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濤江來樹木嶺中學的時候並不知道是朱代東的論文被選上,當劉濤向他介紹朱代東時,他心里想,這小子還是有些才學的。可惜,他也就只有點才學,在雨花縣,沒有關系沒有後台,這輩子撐死了也就是當個校長,自己當初的決定還是沒有錯,為了自己、為了女兒下半輩子的幸福著想,這種窮小子就該一腳踢開。
「大學生的素質就是不一樣啊。」唐濤江雖然心里瞧不起朱代東,但此時卻是緊緊的握住朱代東的手,一臉的贊賞。
還沒等朱代東回話,唐濤江已經與劉濤聊到了一起,朱代東也不想湊上去,只是默默的站在一旁。與唐濤江同來的還是縣教育局辦公室主任宋常漢,宋主任倒是拉著朱代東說了幾句話,朱代東心事重重,只是隨便的應付了幾句。
上車之後,唐濤江又對朱代東說了一句話︰「還習慣?」
朱代東只是嗯了一聲,隨後唐濤江就與宋常漢說話,朱代東插不上,也不想插話,他只是靜靜的听著,默默的想著心事……
在市教委指定的接待招待所住下後,唐濤江又與朱代東說了第三句話︰「你好好看看論文,明天認真講。你好好干,以後有機會我會把你調回去。」
那神態和語氣都像足了寬厚的長者,但是朱代東看來,卻有如戴著假面具的演員,而且听他說的話,朱代東的耳膜像被針刺了似的,這樣的感覺在上次劉濤閑庭勝步的從胡麗華宿舍中走出來,說的那番話時也有過。
如果沒有過去的事,朱代東也許會感激涕零,但是現在,他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算是回答。
躺在自己的床上,朱代東卻翻轉難眠,也許是因為晚上沒有喝酒,也許是因為到現在耳中還刺痛異常。在學校的時候,朱代東也不一定天天就喝酒,比如寫論文的那幾天,他就滴酒未沾,但同樣睡的香甜,難道是因為唐濤江的那番話?
其實今天與唐濤江在一起時,朱代東的耳膜就一直有些痛,但沒有晚上那麼強烈。對于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朱代東已經知道不可能再用醫學常識來解釋,這是有悖于任何常識的。除了無名道長,恐怕他說出去誰也不會相信,甚至還會將自己當成神經病給抓起來,因此他也不敢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甚至包括自己的父母。
自己的耳膜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個問題只有自己能解決,當然,回去的時候也可以咨詢無名道長,但那老道除了會龜息**,好像其他什麼也不會,看來明天得去買幾本醫學方面的書籍看看才行。
第二天在市教委的大禮堂,朱代東第五個上場演講自己的論文。昨天晚上唐濤江讓他好好看看論文,其實這篇論文早就印在了朱代東的骨子里。他原本記憶力就不錯,到樹木嶺中學之後,他發現自己的記憶力更上一層樓,幾乎有過目不忘之能。這篇三千多字的論文原本就是他一字一句仔細斟酌而成,不要說背出來,倒背也是很流利的。
望著台下來自全市各個縣市區的同行和教育局的領導,朱代東並不緊張,在台上侃侃而談︰「夸獎式教學是教師對學生的行為表現給予高度評價,用點頭認可,微笑肯定,大姆指稱贊,或是用夸獎的語言對學生給予鼓勵,用以提高學生的學習主動性,提高教育教學質量的一種教學方法。實踐證明,運用夸獎式教學,對于提高學生的求知**,培養創新精神很有好處。經過幾年的探索,我有如會……」
他的論文論據充分,條理分明,再加上一口標準的普通話,演講起來抑揚頓挫,令人賞心悅目。
演講完後,贏得了滿堂掌聲,走下台後,唐濤江也是滿臉笑容的站了起來,在朱代東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兩下,讓其他縣市區的人看到,雨花縣教育局的領導對這位年青教師是非常重視的。但只有朱代東知道,唐濤江不過是在演戲罷了,他演得出色,觀眾也很入戲,只有朱代東心中月復誹不已,但嘴上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說出來的,相應的,他還得配合默契,對著唐濤江微微鞠了一躬,這才坐回自己的座位。
