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達五金建材公司‘,老板伍百這躺在浩陽市人民醫院的病床上,尚處于昏迷之中。
劉偉鴻默默地站在他的病床前,雙眉緊蹩。
人民醫院的張院長,浩陽市政法委書記龍宇軒,公安局長夏寒,站在劉偉鴻的身邊。一位中年婦女,坐在那里,緊緊握住伍百達的手,披頭散,不住地抹眼淚。
「張院長,伍老板這種情形,以後會怎麼樣?」
稍頃,劉偉鴻轉向張院長,輕聲問道。
張院長忙即說道︰「劉書記,伍老板這是顱腦外傷造成的,我們已經采取了手術治療,不過……」
「不過怎樣?」
「因為我們條件有限,當時伍老板的情況,也不允許再轉院,只能馬上開顱。以後情況到底會怎麼樣,現在誰也說不好……只能看他自己的運氣了。」
張院長實話實說。
在這件事情上,市人民醫院確實已經竭盡全力,做了所有他們能做的,張院長也沒有必要對劉偉鴻進行任何隱瞞。
「天哪,劉書記……這世道怎麼這麼黑啊?這還是以黨的世界嗎?劉書記,請你一定要為我家老伍做主啊……嗚嗚嗚嗚……」
那個中年婦女一听張院長的話語,再也忍耐不住,「噗通」一聲跪在劉偉鴻面前,嚎啕大哭起來,不住地以頭踫地,「砰砰」有聲。
劉偉鴻連忙伸手去攙扶她,連聲說道︰「大嫂,請起來,請起來,不要這樣……」
每當看到治下的群眾在自己面前下跪,劉偉鴻心里便非常難受。
「劉書記,劉書記,求求你,你是青天大老和……求求你,一定要為我家老伍做主啊……天啊,他做了什麼孽,被人打成這個樣子……天啊,叫我以後怎麼辦、啊……」
中年婦女呼天搶地,渾身都軟癱了。
龍宇軒和夏寒見狀,忙即上前,一邊一個攙住了中年婦女的手臂,連聲勸說,將她拉了起來。見到這種情形,龍宇軒和夏寒心里也很不好受,夏寒眼里如欲噴出火來。
中年婦女不管不顧,只是大哭,張院長急忙說道︰「老板娘,你輕點聲,不要影響伍老板。」
這句話果然管用,正在嚎啕大哭的中年婦女,猛地伸手捂住嘴巴,不敢大聲了,扭頭望向病床上的男人,淚水如決堤般,奔涌而出。那種拼命壓抑的哀哭,更加令人心里糾結無比。
夏寒拳頭捏得嘎 響,從喉嚨里迸出一個聲音︰「劉書記,我去久安把那幫混賬都抓起來!」
龍宇軒嚇了一跳,連忙說道︰「夏寒,別沖動!」
別看夏寒現在是堂堂市公安局長,龍宇軒還真怕他一時沖動,跑到久安去大打出手。這樣的事,夏局長絕對干得出來!
龍宇軒自認月復氣很不平和,但自從和夏寒認識之後,才知道什麼叫「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這已經是劉偉鴻從大寧急匆匆趕回來的次日下午了。
事情的起因並不復雜,現今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伍百達,就是前不久召開民營企業家座談會時,給劉偉鴻抱怨過久安市治安不好的伍老板。伍老板是浩陽市做五金建材生意比較早的一批人,因為人勤快,守信譽,能吃苦,漸漸了家,他一手創立的「百達五金建材公司……」在浩陽小有名氣。華源商貿城第一期工程竣工營業之後,伍百達一口氣在商貿城買了六個鋪面,算是商貿城規模較大的五金建材經營商。同時,伍百達在久安市,青峰市都開了店鋪,也是經營五金建材。久安的店鋪,規模比青峰那邊的要大。因為去年久安地區剛剛完成地改市,正在進行大規模的城市建設,對五金建材的需要量很大,伍百達看準了這個商機,在久安搞起了分公司。生意算得比較紅火。
但伍百達最大的煩惱,就是久安市社會治安情勢十分不佳,流氓地痞惡勢力充斥著久安的大街小巷,不時有流氓地痞上門來進行敲詐勒索。而一些顧客,買了五金建材,也時常有拖欠貨款的情形生。
伍百達在久安的投資比較大,當時一點都沒想到會遇到這種非經營性的問題,如今陷了進去,繼續做也不是,馬上停業更不是,進退兩難。
今年早些時候,伍百達聯合了好幾家在久安做生意的浩陽老板,聯名向久安市委市政府市人大政法委上書,要求嚴厲整頓久安市的社會治安秩序,還廣大群眾一個朗朗乾坤,讓百姓能夠安居樂業,商人能夠安心經營。
報告遞了上去,卻是泥牛入海無消息。
昨天伍百達忍不住了,又親自去市人大求見相關領導,請市人大的領導重視談個問題。伍百達雖是生意人,也听說人大是權力機關和監督機關,可以監督政法機關辦案。
誰知道不去還好,去了之後,市人大的領導照例是打官腔,伍百達不合說了幾句過激的話,當時便惹惱了人大的那位領導,拂袖而去,將伍百達晾到了一邊。伍百達也生氣了,轉身就去了市公安局請願,結果還是一模一樣的官樣文章,伍百達氣得不得了,憤憤地回到自己的店鋪。哪想沒過多久,一幫流氓混混便操著鐵管棍棒西瓜刀之類的凶器,殺上門來,將伍百達打成重傷,將他店里的兩個幫工也打倒在地。所幸有一名幫工是久安本地人,以本地話求饒,那幫流氓混混這才沒有繼續下死」手,臨走之時,罵罵咧咧,說是叫伍百達識相點,再敢在久安亂放屁,要他的命!
