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罡趕到縣局,也是十點了,他打听到了陳局的辦公室。也去公告牌去看了看,陳局長名叫陳川中,局領導中排名第四位,在局長,政委,常務副局長之後,四十三歲,主管刑偵。
來到陳川中的辦公室,辦公室的門開著,辦公室里,一個個微微有些禿頭的中年人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前看著報紙,顯得很是專注。
「報告!」柳罡響亮的喊了聲報告,屋子里,卻是沒有一點反應,禿頭中年人依舊專注的看著報紙。
媽的,果然是故意刁難老子!老子就和你比比誰的耐心好!柳罡心底罵著,人卻是只能老老實實的站在那里,站了好一會,屋子里的禿頭也沒有說話,柳罡干脆的養起神起來,執行任務潛伏的時候,經常幾個小時甚至十多個小時都幾乎不怎麼動,耐力可不是一般的強。
柳罡倒是沒有猜錯,陳川中的確是故意的刁難他,他來的時候,陳川中就看見了他,卻故意的不予理會,看柳罡報告之後,他繼續的冷落著眼前的這個年輕人,雖然他本人對柳罡並沒有多少意見,可是,賈玉林卻是他的對頭,當然,最主要的是,昨天和黃澤一起喝酒的時候,黃澤也隱晦的說了和柳罡的矛盾,他現在卡在副局長的位置多年了,常務副局長也差不多要到點了,想更進一步成為常務副局長,少不了政法委黃書記的支持,他自然要想方設法的討好這位黃書記的公子。
然而,讓他有些意外的是,眼前的這個年輕的有些過分的年輕所長,耐心比他預料之中的好了太多,一聲報告之後,就沒了反應,仿佛是要和他比耐心,他心底暗自好笑,他從十年前被扔進了法制研究室當主任,這冷板凳一坐就是十年,十年來,差不多就是一杯茶一支煙,一張報紙看半天,論耐心,又哪是一個小年輕可比的。
只是,他卻顯然低估了這個小年輕的耐心,他都感覺著脖子有些的發酸了,門口的小年輕依舊的沒有一點反應,連第二聲的報告也沒有再喊,他禁不住的微微的抬了抬眼皮,偷眼看去,卻見柳罡眼觀鼻,鼻觀心,仿佛一尊菩薩一般站在那里,哪里有一點的不耐煩。
「咳……」陳川中終于的忍不住咳了一聲。
「報告!大溝派出所所長柳罡奉命前來報到!」看著陳川中開口了,柳罡也順勢的再報告了一聲。
「進來!」陳川中放下了報紙,靠在老板椅上,打量著眼前的這個年輕人,許久,才緩緩的道,「那連環搶劫案,究竟是怎麼回事?」
「報告陳局,昨天下午……」柳罡小心的將案件的發生,以及偵破的進度都簡要講述了一遍。
「哦,你們繼續偵破!」陳川中揮了揮手。
大老遠的把老子叫來,就說了不到十個字!這真他娘的官高一級壓死人啊!算了,反正來了縣里,就去找財務上想想辦法!柳罡有些的郁悶的往財務股走去,雖然明知道要到錢的可能性不大,他也不得不去嘗試嘗試,一時間,他可更想不到去其他什麼地方要錢。
財務股有著兩個人,一個略顯年老,大約五十多歲,看著有兩分眼熟,袁股長是一個胖乎乎的中年人,看上去一團和氣,臉上也總是帶著燦爛的笑容,對柳罡也顯得格外的熱情,噓寒問暖,柳罡自然也是大倒苦水,把大溝的境況大大的傾述了一番,「……派出所的兩位老同志,都兩個月沒發工資了,還有所里的車,都已經沒法上路了,一個村子就是十多里,案子根本就沒法跑……」
「是啊,基層派出所就是不容易啊,其實也不僅基層,公安局也困難啊,老干部的醫藥費,我們都沒法解決,那些老同志,為了革命事業奮斗了一輩子,卻看病的錢都沒有,我這個管錢的慚愧啊……」袁股長同樣是大倒苦水,似乎比大溝派出所還要苦上幾分。
「袁股長,你多少總得考慮一點,我這剛到派出所,啥都一團糟,這工作沒法開展啊……」
「柳所,是真的沒有啊!有的話,我能不給你嗎?」兩人在辦公室蘑菇著。蘑菇了半天,這位滿臉和氣的財務股長,就沒有半點松口的意思。
「袁股長,我可是連回去的油錢都沒有了,你怎麼總得考慮一點!」看看時間已經到了下班的時間,柳罡坐在那里,也沒有一點要走的意思。
「這樣,我這里還有點油票,你先去加點油……」看著實在沒有辦法,袁股長打開了抽屜,拿出了一疊油票,選了張面額小一些的,卻不想柳罡居然的一伸手,直接的抓走了那一疊油票。
「柳所……」袁股長的臉色沉了下來。
「袁股長,真是不好意思,反正這麼多油票,你們一時間也用不了那麼多,我就拿這去換些錢,怎麼著,總得把同志們的工資給付了,要不,我這個所長可沒法當了!」柳罡笑嘻嘻的將油票數了一遍,揣進了衣兜里,客氣的打著招呼,「一共三千二,除了工資,還能跑幾天,袁股長,就不打擾你了,都十二點了!你老也該下班了!」
「柳所,那些油票你真不能拿走,那是要發給各單位的……」袁股長氣的幾乎吐血,他還真沒有見過誰,敢在辦公室搶他的東西。
「袁股長,我也沒辦法啊,你老就體諒體諒!等我們派出所有了錢,再還給你!袁股長,再見了。」柳罡再次的打了招呼,轉身走了出去。
「你們派出所有錢,下輩子,這混蛋,下次別想我再額外撥錢給他……」袁股長怒氣沖沖的道。
「呵呵,除了最基本的撥款,好像已經有一年沒額外撥款給大溝了!」屋子里一直沒有說話的老同志笑著開了口。
「哦,真有那麼久嗎?」袁股長坐了下來。
「只多不少!」老同志笑著道。
「那算了,這小土匪,下次可得防著點了!下個月的工資款,卡他一個月!」袁股長有些悻悻的道,工資,他是不敢不撥的,不過,卡一段時間,誰也說不上什麼。