿酒生產出來之後,他就不怎麼再喝茅台了。對他來說,像原漿酒這種使用傳統工藝做的酒,對他的功效不比茅台要差。
「真的?那我就不客氣了,以後朱市長可別嫌我經常來打擾就是。」鄒虞斌眼楮一亮,笑著說。如果說一個軍分區司令員兼市委常委,竟然連茅台都喝不上,說出去肯定不會有人相信。可是事實上,還真是這樣的。
朱代東原本想馬上回市政府的,既然市委已經決定了,那他就得跟彭健明好好聊聊這件事,對于這批人員的安排,雖然基本上都是進城投公司,但是朱代東也希望,能在城投公司里給他們安排一個恰當的工作。
但是他人還沒有上車,就接到了任光敏打來的電話,通知他周保寧想見他。周保寧這次擔任副省長,也把任光敏帶走了。原本作為高級領導干部的調動,周保寧身邊的工作人員是不能跟他一起去省政府的,可是周保寧還兼任著市委書記,任光敏就作為一個特例,暫時還擔任周保寧的秘書。
但是任光敏現在也只是負責木川方面的工作,省政府辦公廳還給周保寧安排了一個秘書,一旦周保寧不再兼任木川市委書記,任光敏這個秘書也就干到了頭。
「小任,周書記沒說找我什麼事?」朱代東再次走進市委大樓,見到任光敏的時候說。其實剛才周保寧通知任光敏打電話的時候,他就已經听到了,所以他才特意跟鄒虞斌多聊了幾句,如果他的車子已經開出市委書記,再回來,豈不是會很郁悶。而且朱代東也認為,周保寧可能是故意這樣做的,要不然剛才在散會的時候,他完全可以跟自己說起這件事。
其實朱代東也能夠理解周保寧的做法,他現在只是兼著市委書記,對于木川的情況,已經沒有像原來掌控得厲害了。他從剛才的常委會上,已經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一點。如果說他沒有一點想法,那是不可能的。原本他一直覺得朱代東年輕,經驗可能有些不足,但是現在他才發現,朱代東的手腕非常之高明。
上次簡務帥給自己打了電話之後,周保寧當時沒有覺得什麼,可是回過頭來仔細一想,才發現,這是朱代東的策略。而且非常的高明,或許外人很難感覺出來,但是周保寧卻實實在在的感覺到了。說真的,當時他是倒吸了一口冷氣,果不其然,這次剛回來主持市委常委會,風頭馬上就開始變了。
這讓周保寧感覺到了壓力,他現在省政府是副省長,雖然級別上去了,可他覺得,還是在木川當一把手過癮。要不是為了那個副省級,他才不願意去給別人做小了。寧為雞頭,不為牛尾,所以他這次回來,是想找點感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