中午吃飯的時候,朱代東甚至都不想與唐濤江坐在一桌,他與劉濤相比,朱代東甚至覺得劉濤似乎更加可愛些。但是今天朱代東的表現很搶眼,如不出意外,得個三等獎是穩穩的。手下人露了臉,身為領導的臉上也有光,因此唐濤江主動拉著朱代東坐到了身邊,這讓朱代東悶悶不樂、苦不堪言。
幸好在桌上朱代東發現了一個舊識,這才讓他的心情舒暢起來︰「萬校長,你好。」他所說的萬校長大名萬建華,是朱代東初中時的校長,沒想到這次他也來參加了這個教育教學研討會。
「你是……朱代東!」萬建華很快也認出了朱代東,剛才在大禮堂時,他就覺得朱代東很面熟,好像是自己原來的學生,現在對方開口,他一下子就記了起來。
「我是朱代東,萬校長近來還好?」朱代東很自然的坐到了萬建華的身邊,在中學時,朱代東的成績很好,年年都是三好學生,對于這位老校長,他也是由衷的尊敬。
「現在你們萬校長可是我們縣教育局的萬局長了。」旁邊一人笑著說道。
「副的,副的,我現在擔任教育局副局長一職,朱代東,你應該是今年畢業,怎麼分到了雨花?」萬建華在學校的時候就看重朱代東,剛才听他的演講,更覺朱代東是個人才,這可是芙蓉縣培養出來的人才,怎麼沒回來卻去了鄰縣呢。
「朱代東可是我們縣的教學骨干,還在學校的時候就被我們給挖走了。」坐在桌上的唐濤江連忙笑呵呵的解釋。
「我說呢,唐局長,你們這是撈過了界,這樣的人才得還給我們芙蓉縣才是。」萬建華與唐濤江也相識,兩人經常在市里開會,當下也是故作嗔怒的說道。
「這可不行,像他這樣的人才,我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走的,最多讓朱老師等會好好敬你這個當年的校長幾杯酒。」唐濤江笑嘻嘻的說道。
朱代東感覺自己的耳膜又是了陣刺痛。
但是唐濤江說的也沒錯,萬建華是自己敬重之長者,既然無法在他手下工作,多敬幾杯酒是應有之義。一桌八人,既然敬了萬建華的酒,當然也不能厚此薄彼,從唐濤江開始,朱代東敬了一圈。
雖然喝的是三十八度的西星酒,但飯桌上的杯子卻不小,一杯足有一兩多,這一圈走下來,一瓶酒就快見了底。
「朱代東,快坐下來吃幾口菜,喝急酒最容易醉。」萬建華見朱代東坐下來,連忙說道。
「多謝萬校長。」雖然萬建華已經是副局長,但是在朱代東的眼里,他永遠是自己的校長。對于萬建華的好意,他當然不會拒絕,好像與無名道長一起喝酒時,這廝就從來沒有勸自己多吃菜,倒是他經常下筷如飛,生怕自己搶著吃了。
「朱代東,你這次為我們縣爭了光,我代表教育局也敬你一杯。」唐濤江卻不給朱代東吃菜的機會,舉起酒杯就站了起來。
領導敬酒,這可是天大的面子,不可不喝,但是桌上的其他人在心里卻是鄙視他,人家剛剛喝了近一斤白酒,你又來敬,什麼意思嘛?要喝酒也等別人歇會不是。
「我說老唐,人才不但要挖掘,更要保護喲,你這樣子可是會讓他躺著回去的。」其他人不好說,但與唐濤江身份對等的萬建華卻沒有顧忌,他雖然是開玩笑似的,其實直指唐濤江不懷好決。
「沒事的,萬校長。多謝唐局長,也多謝局里的關懷。」朱代東將自己的酒杯倒滿,與唐濤江踫了一下後,一口就喝干,喝完後還將杯口朝下,意思是一滴不剩。
見朱代東如此爽快,唐濤江原本想讓他在老校長面前出丑的想法落了空,他也是「酒精」考驗出來的干部,看朱代東的架勢,再喝一瓶好像也沒問題。
「這倒是我孟浪了,朱代東,你確實不要喝急酒,現在仗著年輕沒事,等到你上了年紀,一身病就出來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嘛。」唐濤江微微一笑,將萬建華的譏諷輕輕的化解,順便還當了回關心下屬的好領導。
朱代東感覺自己的耳膜再次有如針刺般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