伍百達嚇壞了,一刻也不敢在久安停留,連久安的醫院都不敢去,徑直打車,一路狂奔回了浩陽,前往浩陽市公安局報案。不料案情都還沒有說得十分清楚,忽然就暈倒在了市公安局。公安局的干警馬山將他送到市人民醫院急救。
人民醫院診斷是顱腦內損傷,情形已經非常危急,隨時都有生命危險。原本這樣的重癥顱腦損傷病人,市人民醫院是不敢收治的,技術條件太差,治死的可能性比治愈的可能性要大得多。但伍百達當時的情況,明顯已經來不及轉院去大寧了。在家屬的苦苦哀求下,又簽下「生死狀」,市人民醫院才決定冒險為伍百達做開顱手術。也算是伍百達命大,手術竟然成功了,將他的生命從死神手里搶了回來。只是術後情況很不穩定,伍百達只能短暫的清醒一會,大部分時候還是陷入昏迷之中。
夏寒當即便將這個情況向劉偉鴻做了匯報,劉偉鴻馬不停蹄地從大寧趕了回來。
實話說,劉偉鴻與伍百達並無交情,也就是在民營企業家的會議上見過他兩回。但他去大寧覲見林啟航之前,伍百達剛好向他抱怨了久安的治安狀況糟糕,轉眼之間就生了這樣的慘案,劉偉鴻心中不安,立即趕回來,了解詳細的情況。
不管是久安也好,浩陽也好,總歸是華夏國的領土,伍百達是華夏國的公民,在自己的國土上合法經商,竟然差點被流氓混混活活打死,無論如何,都是說不過去的。
眼下,劉偉鴻暫時還顧不上去討論案情,向張院長說道︰「張院長,伍老板這種情況,現在合不合適轉到大醫院去?」
市人民醫院能夠暫時挽救伍百達的生命,已經是邀天之幸。但後續的醫療,明顯出了他們的能力範圍,技術設備跟不上,再高明的醫生也只能徒喚奈何。
張院長猶豫著說道︰「劉書記,按照病人的情況,本來是不應該移動的,必須絕對臥床靜養。但伍老板現在這樣,只怕預後並不樂觀,我們人民醫院的急救車,設施也很簡陋,從咱們浩陽去大寧,得走六七個小時,我是沒有什麼把握……要是現在就有高公路就好了……」
以前張院長壓根就不知道什麼叫高公路,但現在,寧浩高公路已經成為浩陽市民的熱門話題,張院長便隨口了一句感慨。
劉偉鴻雙眉一揚,馬上說道︰「張院長,你的意思,只要急救車的設施比較好,就能轉院?」
張院長連忙說道︰「是這樣。雖然誰也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總可以嘗試一下了。」
「那好,你馬上……算了,還是我親自打這個電話吧。讓省人民醫院派一個急救車過來!無論如何,一定要想辦法保住伍老板的命!走,張院長,你帶我去打電話。
劉偉鴻大手一揮,斷然做了決定。
張院長雙眼一亮,覺得劉書記這個辦法果然不錯,值得一試,便連忙引領劉偉鴻去醫生辦公室打電話,伍百達的愛人猶豫再三,一咬牙,還是跟了出去。
劉偉鴻的電話是打給李鑫的,他跟省人民醫院的領導也不熟,但這樣的小事,自然難不住李鑫,也就是一個電話的事情。
眼見那邊做了肯定的答復,伍百達的愛人又「噗通」一聲給劉偉鴻跪下了,連連磕頭,口中「大好人小「活菩薩小「青天大老爺」地一通亂喊,頃刻之間,腦門上就泛起一片烏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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