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讓那三個少年面色都是一慌,自然停下了手里的動作,堆起笑轉過身去。
一個同樣年紀的素袍少年站在不遠處,身材修長,書卷氣濃濃,眉頭微皺的看過來。
顧十八娘「上一世」在仙人縣的活動範圍也就是自己家附近的那條街,學堂這里來得次數屈指可數,更不用跟這里的學子打交道,所以她的記憶里沒有這個少年,自然也不認得他是誰。
那三個少年卻是認得,見到他忍不住心里喊晦氣,面上卻不敢表露。
他叫蔡文,是臨縣過來的,也算個權貴子弟,之所以說也算,是因為這小子吃住在學堂,這花費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起的,但另一方面來說,哪家會舍得讓自己的孩子一年到頭的住在學堂,要不是家長心腸硬要不就是這孩子在家不受寵。
且不論他是不是真正的權貴子弟,但卻實打實的是先生的得意高徒,在這學堂里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權貴。
有一個官宦子弟不知怎麼被他抓住了錯處,在先生面前說了幾句,結果先生硬是把那子弟給從學堂趕了出來,任誰來求情都不行。
被學堂驅逐,那簡直就是毀人前途的事,作為一個學子,被先生嫌棄,那基本上就斷了再拜師求學的路,試問哪個先生不得質疑你的人品,誰還敢收你?
這樣的事簡直是仇人才會做的事,但事實證明,蔡文真的就是以事論事,二人之前並無過節,由此可見性子也是個古怪的。
官宦子弟他尚且敢這樣,那麼他們三個出身商戶的子弟哪里敢惹到他,要是被他發現過錯,告到先生那里趕出學堂,自己的爹還不打死他們!
「沒什麼,蔡學兄…我們我們這小娘子是來送飯的,我們幫她…」小眼少年忙笑著解釋道,一面沖顧十八娘使個威脅的眼神。
但心里卻是綴綴不安,要是這小娘真的告他們一狀,受了先生的責罰,他們就算事後教訓她一頓,也是得不償失。
蔡文聞言淡淡掃了三人一眼,眼神有幾分不屑,這幾人的事跡他自然早有所聞,只不過沒人告發沒有實證。
再說,他也不是閑的什麼事都管。
看蔡文不說話也沒有走的意思,三個人有些心里發虛。
「小娘子,你說是不是?」胖子少年忙對顧十八娘喊道。
「是。」顧十八娘應聲答道,聲音淡然。
此話一出,三人都松了口氣,算你這小娘子有眼色。
「給誰?你快說了,我們這就拿過去,就要過了飯點,別誤了,先生可是不許在室內吃食的。」小眼少年忙順勢做出一副熱心腸說道。
「顧海。」顧十八娘說道,但還是沒有將籃子遞過去,「勞駕喚他出來。」
「顧海?」三人瞪大眼說道,神色有些古怪。
「恩,顧海,長樂巷的顧海。」顧十八娘有些詫異,以為這三人還要搞鬼,不由看向站在不遠處的蔡文,卻見他也挑了挑眉。
「那你不用送了」胖子少年一副幸災樂禍的笑道。
「為什麼?」顧十八娘心內突突一跳,拔高聲音問道,「他怎麼啦?」
「他啊,惹惱先生,正被罰抄書呢….」小眼擠眉弄眼的說道,同樣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下學前抄不夠八百張學而三篇,先生就要將他趕出學堂…八百張哈,抄到天黑也寫不完,更何況他還被打了手板……你還是帶飯回去等他到家里吃去…」
八百張?那真是多出三頭六臂也寫不完的…這分明就是要將他趕出學堂!
顧十八娘的腦子轟的一聲,臉色瞬時煞白。
「不…」她喃喃道。
不,趕出了學堂,哥哥的出路在哪里?父親不在了,不能在家自學,再者說,被學堂趕出來,將來趕考縣里只怕以品德敗壞為由取消他考試資格,那在這仙人縣就斷了生路了,母親就只能帶著他們回親族去。
怎麼會這樣?她記得前一世是哥哥自己放棄讀書的,怎麼現在是被趕出來?
才說服了母親不賣房子,說服哥哥和自己一心不去投靠親族,眼看命運就能在此改變,卻似乎隱隱中有一雙大手在推著他們,推著他們必須按照命定的路線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